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裁縫沒有任何異議：“就這麽定，給百貨公司四十，少了不行，物以稀為貴。”
    “太好了，定了價格，接下來就是怎麽做衣服了。”
    裁縫婆娘臉上樂開花，要是衣服好賣，他們一開年就發新年財。別人還坐在家裏玩呢，他們已經開工了，做的還是京都最時新的款式。
    “清清！我們店裏賣出去的衣服，往後給你每件提成兩塊錢。”
    梁裁縫一說完，看顧清清要開口反對，馬上抬手製止。
    “不要反駁，這是我自願給的。你這孩子一直在盡心盡力教我怎麽掙錢，怎麽搞服裝加工生產。
    我們一家多虧了你才有今天，不然我們夫妻倆還在忙著四處給人上工，根本沒辦法出來開店。靖遠身上的衣服就送給他了，他穿著實在好看。”
    裁縫婆娘依然笑著，眼眶裏多了些晶瑩剔透的東西：“清清！聽我男人的，往後我們還得仰仗你給京都的時新款式呢。”
    顧清清瞧著這實誠的夫妻倆，最後什麽都沒說，隻能點頭答應。不答應，他們像是要哭出來。
    “那我們先去外邊晃悠，看看有沒有人注意到我們身上的新衣服。”
    “好！肯定會有的。”裁縫婆娘很是自信，“現在大家的日子好過了，都愛讓自己吃好點，穿好點。去電影院門口晃晃，保證有人來問你們。”
    “行，那我們先去電影院。”
    顧清清說著跟江靖遠走出了梁裁縫的店，帶著悶不吭聲的顧長青，去了市裏唯一一家電影院。
    別說，裁縫婆娘估算得還真準，電影院門口人不少，基本上都是年輕男女。
    大過年的沒啥事，也沒啥休閑娛樂，年輕男女約會，除了電影院就是公園，其他地方想去也沒地兒。
    江靖遠和顧清清一出現，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實在是男的俊秀，女的漂亮，還都穿著他們從來沒見過的服裝，不抓人眼球才怪。
    這個時候大家的衣服基本上都是以灰撲撲的為主，即便有點花花綠綠，那也都是俗不可耐的花布。
    像顧清清身上這款純紅色的滑雪襖，釘著亮閃閃的釘扣，真的很特別。
    江靖遠身上的風衣更是吸引人，雙排黑色扣子，後頭有腰帶，純卡其色，配上黑褲子，白襯衫，再加上他一身溫文爾雅的氣質，瞧著就是個文化人。
    要是她們的男人穿上了，是不是也有幾分文化人的韻味？
    一位穿著花棉襖，梳著兩條麻花辮，皮膚白皙的年輕姑娘走過來，熱情地跟他們打招呼，她身邊站著一位穿著軍綠色棉襖的年輕人。
    “你們好！”女孩臉上笑容燦爛，水汪汪的大眼清澈明亮，“不好意思，我姓陳，叫陳天，棒冰廠的，我見過你們。”
    棒冰廠？顧清清和江靖遠相互對視，會心一笑，市裏就這麽大，見到棒冰廠的職工也不奇怪。
    陳天個性開朗，活潑外向，指著身邊的年輕男子，給他們介紹：“這是我對象，紡織廠的。”
    接著轉頭給她對象介紹顧清清和江靖遠。
    “這位男同誌是個頂尖的機修師傅，我們棒冰廠的新設備就是他修好的，這位女同誌是我們棒冰廠老板的親戚。”
    親戚？顧清清微愣，隨即了然，馬正立喊她姑奶奶，要說親戚也行，沒說錯。
    她笑著問陳天：“你在香檳酒車間上班？”
    “是！”陳天點頭承認，指著江靖遠身上的風衣，“能問一下這衣服你們在哪兒買的嗎？咱們市裏好像沒有賣的。”
    顧清清伸出根手指搖了搖，故意大聲地回答：“不，我們市裏有賣的，我就是在市裏買的。”
    打從陳天一過來，許多稀罕他們身上衣服的年輕男女都圍了過來，聽說市裏有賣的，頓時都興奮起來。
    有人迫不及待地問：“在哪兒買的？多少錢？”
    江靖遠代為回答：“在廣場邊上的梁氏裁縫店，八十一件，我媳婦身上的襖子他們那兒也有，六十。”
    “廣場邊上的裁縫店？哎喲！他們又做出了新款衣服。我怎麽把他們夫妻倆給忘了，夏天買的裙子可好看了，一會兒看完電影就去他們店裏瞧瞧。”
    “夏天市裏好多姑娘穿的漂亮裙子是他們做的？難怪我找不著賣的地方。”
    “等會兒我也要去看看，這麽好看的衣服，不能錯過了，得買一件。”
    陳天大膽地對顧清清提了個要求：“不好意思，能不能讓你對象把外邊這件衣服脫下來給我對象試試？
    要是他穿著好看，我也給他買一件。八十是貴了點兒，可穿著洋氣，值。”
    “沒問題。”
    江靖遠二話沒有，將身上的風衣脫了下來，隻穿著裏頭的毛衣，白襯衫領子翻出來，看上去依然文質彬彬，氣度不凡。
    陳天的對象將外頭的棉襖脫下，交給她拿著，自己接過風衣，套在身上。
    瞬間，整個人的氣勢都變得不一樣了，他身上也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淡淡的書卷氣，跟之前穿著軍棉襖完全判若兩人。
    “好看，太好看了。”陳天情不自禁地誇讚，“咱們也去買一身，辛苦掙錢就是為了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
    顧清清讚同陳天的觀點：“說得好，趁著年輕，在能打扮的年紀把自己打扮得精神抖擻，幹淨利落，不說別人瞧了，就是自己瞧了也心裏頭舒坦。”
    邊上有人附和：“說得對，這兩年日子好過了，是該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
    “這衣服估計誰穿了都好看，一會兒讓我對象也試試，要真好看，也買一件。”
    “我喜歡女同誌身上的襖子，能不能脫下來我試試？”
    “可以呀！”
    人家要試衣服，顧清清也不小氣，隨即脫了滑雪襖，遞給那位問她的女孩。
    女孩驚詫極了，接過來，臉上露出一絲歉疚：“我就那麽一問，你還真舍得脫下來給我試呀！”
    “這有什麽不舍得的，不就穿一下，又穿不壞。”顧清清招呼邊上圍著看衣服的好幾個女孩，“你們不用客氣，誰想試都可以試，今天天氣好，有太陽，我站在大太陽底下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