劉東海的表情告訴劉燁，他是真的不知情。
    想想也是，兄弟怎麽了？夫妻間的秘密也不在少數。
    生產隊聚餐時，劉燁是一個未漏。但凡燕子坳生產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免費吃喝。
    劉東風也是到了場的。他一家四口人全都去了。
    現在，劉燁突然拋出偷樹的話題，把劉東海給震住了。
    “不會吧，他這麽膽大？”
    劉東海有些不解。
    劉燁笑道：“幹這事，需要多大膽？他隻需要上半夜睡覺，下半夜偷偷地上山就行了。”
    劉東海：“我知道了，劉東風家準備建新房了。大概是建房的需要。但這也不能上山偷呀。家家戶戶都像他這樣，那還了得？”
    劉燁扔給劉東海一支三五牌香煙，說道：“東海，你和東風是親兄弟，所以，我才把你叫過來，你幫我去一趟劉東風家裏，一是幫我探一探他的口風。二是讓他認一個錯，以後不要幹偷偷摸摸的事了。我劉燁不是守財奴，無論是公家，還是私人，我都捐了不少的錢，也不差他這一點。你想一想，他深更半夜進山偷盜，萬一碰到老虎等猛獸，怕是連小命都玩完了。”
    “嗯。我這就去。”
    在大集體時代，抓住哪個偷盜樹木，處罰是相當嚴厲的。要對偷盜者實施“殺豬封山”。就是把偷盜者家的豬殺了，給全生產隊的人聚餐，以示懲戒。
    劉燁的為人，劉東海算是深有領教。要是按“殺豬封山”的條令，劉東風不但丟了麵子，在村民麵前永遠也抬不起頭來，經濟上的損失也很大。
    農村一年到頭才養一兩頭豬，真心不容易。
    劉東海騎著單車來到劉東風的家裏，劉東風半躺在睡椅上曬太陽。
    看到劉東海出現，劉東風坐了起來，說道：“哥，你怎麽來了？”
    劉東海跑了近一年的銷售，變得白白胖胖，肥頭大耳的，完全不像種田的農民。
    而劉東風隻是一個下煤窯挖煤的礦工。
    兩者的區別是明顯的。
    劉東海問道：“家裏還有人嗎？”
    劉東風：“老婆去菜地裏摘菜了。兩個小孩都去學校裏上課。哥，你有事？”
    既然沒有其他人，劉東海便直接攤牌，說道：“東風，你準備建新房了？”
    劉東風：“是的，怎麽了？我惹誰了嗎？”
    劉東海眼睛向院子裏掃了一眼，看見一堆的杉木堆放在牆角。
    從這裏可以看出，劉燁的消息是準確的。
    劉東海：“你建新房是好事，深更半夜上山偷樹，就有點不地道了。”
    劉東風一聽急了，喊道：“我自家山上砍的樹，我偷誰的樹了？”
    劉東海輕輕擺了擺手，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要和我說那麽多沒用的廢話。劉燁已經知道了，你偷了他一個立方米的樹木。”
    “放屁！我自家的樹，怎麽時候偷他家的樹了？”
    劉東風是屬於村裏少數幾個“頑固派”，他沒有把自家的山租給劉燁。
    劉東海冷笑道：“你要是砍自家的杉樹，犯得著深更半夜上山嗎？別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是笨蛋，隻有你一個人聰明。你偷樹被人發現了，人家沒有告發你，算是對你還有些情誼。要是直接報告森林公安，你怕是不能這麽安穩地坐在家裏曬太陽了。你要相信，劉燁一個電話就能讓你去坐牢。”
    聽到這話，劉東風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就癟下去了。
    劉東海說得沒有錯，劉東風這點小偷小摸的動作是經不起查的。
    看到劉東風灰頭土臉的樣子，劉東海心裏更加有數。
    “東風，你陪我一起去劉燁麵前認個錯，隻要你的態度好，我想他也不會太過份。他如果想你坐牢，也就不需要通過我了，他一個電話就能辦到。”
    劉東風猶豫了一下，答道：“好，我去。”
    好漢不吃眼前虧。劉東風不笨，他知道劉燁的能量。
    大約隻過了一個多小時，劉東海把劉東風帶到劉燁的辦公室。
    劉燁不緊不慢地說道：“東風，你幹了一件傻事。”
    劉東風低垂著眼，兩個眼睛直看著鞋尖，雙手也不知往哪放。
    “劉總，對不起，我不該去偷樹。我家那一個立方米的杉木，的確是你承包的山上砍的。”
    看到劉東風那熊樣，劉燁心裏有數了。
    這家夥不是天生的小偷，本質應該沒有那麽壞。之所以選擇了偷，完全是為了建房的需要。
    在農村建一棟房子不容易。有的人用一生的積蓄建一棟房子，說不定還要欠債。
    劉燁指了指對麵的沙發，說道：“東風，坐吧。東海，你也坐。”
    兄弟倆在劉燁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等待劉燁的責罰。
    沉默了幾秒，他們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
    劉燁望著天花板在發呆。
    劉東海雖然是輝煌集團坑口煤礦的銷售部經理，也不知道劉燁的葫蘆裏究竟賣什麽藥。
    半晌，劉燁才說道：“東風，你建房要是有什麽困難，可以直接和我說，送你兩個立方米的杉木，我看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現在山上的老虎、黑熊等野獸是少了很多，但不代表消失了。你半夜上山砍樹，其實是很危險的。”
    “東風，你想一想，我是缺少那一點樹木的人嗎？你這樣做，無論對別人，還是對自己，都不是好事。”
    劉東風聽得百感交集！
    劉燁並沒有對他的偷盜行為橫加指責，而是關心他的安全。
    一個晚上，劉東風最大的能耐就是砍兩株樹。但萬一碰到猛獸，怕是難以順利脫身，藏身虎口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燁的話，句句暖心。
    劉東風除了自責，連下跪的心都有了。
    當了一年礦工，是賺到一點錢。但要蓋房子，窟窿還是挺大的。
    劉燁問：“東風，你建房還需要多少錢？”
    劉東風道：“大約還差三四千塊錢。我沒地方借。礦裏又不讓提前支工資。”
    劉燁從抽屜裏拿出一個信封，說道：“我這裏有五千塊錢，算是我借給你的。等你賺到錢再還我。半夜上山偷樹的事情，絕對不能再犯了。要是還有下一回，我就直接把你送進監獄。”
    “謝謝劉總！”
    劉東風接過信封，雙手激動得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