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萊再度有幸目睹到五條悟的無語表情。
    這次他沒忘記用手機他人眼中的古樸書冊）拍個照, 作為紀念——畢竟等到未來的285時期，性格隨性又遊刃有餘的五條悟，就很少會露出這種真情實感的無語了。
    ——那時候的他, 通常都是讓別人露出真情實感的無語表情。
    注意到江萊再次抬起手機古樸書冊）的動作，少年五條悟下意識警覺地往後退了半步。
    少年五條悟戰術後仰：“我幹什麽？？明明是你這家夥——哦痛！”
    漂浮的手機從側麵繞過, 精準敲到白發少年的頭——江萊依然穩立在原地，隻是運用自己的術式, 隔空操縱自己的手機上去咚了下。
    “喂喂！別太過分了！！”少年五條悟揉著自己的頭，漂亮如波斯貓的藍眸瞪得溜圓, 作勢威脅道, “我隻是看在當年的麵子上, 沒出手而已, 不然——！”
    江萊自然接話：“是是，無所不能的超級六眼天才少年, 嚇死我了，好害怕。”
    少年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麽，聽起來總覺得讓人火大。”
    “誇你還覺得火大？”江萊笑眯眯道，“說起來, 我怎麽過分了？是你要問我究竟是什麽[存在]的——這不是給你最生動的體驗嘛。”
    “……你少用[敲腦袋瓜]之存在來騙人了。”
    “不，我是[某人不對我說敬語就會被敲腦袋瓜]之存在。”江萊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話題再度拐回，白發少年癟嘴, 做出誇張地仰頭哼哼唧唧的樣子。
    江萊彎彎眉眼, 他已經拍完照了, 就不再繼續逗弄眼前人：“好了, 開玩笑的。沒必要那麽客氣, 我也不是多嚴肅的性格。”
    “不錯不錯，這才是個好[存在] 的樣子。”少年五條悟一轉表情, 嘻嘻笑起，毫不拘束地用力拍拍江萊的胳膊。
    接著，他又用好奇的探究目光看向江萊手中的手機書冊），道：“這玩意到底是什麽？盲猜是能夠破開一切術式的咒具之類的……嗯，還自帶迷惑特效，讓我看不出來。不過沒什麽危險度。”
    江萊：“還是有危險的，萬一敲頭敲傻了呢？”
    他頓了一秒，接著跳腳仰頭道，“所以說，你也知道——本天才的腦袋可是很金貴的！非禮勿碰啊。”
    江萊咳嗽一聲，多問了句“說起來，假設一下，萬一哪天你遇到能破開一切術式的刀呢？無下限防不住的那種。”
    “哈？除了你這個千年妖怪，還會有這種咒具嗎？”白發少年神色輕鬆，“有也不要緊，我早就在對方靠近我之前解決掉了——別小瞧觀察度無死角的六眼。”
    “雖然但是，有能力的話，鑽研下反轉術式也不錯哦。”
    “停停停，”少年五條悟擺擺手，“換話題換話題，在家裏聽他們嘮叨相關的術式學習就夠了，出來了好好玩，今天可是花火大會——”
    近在頭頂的煙花炸開的聲音非常明晰，砰砰響徹夜晚，格外熱鬧。
    五條悟身穿一身簡單的藍白和服盡管花紋樣式簡樸，但是能夠看出做工的精細），遙指向前方不遠處，語氣上揚：“這一條街有不少吃的，來不來？”
    “你請客？”江萊眨眨眼，“我可沒錢。”
    “因為神仙不花人間的錢？”少年五條悟重複當年神社裏江萊胡扯時的話語，故意道。
    “因為有道德的神仙從不白嫖勞動人民。”江萊咳嗽一聲，接著側眸溫聲道，“又叫我千年妖怪，又稱呼我為神仙的，這也太多變了。”
    “還不都是你說的？”少年五條悟眉眼高高挑起，又揚起貓一樣的狡黠笑容：“不如你告訴我你是什麽[存在]？這樣我不就能夠直接稱呼你的大名了嘛。”
    “當時在神社裏的時候，你不是要叫我[五條萊]嗎。”江萊笑道，“這麽稱呼就可以。”
    “嘁——”少年五條悟撇撇嘴，但也沒追問，大概本身也就沒報多少從江萊這裏得到回複的希望。
    白發少年拿出自己的錢夾晃了晃，藍眸抬起，“不聊了，出發出發！放心好了，我請客。”他略微昂首，姿態肆意，“隨便吃吃喝喝玩玩——錢不是問題。”
    從小嬌生慣養的神子從不會有經濟問題，所求皆有所得是他成長到此的人生軌跡。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江萊沒有推辭，他的手機書冊）掩在衣袖中，兩手揣在一起，笑道，“走吧，五條大少爺？”
    兩人從東頭一路逛到西頭，期間從未停下暢吃街邊小吃。
    江萊在最初的[存在]設定雛形出現後，已經不再具有正常人類需求。不進食沒有饑餓感，進食也沒有飽腹感。於是，他非常自在地一路嚐鮮，滿足味蕾的渴望。
    他對甜食沒有太大的追求，吃多了幾口甜會覺得膩，因此後半程選了杯關東煮。
    為了吃東西方便，江萊在路途開始時先買了個搭配和服的側包，將手機書冊）放進裏麵。他不想在這種人多的廟會裏過於顯眼，因此沒有選擇用自己的術式漂浮手機。
    旁邊的少年五條也跨著個與和服同色係的側布包，但他並沒有將錢夾放在裏麵。走路的時候，錢夾在手中一拋一收的，好似玩一樣。
    不知道他的胃部究竟是怎麽長的，竟然一路也沒停下過，一口一個甜食吃得非常快——絕對甜食主義的五條悟才沒有膩這回事，神情悠哉懶散，睫羽隨意地半垂著。
    白發少年吃東西的速度雖然快，但卻並不粗魯，反而有種流暢的美感。
    前方就要到這條街的盡頭了，再往外走是綠化樹林，江萊看向身側的五條悟，打算問問對方是要再回街道的小攤那邊，還是拐到中央區欣賞煙花。
    注意到江萊的視線，少年五條悟偏過頭，開口道：“幹嘛？”他的嘴裏還塞著一個彩色丸子，腮幫子略微鼓起，像是倉鼠。
    他抬起藍眸，晃了晃手中還沒吃完的三色丸子：“怎麽，你也想吃？”
    江萊剛想開口說“不用”，對方就“啊嗚”一口將剩下的兩枚吞進嘴裏。
    接著，白發少年晃起幹幹淨淨的竹簽子，聲音含糊不清地嘻嘻笑道：“想吃？不給——你看我吃就夠了。”語調聽起來頗為欠打那種。
    少年五條悟將竹簽扔進這條街專門設置的回收垃圾桶中，而後將手伸進自己的側布包，似乎是把剛才玩了一路的錢夾放進去了。
    然而五條悟抽手之時，合攏的手指好像拿著什麽——他將其拋過來，江萊下意識伸手接住。
    ——是一袋嫩粉櫻花色的金平糖。用透明的小袋裝著，開口處紮了條漂亮的金絲。
    “剛才路上買的，沒吃完。”少年五條悟擺擺手說，“再多就沒了。”
    其實江萊本身沒想問他要糖，不過他也沒拒絕，笑著收了：“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嚐一下。”
    “送出去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江萊動作自然地收起。
    此時的他們已經走到了盡頭，街道盡頭處的不再像內部那麽繁華明亮，這裏的光線要暗得多。
    江萊問：“要回去再逛一遍嗎？還是說去中央區，近距離看舉辦方的各式煙花？”
    “不用去中央那邊，”五條悟唇角揚起，他從側布包裏神奇地抽出一根線香煙花仙女棒煙花），“我自己就帶了。”少年的頭略微昂起，誌氣飛揚。
    江萊有些意外，他瞥了眼對方的側布包，沒想到裏麵竟然還裝有手持煙花——不會裏麵都是煙花爆竹什麽的吧。
    “別看了，其實就從家裏帶了幾根這個。”白發少年撇嘴說，“剛才的街上竟然沒有賣的，出乎意料。”
    “這條街主要是以吃食為主吧，還有各種廟會小玩意。”江萊回想了一下，接著指了指旁邊，“你要在這裏放嗎？不過小心引發樹林火災。”
    “沒關係——這裏有片空地不是嗎？而且要是真著了，我肯定瞬間就滅火了。”少年五條悟輕快地隨意道，他遞給身邊的黑發青年一支，“也給你一個。”
    江萊接手線香煙花，心中思考著對方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其實剛才他就在想這個問題了。
    畢竟五條家不可能一個人都不跟著，而且身為禦三家之一的大家族，他們自己肯定也有在家族駐地的煙花盛宴，沒必要來外麵看。
    從五條悟從家裏抽了幾支線香煙花來看，大概率家族中也有煙花表演，而且說不準比這場民辦的更為豪華絢爛。
    但是依照五條悟不受拘束的性格，可能確實更喜歡在外麵，而不是充滿條條框框的家中。盡管沒人能管住他，但身處那樣的環境中，還是會感到些許束縛。
    麵前的白發少年已經點燃了手中的那支，明明滅滅的漂亮星點乍破黑夜，光芒映亮他精致完美的側臉。
    少年五條悟的玻璃珠似的蒼天之瞳中倒映著那團閃亮的光，他注視著手中的光，慢慢說：“其實我依然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人類。”
    江萊頓了一下，有些意外對方突然提起的話：“什麽意思？”
    他眨眨眼，指指自己：“我要是人的話，能夠保養得這麽好嗎——這些年過去，我還是和你最初見我時的樣子相同吧。”
    “但這不能證明你是人類之外的存在。”少年五條悟說，“我家族裏也有歲月流逝但容貌不怎麽變的人。”
    江萊內心略微一頓。他不記得咒回裏有駐顏術這種東西，就算是不死的天元，也會老。
    少年五條悟手中的仙女棒已經燃到了盡頭，他抬起藍眸：“你是監管會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