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清很是認真地回答：“我沒說錯呀，我說的是實話。爺爺！難道您覺得自己笨？”
    江靖遠聽出來了，這是道送命題，怎麽回答都不好使。
    爺爺要承認自己笨，臉上不好看，要承認自己優秀，顯得自誇。
    他很想知道爺爺會怎麽回答。
    “小滑頭！”顧爺爺走到一旁坐下，“在外頭學得跟泥鰍似的滑溜溜，回家就逗爺爺，爺爺才不理你呢。”
    薑還是老的辣，爺爺根本不回答顧清清的問題，江靖遠想聽都沒機會。
    一家人說笑了幾句，隨後各自回房間休息。
    次日一早，顧永壯按照女兒教的那樣，把要賣的菜裝進大菜籃，上邊用尼龍袋子蓋了，繩子綁好，推著出門。
    跟他約好了一起去市裏賣菜的人都看呆了，他們肩膀上挑的是菜籃子，糞箕，顧永壯倒好，推的是自行車。
    要賣的菜全都在車後座的大籃子裏，根本不用肩膀挑，輕輕鬆鬆推著就能走。
    “叔！你學會騎車了？”
    “永壯！可以呀！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你這是士別一晚，就不一樣了。”
    “家裏有車就是好，想學就學，學會了馬上派上用場。以後賣菜都不用磨肩頭皮了，輕輕鬆鬆就能把菜弄去市裏，羨慕死人。”
    “可不就是，以後我多賣點菜，也去買部自行車，跟永壯這樣推著走，不用肩膀挑。”
    顧永壯推著車，跟著大家走：“自行車很好學的，我一晚上就學會了。騎得不是很穩當，我家清清說讓我多練習，我就來了。”
    “你那女兒是個有本事的，還有遠見。”
    “你家清清是怕你挑著菜走這麽遠的路辛苦，你這車是靖遠的吧？他考大學考得怎麽樣了？”
    江靖遠考上大學的事沒誰往外說，村裏人還不知道。
    “考上了。”顧永壯回答，“考進了京都大學。”
    “什麽？考上了？”
    所有人紛紛吃驚。
    “天呐！這麽說靖遠是大學生了，咱們村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大學生，太厲害了。”
    “也不看看靖遠是什麽人，他小小年紀就去市裏混了。朱大海一直說他在街麵上當混混，咱們也不知情，還以為他說的是真的。”
    “真個屁，他懂什麽，一天到晚隻會遊手好閑，他才是街麵上的混混。聽說自己去棒冰廠找人招工，結果被人趕出來了。”
    “棒冰廠的活是清清跟那老板定下來的，他去有什麽用，簡直自取其辱。”
    聽著大家的七嘴八舌，顧永壯沒吭聲，關於朱大海，他是一個字都不想提起。
    好不容易跟他家撇清，才不去想以前的那些糟心事。
    現在他家清清很好，馬上就要去京都了，往後會在那裏生根，扯什麽朱大海。
    “永壯！你家清清是不是快要結婚了？”
    “是呢，下個月初八，這是一早就定好的日子。”這種事騙不了人，顧永壯實話實說，沒有隱瞞。
    “叔！恭喜你！清清跟靖遠結完婚，是不是要去京都？”
    “是！”
    “清清也去？”有人覺得遺憾，“她不是在中醫院工作嗎？走了不可惜？”
    旁人回答：“可惜啥，憑清清的本事，還能在京都找不著工作？也不看看那孩子是誰。”
    “清清在京都也有熟人，忘了上次送電風扇的那人了。人家一送就送四台，那是一般人家能送得起的？”
    顧永壯在黑暗裏笑，感覺村裏人對他家清清可真夠了解的。
    “結婚的日子都訂好了，準備怎麽做酒席？”
    反正閑著無聊，大家腳底下趕著路，嘴上聊著天，不會覺得肩膀上挑著的東西重。
    “是放在你家裏辦還是放在靖遠家裏辦？”
    “那肯定得放在靖遠家裏辦了，他是男方，結婚這麽大的事怎麽能放在女方家裏。”
    “說得對，女方是嫁女兒，不是招親，肯定不能放在女方家辦，沒這個規矩。”
    聽著他們議論，顧永壯的嘴角抽了好幾下，他家清清結婚，他們操心個什麽勁兒。
    “就靖遠這種情況也沒必要講什麽規矩，人家連父母都沒有，誰來給他主持規矩。結婚不過是個儀式，熱鬧熱鬧就完了，講什麽規矩。”
    “沒錯，靖遠就算要講規矩，也沒那個能力，沒誰幫他主持大局。”
    “他不還有個舅舅嗎？找永清不就行了。”
    “永清去棒冰廠上班了，哪兒有時間回來？”
    “外甥結婚，天大的事都得放下，他不回來那就是沒規矩。”
    眼看大家說著說著要吵起來，顧永壯趕緊開口：“我爸都計劃好了，女方男方合在一起吃席，都放在靖遠家。”
    一提起顧爺爺，大家都沒話可說了，那位老人家如今在村裏很有威望。
    全村的老頭老太太都喜歡跟他說話聊天，家裏的老人也對他十分羨慕，尊敬。
    “這樣也行，靖遠家沒啥客人，女方家的客人過去還熱鬧些。”
    “做幾頓酒席？嫁娶合一起，不會就做一頓吧？”
    顧永壯笑著回答：“不，做兩頓，中午是嫁女酒，晚上是男方的結婚酒。雖然合在一起辦，但該有的酒席還是得有。”
    “這個合規矩，你爸想得周到，要是嫁娶隻辦一頓，村裏人肯定要說閑話。”
    “叔！論理，靖遠家的辦三頓酒席。考上大學是一頓，結婚是一頓，款待您這位老丈人也得一頓，可不就得辦三頓酒嗎？”
    農村是有這個習俗的，結婚第二天中午要請親家，就是請女方的父親上門，得辦一頓酒席。
    這也是規矩，可顧爺爺說這頓就免了，省點錢給孩子去讀大學。
    顧永壯把這意思一說，大家紛紛讚同。
    “永壯！你爸這麽考慮沒錯，就是委屈了你，沒做成親家威風一回。我家大女兒出嫁時，我那親家見了我點頭哈腰，給足了麵子，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有不依的。”
    “你那親家對你點頭哈腰是怕你罵人，誰不知道你女婿前頭跟人定過。後來人家女方嫌棄他木訥，不要他了，這才便宜了你家大女兒。”
    “怎麽能拿靖遠給你女婿比？靖遠沒有父親，請什麽親家？再說了，他馬上要去京都上學，少辦一頓酒席又不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