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156 再次相連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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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能夠保持清醒的時間似乎並不長, 祂用藤蔓輕拍江萊的動作像是病床上疲憊的長者,提起氣力安撫著小輩。
    江萊內心五味雜陳,但他清楚地知曉時間有限, 必須要盡快收攏四散的情緒、詢問應該問的東西。
    而[源]也主動溫和開口了:『你們來此,是有什麽難解的困惑嗎?』
    江萊沒有遲疑,他坦言道:“我們正在尋找【四方守塔】,在啟程解決前, 想著先來問一下。”
    [源]回想了片刻, 聲音浮起歉意:『抱歉,我想我有聽說過,但是並沒有太深的印象。』
    倒是天元忽地回話:“我對此稍微了解一些。四方守塔分為【岔路】、【貴賤】、【換位】和【正反】, 算是一種特殊的陣法支持,通常情況下用以維持某種契約。”
    這一點和五條悟探查到的一樣,江萊凝神,安靜聽著。
    “若是想要打破那個契約,便需要破壞四方守塔。每個塔的法陣不同,力量強弱也不同。”天元說, “我沒法給出具體的建議, 因為四方守塔沒有所謂的上下限和固定能力, 一切需要你們自己去探索。”
    “……”看來沒法從這邊獲知什麽解決套路了。江萊想。
    “不過,倒也不必太過緊張。”天元聲音含著些許笑意,“大部分人使用四方守塔, 都隻能維持某種淺顯的契約, 而不能創造新生。”
    “創造?”江萊輕眨眼, 注意到這個特別的詞。
    “對,創造。”天元回複,“正如我剛才所言, 四方守塔沒有固定規則,隻要湊齊這四條相關便可以支撐起一個契約。”
    “但實際上,四方守塔的潛力很大,真正能夠發揮出它力量的人,可以用它來創造一些全新的規則……說不準還能創造一個內裏世界。”
    江萊打出表情包:這就有點玄乎了吧.jpg
    而天元也很快接上後半句,平和道:“當然,這些不過是古書流傳下來的內容,後麵的內容沒人能夠證實真假。不管怎樣,它用以維持契約的功能是真實存在的。”
    “也就是說,想要打破契約,就要去逐一擊破四方守塔?”江萊問。
    這和他與乙骨憂太的規劃相同。
    “是的。”天元頷首回複,“但要小心。四方守塔平日裏是無害的、如果沒有觸動機關也不會發動,但是建構者可以直接激發塔的陣法力量,大部分陣法殺傷力都很強。”
    既然如此,想必【貴賤】便就是在禪院家了。江萊進一步確定。所以禪院夫人才會有“庇護所也是圈養地”的判斷。
    平日裏的禪院家安全無比,隻是,一旦羂索想要做什麽,隻需要激發陣法,便能夠將禪院家吞噬。
    江萊沉思著。看來在這個過程中,務必要小心謹慎。
    旁側的乙骨憂太同樣神色認真,他也愈加知曉這趟行程的重要性。
    話題到這裏,天元聲音稍停,而後滑出下一句:“你們尋找的四方守塔的建構者……那人我大概知道。”
    乙骨憂太聞言抬起頭,江萊則神色不變——他知道幕後者是腦花羂索,而天元與羂索是舊識。
    他來此的另一個目的,便是聽聽千年前發生了什麽。
    天元繼續說:“那人的名字是羂索,能夠更換自己的身軀從而延續至今。雖說我不能理解他,但我知道他的目的是探索咒力的極限、以及人類的進化。”
    “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在進行布局。我無法阻止他——或許隻能靠你們了。”
    在此時,江萊開口問:“你知道他大本營的巢穴在哪裏麽?”
    天元給予了否定的回複:“抱歉,但我並不清楚這一點。”
    好吧。江萊對這個問題本就沒報多大希望,於是他繼續問出下一句:“那麽,五條久楓院這個名字呢?”
    提到此,天元在回想後,倒是給出了更多回複:“有些熟悉,現在是五條家的長老人物。但是,千年前我應該還見過他。”
    “那時候的他是五條家的庶長子,平日裏溫柔有禮,待人接物、招募客卿都做得非常好。”
    “除此之外,他似乎和羂索有著聯係……以及另一位我不怎麽見到的身影。”
    江萊捕捉到關鍵點:“另一位?”
    “時間過去太久了,我的印象也非常模糊,不過大體還有點印象……那人似乎是姬發式的長發,行跡不定。我第一次遠遠見到那人的時候,對方正獨自持著釣魚竿在樹下湖邊。”
    ——[降生]!江萊腦海中立刻蹦出這個名字。
    “那人和五條久楓院的關係大概不錯。”天元繼續說,“至少從我所見的來看,兩人經常一起出現。“
    “……”江萊對此沒有發表評價,他心下略頓。
    他還記得[降生]並不喜與人間接觸,千年前遊蕩於山水之中。在自己陷入沉眠後,才開始與人類有所交流。
    [降生]和五條久楓院曾經是朋友嗎?還是單純的配合比較多的合作同事?
    五條久楓院的性格——至少表麵性格,大概是符合[降生]日常交際習慣的。
    對習慣和自然山水接觸的[降生]來說,溫柔的人是討喜的。
    無論五條久楓院擔任的角色是友人還是同事,從天元給出的回複中可以看出,[降生]似乎比較信任對方。
    可若五條久楓院真的與[降生]交好,哪會有後來的這些?
    之前的江萊一直認為是腦花欺騙了[降生],從而有著後續的一係列事情。
    但是現在來看,腦花的確是幕後主使,但也許中間的執行者另有他人。
    江萊抿直唇角,他心緒沉沉,情緒的矛直指並不在場的那人。
    天元將自己所知曉的說出,便停下、不再繼續。天元靈敏感受出棕發少年晃動的心緒,於是體貼地留給對方充足的時間平息。
    江萊呼出一口氣,他明曉,或許隻有當事者才清楚那些往事的經曆。
    無論如何,他會帶[降生]回家。
    在這番對話中,[源]已經敏銳感知出什麽——實際上,從見到江萊此刻的棕發少年外表時,祂便猜到外麵發生了什麽,讓[時空]不得不偽裝自己。
    而且,祂能夠感知出[時空]身上的變化。
    隻是,心底溫柔的[時空]在祂的懷抱中,依舊回饋了自己一個笑容與寬慰,沒有吐露發生過的苦難。
    [源]心下輕輕低歎,祂慈愛地想要替對方解決路上的全部磨難,卻也知曉那些道路需要他自己走完。
    此刻力量消耗、精神疲憊的祂,甚至無法在後方用目光遙遙守護著對方跌跌撞撞的前行。
    但是祂內心明曉,這個靈魂溫柔又堅毅的孩子總會走下去的。
    [源]伸出自己的藤蔓,輕揉了』
    太多的話語沒時間交流,太多的情感無法及時宣泄,於是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質樸又真誠的簡短對話:
    一句“我很好”,一句“辛苦了”。
    古樹蔓延的藤蔓浮起淺綠色的光澤,細小的觸尖輕點在江萊的心口,某種清泉般柔和的力量仿佛隨之注入。
    江萊愕然瞪大了眼睛,在刹那間,他感受到某種盈盈的奇特力量環繞在心髒處,曾經碎裂的時鍾似乎又響起輕微的滴滴答答。
    “等——”江萊忍不住張開口,而[源]比他更早一步。
    祂說:『我無法離開這裏給你幫助,便將我最後的力量贈予你吧——它在你身上,會比在我身上更有價值。』
    “不、等等!”江萊下意識向前,“可是——”
    本來[源]在千年前就已經將神格分裂成無數碎片了,此刻若是再將身上的剩餘力量分給自己,那麽……
    [源]的嗓音像風一樣柔:『這對我而言不是離去,就像我曾經與你說的那樣——我無處可在,卻又無處不在,我與自然同歸。』
    『放心吧,等重逢之日,我會再次醒來的。』
    那道聲音醇厚慈愛,充滿寬慰。
    『我們有著世上永恒不滅的情感。』
    “……”江萊手指把住柔軟的藤蔓,那些細小的帶著毛絨的觸須親昵地蹭著他的手背,像是母親的愛撫。
    [源]聲音含笑,輕聲說:『我把這股力量給予你,你可以與他們幾個遙遙感應。一直以來,我幾乎都在沉睡,不清楚外麵具體發生的事情……不過看來,也許大的小的都需要你關照了。』
    江萊稍微一愣,接著反應過來,[源]話語裏所指的便是概念意義上的其他家人——[降生]、[善麵死亡]和[惡麵死亡]。
    在這個瞬間,他腦海中翻出許多舊的回憶。
    之前他曾接觸過[源]的碎片,那個晚上他在生得領域裏與兩麵宿儺見了麵。
    當時的江萊以為是碎片和手指相互作用下產生了什麽奇特效果,現在來看,也許是[源]這股力量的背後助推。
    他猜測著,忍不住思維發散一秒。
    ……既然如此,那麽自己能夠再次於夢境中與[降生]相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