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存在]？
    聽到這句話的江萊心中一頓, 但並不算特別意外。
    既然自己最初鋪墊設定[存在]身份時，能夠被世界意誌所承認，就說明這不是一個孤立的定義。
    而且，這樣也就解釋清楚, 為何監管會的花紋能夠逃過六眼的勘察了——因為他們那邊也有一個[存在]。
    隻是不清楚監管會那邊的[存在], 具體是什麽情況。
    對方選擇出手, 是因為遊走人間太過無聊於是嚐試操控玩樂, 還是被誰誰蒙騙後不經意間造下的孽緣？
    不過，監管會的那個[存在]，很可能是依附在物體之上的或者至少，最初是依附在物體上）。
    也是因此, 那些人根據預言尋找時, 關注的是五條悟身邊的“特殊物品”而不是“人”。
    亦或者，他們最初以為世間隻有一名[存在], 因此將預言裏的[時鍾]理解為特殊物品——例如[存在]衍生物。
    思緒於心中流轉，江萊順著多問了一句：“你們是怎麽知道這個信息的？”
    “一半猜、一半推測吧。”五條悟抬了抬眼皮，說, “主要是傑那邊的信息渠道——他現在差不多已經深入到核心成員群體中了。比起一周目來, 進度大跨越。”
    “說真的, 傑的演技進步好快。”五條悟說, “不過監管會那些家夥太謹慎了，信息放鬆就跟擠牙膏一樣——關於[存在]的猜測，是傑聽他們對話間偶然提到了‘另一層次的力量’。”
    “沒有別的情報了嗎？”
    “暫時沒有。”五條悟攤手，“傑說，深入挖掘, 就需要地位再提一個檔次了。他在努力升職。”
    江萊腦海中天馬行空一瞬：沒想到二周目的傑手握的劇本是《職場升級手冊：從棄子衝到核心》！
    提起夏油傑, 江萊不禁關心地再度問道：“對了、傑他現在對道路的認識……”
    “我與硝子, 都和傑約定好了。我們陪他一起找到合適的路，在此之前，誰也不許先開溜。”
    五條悟臉上揚起笑容，接著單手握拳搭在唇邊，“傑的話，現在的想法應該是——什麽是大義暫時沒確定，但監管會必須死。”
    “哈哈，”江萊眉眼溫和，“這樣就挺好的，慢慢來。”
    空氣再度安靜下來。冬日暖陽的微光透過薄紗般的雲層灑落人間，在光下，屋內飄蕩翻飛的塵沙細羽清晰可見。
    五條悟六眼掃過屋內，話語好似隨意地問：“說起來，人類的生活你還適應嗎，萊？”
    “還好，”江萊輕描淡寫道，“不適應的時候切換成咒靈，不當人了。”
    五條悟：“？”
    江萊：“開玩笑的，變成咒靈我還怕被祓除呢——沒有不適應人類生活，遊走人間這麽多年，都已經熟悉了。而且我在學習。”
    “學習？”五條悟嘻嘻哈哈，用探究的玩笑語氣道，“喂、實話告訴我，千年老妖一朝開始做飯，有沒有炸廚房~~？有炸吧、肯定有炸吧？好可惜沒有給你拍下灰撲撲的照片——”
    “我有那麽笨嗎，美食百科會有做飯的步驟說明。”江萊眸光流轉，笑著回複，“其實在我看來，人類的生活很有趣。”
    “即便都是日常小事，但也能在柴米油鹽裏窺見不同的風光。就像是一年四季輪回更替，亙古不變的規律背後，是風景各異的嶄新每一天。”
    “你倒是豁達樂觀。”五條悟挑眉，默了一秒，“錢的問題，你怎麽辦？”
    身為五條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又是咒術界第一天才咒術師，五條悟從未有過資金上的問題。金錢對他來說隻不過是一個數字。
    不過，即便本身沒有金錢上的苦惱，但他也知曉錢在普通人社會中的意義。
    許多負麵情緒的誕生，追根溯源，就是生活在世卻沒錢的各種衍生煩憂。
    與自然相融的[存在]，一朝從雲層跌落人間，如何習慣生活與賺取錢財？
    人類社會那些高精尖的技術，[存在]一時之間可能難以掌握，再加上記憶殘缺，以及沒有文憑和崗位經驗……
    他難以想象麵前人是怎麽度過的人類生活初期幾個月。
    最強內心難得有些懊惱，沒有早些給舊友一點援助——就算沒到規定見麵的日期，提前遠遠地給些幫助也好。
    對方就不會磕磕絆絆過得那麽苦了。
    此時此刻，五條悟本想直接丟給江萊一張卡，讓他隨便刷著用。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眼前人在鳶尾花遍布的商場、刷用綁定自己身份的卡，可能會引起監管會的注意。
    不然多提些現金，塞給萊吧。五條悟想。下次拎個塞滿錢的行李箱過來。
    在他這句提議說出口之前，江萊回答道：“錢的問題嗎？不用擔心，我寫小說。”
    ——這是實話，但不完全。
    江萊主要的錢財來源是借助柯學界鍛煉出來的黑客技術接些暗網任務，但這點說出來，不太方便解釋技能來源。
    於是，江萊隻說了寫小說這一個收入來源。
    “……小說？”這個回答顯然有些出乎意料，五條悟眉頭略蹙，接著展顏笑道，“哎？千年老妖也會寫小說嗎？不會是那種冗長的古文吧——來來、讓我給你品鑒一下。”
    “你的小說，是在報刊雜誌上、還是在網絡平台連載？”
    “網絡連載。”江萊摸出自己的手機——手機君無論何時都嶄新如初，像是新買的設備。
    他找出自己的網絡小說連載平台，展示給麵前晃動著好奇心的白毛大貓看：“這本。”
    “唔……《名偵探柯南》的同人？”五條悟語氣尾音略揚，“沒想到你還看過這個，生活可真是豐富啊。”
    江萊內心：不僅看過，而且還經曆過。真人真事。
    “當然。”他麵上點頭回複，“人類生活真的很有趣，我喜歡人類文化。”
    話語間說著，他抬手在自己的作品頁麵放了一張[有事]的請假條。
    ——畢竟，雖然名義上這邊的時間才過了一天，但江萊的意識已經在一周目遊轉許久，而且回來後還有許多事要做，需要暫且請假幾天。
    [哎哎？剛看到激動的地方，怎麽就請假了qaq——]
    [看到請假條，心都碎了……]
    [作者大大有什麽事！搖晃.jpg）不是拯救世界這種大事不許請假啊喂！]
    拯救世界……江萊彎彎眉眼，在內心咳嗽一聲。嗯，某種意義上，自己請假去做的事情，的確是拯救世界的大事。
    在他退出前，猛然瞥見突如其來的一連串打賞！
    id名稱為[最強甜品n次方]的新用戶刷屏般投了一堆看不見底的打賞。
    江萊愣住一秒，接著愕然抬頭——
    在他麵前，白發青年姿態瀟灑，單手持著不知何時拿出的手機，在屏幕上隨便點著：
    “既然如此，完美教師就支持支持你的事業吧，萊~不用太感動，感謝的話說一百遍就夠了~~”
    “……謝了啊，悟。”江萊半月眼，“不過，感謝的話隻說一次。”
    五條悟的支持非常實際，而且厚重。他不在乎花錢，對在乎的朋友和學生向來大方。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他還給旁邊的其他作品也投了不少錢。
    短暫的插曲過後，五條悟收起手機，藍眸看向江萊，神情再度凝聚而起，話語略沉：
    “所以，你打算怎麽辦，萊？我是指——之後的生活。”
    之後？江萊眨眨眼，一時間並未理解五條悟的意思。
    “預言讓他們圍在我身邊尋找，”五條悟眉眼間浮起幾分厭煩，又接著掃除，神采傲慢，“當年他們找到過你——這次，可沒那麽容易了。”
    “監管會那邊，總體交給我和傑就行。”白發青年道，“雖然你現在已經不再是[存在]……但是，終歸還是有些與眾不同。”
    “當年禪院家，雖然你戴著麵具，但若是未來你的身影再次在我身邊出現，說不準他們會回憶起往事、並有所聯想——所以，為了安全，我不建議你和我有直接接觸。”
    提到這裏，江萊思緒微頓：可惜易容在咒回這邊沒有意義，畢竟大家都是靠咒力辨認彼此的。
    雖然自己有羽毛項鏈，但這個物品過於明顯，而且模糊程度難以每次都精準在一個比例。不適合進行固定身份偽裝塑造。
    要是有另一種符合咒術界的身份切換方式就好了。江萊天馬行空想著。按理說，易容技術也該柯學技能咒術化升級一下吧？
    麵前，五條悟繼續說著，略微昂首，漂亮藍眸掃過來。他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如果萊你想要安靜生活、遠離紛爭的話，我這邊有很多秘密房產。樂於助人大帥哥五條可以免費提供房屋住宿哦~~”
    未來要怎麽辦……江萊心緒流轉。他一直知道，逃避是沒有用的。
    但是具體該如何布置計劃，還得斟酌決定。江萊打算先瀏覽過手機情報，再決定自己之後的去處。
    於是，他麵上露出遲疑的神色，溫和一笑說：“我想考慮考慮，悟。給我一天的時間，明天見可以麽？”
    “等等、為什麽又是明天見？”五條悟拖長尾音說，“上次你就用這個詞騙了我十多年——再來一次，是考驗我的脾氣麽。”他藍眸裏浮起微不可查的警惕，盯緊麵前人。
    “放心好了，這次我不會再突然消失。”江萊咳嗽了下，滿臉真摯，“是真的考慮考慮，然後明天見，不是語言話術。”
    白發青年沒回話，他臉上掛著與往常相似的吊兒郎當笑容，六眼中閃爍著判斷真假的探究。
    江萊低歎了一口氣，說：“好吧，我不說明天見了。那就——see  toorro？”
    五條悟：“？”
    ——
    最終，江萊和五條悟還是約好第二天再見。屆時，江萊將告訴對方自己的想法。
    五條悟離開時特意又清掃了遍殘穢，接著身姿輕巧、悄無聲息轉瞬消失。這樣的謹慎，是為了避免監管注意到這邊。
    在五條悟走後，江萊才有空繼續看手機。
    剛才打開手機、找出連載網絡小說平台前，江萊首先回群裏報了個平安，讓提心吊膽的柯學好友不再緊張。
    此刻，他重新返回群聊，看到消息已經刷到了99+。
    江萊敲字回複柯學好友們的關切，安撫寬慰，讓大家不再擔心。
    群中的柯學好友用力吐槽著新係列不做人的漫畫斷章。
    黑澤昭不知是認真的、還是在說玩笑話，表示“若非世界意識阻止知情人相逢，他就直接去找作者關小黑\屋現場畫畫了”。
    鬆田陣平好似深有感慨，在後麵一連串發表心路曆程：
    [是真的斷章急死人啊啊！你不知道，第一次斷在你被捅脖子，簡直嚇死我們了！好在那時候剛好下班，不然心如亂麻完全沒法處理文件了——然後下一話看見你沒事，我們才稍稍放心下來。]
    [接著，沒放心多久，後麵又斷章在你被挖心，我也心髒驟停了！說真的，肯定很疼吧？！——下一話，出現對話，你說不會有事，我們才再次稍稍放心下來。]
    [接著，又斷章在2017年12月25日你沒有出現，漫畫裏他們一副再也見不到你的樣子，我們真以為你又搞自我犧牲！我們真的是要急死！——下一話你重新出現，我們才放心。]
    諸伏景光在後麵接了一句：[雖然希望你沒事，但萬一你真的……抱歉，總之、我們也不想讓你在黃泉彼岸過的不好。所以，當時有認真地給你上香。]
    江萊：？
    黑澤昭補充：[那樣的仰臥起坐斷章，讓我在研究所的供奉位撤了又擺，好幾次。]
    萩原研二在這裏接上：[哦~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有一次，我去你們研究所，有位研究員試探著向我打探——你是不是有位反複去世的親友。]
    江萊：？？？
    [好運萊臨：……謝謝大家，很感動，非常感動，但真的不用上香嗚嗚！小貓打滾變成可頌.gif）]
    終於放心下來後的柯學親友在群裏格外熱鬧，而後，在某個玩笑結束後，話題重回正經。
    [大貓的貓胡子：對了，江萊，你現在記憶是完整的嗎？還記不記得昨日昔日的故事？就是當年的五條悟的故事？]
    江萊略微一頓，有些意外對方的問題。他回複：[？怎麽突然這麽問？當然記得了。]
    [大貓的貓胡子：那就好。嗯……因為我們先看了漫畫。漫畫裏描繪出的畫麵，像是重啟世界後的你失去了曾經的記憶……]
    欸？江萊眨眨眼，思考起來。
    通常來說，漫畫為了故事性和戲劇性，不會事無巨細地畫出所有的內容。
    看來這一次，是用了某種敘述技巧，截取了誤解向片段描繪？
    八成是停在了這次重逢時，自己開頭那句裝作不認識的玩笑話上麵吧。
    江萊腦海中劃過猜測。很好，陰間濾鏡可以繼續裝備了，方便後續操作。
    他在群裏回了一句，而後退出一家人的群聊，打算去看看漫畫是怎樣展示這次大事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