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燁笑道：“程科長過獎了。我們也是被逼出來的。不瞞你說，我實在是窮怕了。沒米下鍋的日子真的很難受。”
    程東仰道：“苦盡甘來吧。現在好了。過去的苦難，都算是一筆不錯的財富。”
    劉燁輕聲道：“程科長，以後你私人有什麽需要我幫助的，盡管開口。我一定會盡力的。”
    程東：“好的。謝謝老弟還記得我。”
    想當初，劉燁起步的五萬塊錢就是找程東貸的款。
    沒有他的五萬，再加上後來薑青山貸的五十萬，劉燁就發展不到這麽快。
    告別了程東，劉燁回到辦公室，沒坐幾分鍾，便接到王小慶的電話。
    “老弟，忙啥呢？”
    王小慶問道。
    劉燁：“剛才出去了一下，現在剛回到辦公室。”
    王小慶：“看來我的運氣還不錯。有空嗎？一起出來坐一坐？”
    “好。你說去哪？”
    “聽雨軒吧。春天到了，那裏的詩意很美。”
    “要不要我來接你？”
    “行。你來吧。我十五分鍾後下樓。”
    劉燁開車來到市行政中心樓下，王小慶已經站在一棵樹下等候。
    看到劉燁的車，她快速走了過來，打開副駕駛室鑽了進來。
    王小慶道：“劉燁，幾個月不見，你瘦了。”
    劉燁：“我現在的盤子大了，需要煩心的事多了。”
    兩個人來到聽雨軒，找了一個靠信江河的包箱坐下。
    劉燁很清楚，像王小慶這麽大的官，找自己不可能隻是聊聊天而已。
    坐定後，王小慶問道：“你想吃點什麽？”
    劉燁：“聽姐吩咐。”
    王小慶便向服務員說道：“來兩杯巴西產的咖啡吧。”
    不一會，咖啡就上來了。
    王小慶一邊優雅地品著咖啡，一邊問道：“你那個水泥廠改製後，效益怎麽樣？”
    劉燁實話實說：“不瞞慶姐，現在每個月的帳目隻能持平，還沒有大的收益。”
    王小慶聽說已經持平，顯出驚訝的神色，說道：“這已經很好啦。改製以前，這家廠每個月要虧損五百多萬啊。真不知道這些人搞什麽鬼，那麽大的廠，沒賺錢，反而要虧錢。”
    劉燁就知道，王小慶找自己，不僅僅是喝咖啡，肯定還要聊公事。
    他鎮靜地說道：“慶姐，你不用擔心。年產八萬噸的水泥，規模已經夠大了。我一定會扭虧為盈的。現在的工人比以前少了三分之一，工廠仍然能夠正常運轉。”
    “這證明以前的工廠，至少養了三分之一的閑人。再加上經營不善，請客送禮，大吃大喝等，不虧才怪。”
    望著江麵上詩意般的景色，王小慶感歎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了。劉燁，和你在一起聊天的感覺真好。”
    劉燁：“是嗎？我也喜歡和你聊，能學到很多知識，也能接收到很多信息。”
    沉默了一會，王小慶問：“劉燁，你辦了那麽多廠，還要請人打理，你是怎麽保證贏利的？”
    劉燁道：“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如果真要說的話，就兩個字，製度。我是靠製度管人，管事。”
    王小慶遲疑了一下，說道：“國營企業也有製度啊。為什麽就有那麽多的蛀蟲？當然，我說他們是蛀蟲，可能過份了一些，但事實確實如此，那麽多的企業都是曾經輝煌過的，仿佛一夜之間就不行了。我正在為這件事苦惱。想把這些市辦企業全部改製，免得市政府背負那麽沉重的包袱。工廠發不出工資，下崗工人就會鬧事。很頭疼。”
    劉燁問：“現在市政府還有多少家企業？”
    “五十多家。”
    王小慶無奈地歎道：“以前當副市長的時候還是挺輕鬆了。一旦坐到市長這個位置，感覺完全不同了。不改製的話，幹部的精力都被牽扯進去了，哪有時間做其他工作。信訪辦每天都要接受十幾批的群眾上訪，其中下崗工人占了一大半。”
    看得出來，王小慶有些精疲力盡的樣子。
    劉燁有些心疼地說道：“慶姐，再累也要休息。你千萬不要累垮了。”
    王小慶：“感謝關心。”
    再累也要懂得自我放鬆，自我減壓。這個道理誰都懂，真正要做到並不容易。
    劉燁不禁有些心疼。王小慶的家庭經曆已經夠慘了。她那瘦弱的肩膀，哪裏還承受得起如此重壓？
    江風吹來，有一絲涼意。王小慶仍然坐在靠江邊的窗口，任憑江風襲襲。
    看得出來，平時工作的時候，王小慶展示給世人的是堅強的一麵。隻有這種時候，她才是真正的自己，一個真正的女人。
    劉燁道：“慶姐，萬一工作太累，你不如向上麵申請一下，找個清閑點的崗位，好好休息幾年？”
    王小慶苦笑道：“這種事情，哪裏由得我？表麵上我是個很要強的女人，實際上，我覺得我也是很脆弱的，簡直不堪一擊。”
    劉燁：“其實每個人都一樣，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事，挺一挺也就過去了。在別人看來，我也很風光。事實上並非如此。那麽多的工人需要發工資。我必須保證公司的工資按時發放。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小慶：“我能理解。我們都互相理解吧。誰的成功的背後，不都是辛酸的淚水？成功從來就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說到這，王小慶的眼淚滲出了淚花。
    看得出來，她承受了很多，卻又無從敞開心扉。到了她這個級別，又怎麽能隨意訴說？
    劉燁：“慶姐，我知道你把我當成親弟弟一樣看待。對此，我非常感謝。這是我的榮幸。對於你，我隻幫忙，不添亂。你需要我做的事，盡管開口。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王小慶道：“謝謝你。我為自己擁有你這麽好的弟弟而感到高興。我的事情，挺一挺也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不了的。今天約你出來聊一聊天，內心舒暢多了。你也知道，我沒有枕邊人，平時想找個說真心話的人都找不到，也不敢找。隻有你，能讓我放心。”
    不知不覺間，就到了吃晚飯的時間。
    劉燁點了幾個家常菜，一瓶紅酒。兩個人對著滔滔江水開懷暢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