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外公是外人，更不會去接這話茬，他女兒一向為人大方，當然不會跟於金花那樣啥啥都要算計的清清楚楚。
    女兒以前也回家說她大嫂啥都要爭個贏麵，一點虧都吃不得，他就勸她：“吃虧是福，都是一家子兄弟，好相處就多來往幾回。不好相處，一回二回就算了。不來往，想占便宜也沒地兒占去。”
    女兒倒是個聽話的，此後就再不說於金花算計她的事，兄弟之間也沒啥交集，自然就沒地方可以算計。
    沒算計就沒矛盾，更沒啥閑話可說。
    顧小煙買完了煙來顧清清家接外公回去，還沒進門就聽見了他外公說的話，氣得臉色一沉，扭頭就走。
    回到家，於金花問：“你外公呢？怎麽沒跟著一起回來？”
    顧小煙氣呼呼地回答：“他給顧清清當外公去了。”
    知父莫若女，聽完顧小煙的話，於金花就知道，她老爸一定是被幾杯酒給灌暈了，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她這個老爸哪兒都好，就是愛貪杯，喝多了還愛胡說八道。平日裏沒喝酒，什麽話都不說，一旦喝了酒，那嘴巴就跟開閘了似的。
    啥話都敢往外說，也不怕得罪人。
    “那算了，別理他，咱們開桌吧！”
    於金花也不想管了，既然老爸在那邊吃上了，就讓他去吃好了，還省下一碗飯呢。
    聽說要開桌了，大家都坐好，原本準備了三桌，沒想到坐了四桌。好在吃的是碗菜，三桌的菜分成四桌也可以，湯多些。
    這就叫菜不夠，湯來湊。菜吃完了，澆上菜湯一樣可以配飯。
    桌上一共九道菜，兩碗大白菜，兩碗煮芋頭，一碗紅燒肉，一碗魚，一碗花菜，一碗蒜苔，一碗煮豆腐。
    肉就那碗紅燒肉，其他菜裏，一根肉絲都沒瞧見。朱大海的媽看了心底不屑，撇嘴冷哼，拿起筷子這碗挑開看看，那碗挑開看看，臉色陰沉，烏雲密布。
    她可是買了十斤肉來，就煮了四碗紅燒肉，還是大半碗一桌，頂多費了三斤，其餘的七斤去哪兒了？為什麽買了不舍得給人吃？
    於金花可真能算計，連點肉都要算計著，結這樣的親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不知道的還以為男方什麽都沒送來，丟他們朱家的臉麵。
    朱大海那桌坐的都是喝酒的男人，雖然沒什麽好酒，散裝的穀燒，那也費菜。還沒吃盡興，菜就完了，剩下些菜湯。
    個個看了直皺眉，喝酒配菜湯？這酒還怎麽喝的下去？
    朱大海的舅舅和姐夫們都覺得無語，第一回喝酒喝到沒菜配，說起來就是個笑話。
    大家都是農村人，菜地裏都種了不少菜，像花菜，芋頭，大白菜，蒜苔不都是地裏摘的嗎？又不用花錢買，怎麽還能喝酒喝到沒菜呢？
    於金花老爸在顧清清家吃完酒席回來了，喝的紅光滿麵，臉帶笑容。那汾酒真好喝，跟嗆喉嚨的穀燒比，簡直天上掉下的區別。
    他還沒醉，也就有幾分微醺，進門見大家還在吃，就背著手，走過去，像個檢查工作的老幹部一般四處看。
    看到朱大海那一桌的菜全部吃完，就剩下了菜湯，頓時不樂意，黑著臉喊：“金花！去炒幾個菜來，客人喝酒呢？怎麽能沒菜？”
    於金花心裏不樂意，臉上卻笑著：“已經安排人去炒了，爸！你坐下歇會兒吧！是不是在老二那邊沒吃飽？還要不要再吃些？”
    本來是句關心的話，沒想到點燃了她老爸的怒火：“吃個屁！你看看你家，辦個定親酒辦成這樣，還有臉問我有沒有吃飽？
    我倒是想吃呢，你拿什麽招待我？就拿桌上的菜湯？於金花！你怎麽不學學你弟媳婦？人家也是給女兒辦定親酒。辦的是流水席，桂圓蓮子，香菇，木魚，筍幹，火腿，樣樣齊備。
    你再看看你家，除了一碗肉，一碗魚，可有哪樣是葷菜？咱是窮，買不起葷菜，至少地裏種的蔬菜多準備一些沒錯吧？喝酒還能喝到沒菜？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於金花的媽走過來，拉自己家老頭子：“你喝了多少貓尿？怎麽盡說胡話？別吃飽了撐的難受，趕緊進屋歇會兒去。”
    一把甩開老婆子，於金花的老爸指著她一塊兒罵：“都是你個老刁婆教出來的好女兒，才會讓我在親家麵前沒臉。
    你看看這定親酒辦得像個啥？咱既然拉開了桌子請客，就別怕人家來吃。請不起幹脆別請，弄得這麽難看，丟的是誰的臉？
    人家老二那邊，哪怕吃的是流水席，喝酒的菜管夠，紅燒肉，清蒸雞都是雙份上。再看看金花家，連根雞毛都沒瞧見，雞屎味兒都沒聞著。”
    顧小煙站在廚房門口，眼眶紅紅的，心裏十分難過。辦個定親酒，活生生辦成個全村最大的笑話。
    吃席的人吃到沒菜配飯，隻能拌菜湯。
    他老爸煮了一大盆花菜出來，每桌分了兩碗，算是救了個急。
    可這有什麽用？她外公這麽鬧騰，全村人都知道她家裏今天發生的事，她老媽實在是太能算計了。
    以後再辦啥喜事，決不能再放在家裏辦，丟人現眼。錢花了，沒看到滿意的效果，那又何必花錢？
    朱大海吃完飯，連招呼都沒打一個，跟著他老媽舅舅走了，臉色陰沉得可怕。
    之後是他的三個姐姐姐夫也走了，同樣沒跟顧小煙打個招呼，一副瞧不上她的鄙夷。
    她心裏十分難過，感覺自己被她老媽給坑了，原本是想跟顧清清一較高下，結果輸的一敗塗地。
    難怪江靖遠會說朱大海就是個笑話，今天過後，不單單他是笑話，自己也成為了一個笑話。
    她外公鬧騰了一陣，回屋休息去了，這爛攤子還得丟給她來收拾。
    瞧著亂糟糟的碗筷堆在桌上，每桌的碗都沒見著一根菜毛，全是湯湯水水，顧小煙就想哭。
    連中午飯都顧不上吃，回房趴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裏，哭的肩膀聳動。
    不知道她造了什麽孽，為什麽命這麽苦？好不容易哄得朱大海願意給她撐麵子，她老媽居然把事情弄成了這樣。
    往後她還有臉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