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179+28w營養液加更(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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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油傑額頭沒有纏繞白色繃帶, 隻是這並不代表是一個好消息,正相反,這昭示著那個太陽圖騰已經完全成型, 不需要再額外纏繞繃帶進行遮擋。
    完整的太陽圖騰具有隱身效果, 不會被外人所見。這個圖騰是監管會的集體契約的象征, 讓人具有不死的功效。
    隻是並非所有人都想要“不死”——不能主宰自我的“不死”顯然是詛咒,而不是幸運。
    岔路之塔裏的夏油傑便被這個詛咒深深纏繞著,無法擺脫被控製著成為工具的苦海。
    現在的夏油傑唯一自由的,是他的思維和言語, 但這樣隻會帶來更多的痛苦, 因為他將會清醒地感知到被控製後的所作所為。
    監管會的枝蔓盤踞著整個咒術界,看不見希望的前路唯餘下一片空無。
    丸子頭半長發青年臉上沒什麽表情, 是一片死水般的麻木。隻有在注意到上空的白發之人時,死水才稍起些許波瀾。
    夏油傑遠望著上方懸空的白發身影, 嘴唇翕動片刻, 一時半會卻竟吐露不出什麽。
    兩人遙遙對視,跨越漫長的距離, 在某個恍惚間,似乎回到校服衣擺隨風飄動、眉眼舒展笑鬧無邊的高專時期, 回到青春靚麗無憂無慮的金色年華, 再來大聲呼喊著彼此的名字。
    然而黎明前夕的涼風攜裹著空氣中陰冷的咒力,激起本能防備, 讓人轉瞬清醒, 回到此刻灰色的現實。
    夏油傑身形穩立在塔頂台前, 半仰著頭,麻木的麵孔上流露出一個僵硬的笑:“抱歉了……我沒法控製自己。”
    五條悟自然懂得這番話語的意思。實際上,他早就明曉這一點。
    或許是太久沒有與人交流, 夏油傑的嗓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幹澀,拚字讀音稍顯困難、卻依舊執拗地一字一頓說:“請動手吧,拜托你了、悟。即便無法獲得解脫,至少有短暫的安寧。”
    ——現在的夏油傑是“不死”的工具,身軀消亡會再回到監管會“孕育再生”。隻是在這個過程中,需要花費一段時間。
    夏油傑已經將這死而複生所消耗的時間,當作得以自由安寧的喘息空間。
    最強臉上不再擁有笑容,能夠汲取海量信息的六眼此刻清晰地識別出摯友內心的痛苦,他純白色睫羽不由自主地垂下、複又抬起。
    在短暫片息後,五條悟說:“我知道。”
    他嗓音低沉,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好似承載了千鈞的重量。
    “我不會猶豫。”白發男人雙手揣在褲兜中,他俯瞰著大地,藍瞳席卷著璀璨到極致的絕美色彩,“……自由的死亡是一種恩典,我會平等地將其給予你、給予他人、給予世界。”
    他語調出乎意料地平穩,是一種恍若從深海傳來的聲音。白發男人右手舉起,向下對準比了個手勢。
    ——芸芸眾生,皆是螻蟻。
    五條悟的內心在這個瞬間無比平靜。
    驟然提起的磅礴咒力像是一道劈破天地的雷電,眨眼不到的零點零幾秒間轟然穿透整個京都塔!
    整座高塔被赫然擊中,在轉瞬間被高溫高壓湮滅成灰!周邊的無數高樓大廈也在這樣的衝擊波下崩塌瓦解,街景的林木花叢更是燃燒殆盡。
    然而在煙塵中卻忽地騰起一隻巨大的咒靈,它托舉著夏油傑飛出。
    與此同時,兩麵宿儺也在爆\炸中抬臂格擋落地,反轉術式修複了被波及的傷勢。在落地的時刻,血水牛骨好似從地下湧出,造型規整又詭異的神龕立地而起——他直接展開了領域伏魔禦廚子。
    他的攻擊範圍是在場的所有。
    畢竟兩麵宿儺可沒什麽己方敵方的概念,做事隨心所欲,再度從名為虎杖悠仁的容器牢籠中脫出,他隻想暢快淋漓地戰鬥一場,才不會管背後那些爛橘子們所說的事情。
    五條悟、夏油傑、兩麵宿儺各立身於場地的一方,洶湧咒力混亂交織在一起,醞釀著足以撕裂雲層的風暴。
    特級之間的戰鬥從不是一蹴而就,剛才五條悟的攻擊、夏油傑的咒靈、兩麵宿儺的領域均是開局熱場。
    一場混戰才剛剛開始。
    ——
    江萊行走在宇治市的街頭,現在天色已經微亮,街邊開得早的店鋪已經開始張羅。
    他在那家名為柒仟貓的甜品店買到了今日發售的抹茶糯米丸子。
    天還不亮便往這邊趕路的他,自然成為了最早到達店門口的顧客。
    店長遞給他甜品的時候,還在感慨:“哎呀、真是承蒙喜愛了,竟然這麽早便來。”
    “我朋友很想吃您家的這款甜品。”江萊笑著回應,“我便來買了。”他說著,將五條悟錢夾裏的會員卡遞出。
    “看來是很要好的朋友呢——哦、是這位顧客。”店長接過會員卡,認出這張卡的主人,“那今天的糯米丸子剛好合他的口味,我記得這位顧客非常嗜甜。”
    “是可以吃空整個糖廠的程度。”江萊半開玩笑道。
    店長從後方拿出一盒新鮮的抹茶糯米丸子:“給,您打包好的甜點。”接著,他將一個纏繞得完整的漂亮小盒一並遞出,“這是上次這位會員卡五條先生寄存的,說等下次出示會員卡的時候取走——便交給您了。”
    江萊稍稍愣神,而後伸手接過那個多餘的小盒。
    入手的那一刻,屬於[存在]的感官讓他敏銳察覺到其中散發的某種熟悉咒力……這是兩麵宿儺的手指!?
    江萊腦海愕然一瞬:也就是說,咒術界和監管會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的最後一根手指,在五條悟這邊??
    看樣子,五條悟沒有將其隨身攜帶,而是用絕對安全的封印盒將其封印,又包裹上花花綠綠的外包裝,順便附了一層並不明顯的隱蔽咒力,將其寄存在自己遊走的各個甜品店裏。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計那些家夥們都想不到,如此重要的東西竟然和甜品堆放在一起。
    江萊心下半月眼。
    於此同時,他思緒冷靜流淌,也多少理解了五條悟為何要讓自己來買甜點——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將最後一根手指寄托。
    身為最強,五條悟自然能夠察覺出自身的精神狀態。
    他明曉最後殘存的理智隨時可能崩塌,因此在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戰役前,將江萊支開,讓江萊來取走並保管手指。
    在五條悟心中,至少江萊是可信的、且有理智的,能夠妥善處理這最後一根手指。
    雖說已經脫離高專成為了詛咒師,但五條悟的心終究有一厘落在了那裏。
    江萊垂下眼眸,指腹摩挲著那個多餘的小盒,心情稍微有些複雜。
    恰在此時,遙遠之處傳來轟然巨響!腳下的大地都在顫動,京都方向的天邊一閃而過刺目的光。
    不需要多費神思,江萊瞬間抬頭望過去便明曉:京都那邊的戰鬥開始了!
    他將抹茶糯米丸子和小盒往懷中一攬,足下輕點,術式全開向著京都方向返回。
    呼嘯的晨風劃過臉頰,江萊腦海中冷靜流淌著思緒。
    ……說起來,這個世界既然是基於五條悟的記憶和現實所構建的,那麽五條悟在這個世界裏會死嗎?
    如果死在了這個幻境的岔路之塔,那麽真實的他大腦是否會接受這個事實,從而變成真正的腦死亡?
    江萊心神緊張一瞬,接著又想到。
    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這裏是以五條悟為基礎所建構,那麽角色的能力,應該也是與五條悟的印象掛鉤吧。
    若五條悟認為自己是無敵的,那麽便無人能夠殺死他。
    他將一直在這個隻有自己一個人無敵的世界裏盤旋,在日益瘋狂裏於此長眠。
    江萊乘風趕路,術式全開後很快到達京都。
    遠遠地,他便注意到城市外圍樹立起的一道透明屏障。
    這道屏障似乎能阻擋著特定人員的出入,將內外隔離成兩個極端世界。
    江萊想。大概率是高層或監管會為了阻止五條悟曾經的同事、學生的幹擾而做的。
    身為[存在],江萊從不擔心屏障,他恍若無物地穿過屏障踏入其中。
    ——
    入目滿眼俱是灰色的廢墟塵埃,幾乎看不出這裏曾是繁華的現代都市。
    所見之處隻有兩三棟孤零零樹立的高建築,宛如茫茫大漠上偶爾出現的幾顆歪脖子老樹,醒目突兀又蒼涼可怖。
    在此之前,五條悟和兩麵宿儺同時展開領域。
    因為宿儺是半開放領域,範圍超出了五條悟的領域外側,可以從外側攻擊五條悟的領域,再加上五條悟多費心神處理了夏油傑的事情——
    領域之戰兩麵宿儺暫且占據了上風,鋒銳的咒刃赫然切割向五條悟!
    熟練的反轉術式得以治愈傷口,五條悟開啟簡易領域中和伏魔禦廚子的必中功效,恢複自己的致命傷口。
    兩麵宿儺哼笑,劈出密集的斬擊!
    五條悟與兩麵宿儺來回幾次,向後撤步矗立在斷壁殘垣上。
    白發男人臉頰滿是被宿儺咒刃切割的血痕,然而他神態頗為張揚,六眼光澤璀璨奪目,絲毫沒有暫且處於下風的樣子。
    “就隻有這點本事嗎。”兩麵宿儺站在自己領域之中,見對麵之人沒再使用反轉術式,嘲諷道,“真是乏味啊。”
    “哈。或者這話該反送給你。”五條悟扯起唇角笑起,抬起的純白睫羽之下,玻璃珠般的眼眸剔透冷靜。
    在這幾場對擊中,五條悟早已發覺兩麵宿儺本身並非伏魔禦廚子的中心,那棟聳立的神龕才是。
    他沒用反轉術式治療身體,而是將其用在了術式熔斷上。此時此刻,他單手抬起,瞄準前方的詛咒之王——
    一發絕對斥力的[赫]雷電般轟出,直接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兩麵宿儺轟進領域內的神龕!
    龐大咒力相撞襲來的衝擊波席卷全場,五條悟笑容燦爛、眼神卻很冷。
    他側過手,又是一發攻擊轟向旁邊的陰影!
    從那裏閃出一道茶色發身影,有著狗狗下垂眼的青年略顯狼狽地避開攻擊,而後笑道:“哦、五條前輩怎麽還是這麽暴躁呀?我才剛過來呢。”
    ——是岔路世界裏,被殺死又重新孕育的監管會成員結川栗芥。
    在這個世界裏,他不僅害死了灰原雄、還曾陰過五條悟一把。
    五條悟麵向他的眸色冰冷,他沒聽這家夥說話的意思,對監管會以及結川個人的恨意蔓延至心頭,他瞄準對方,咒力再度凝聚而起。
    即便無法真正殺死結川栗芥,挫骨揚灰也足以讓這家夥消失一段時間。
    “你這是要給予我暫時的安寧,給予我虛假的自由死亡,就像對夏油前輩一樣?”
    結川栗芥依舊掛著靦腆的笑容,最後吐露的話語卻直敲心靈。
    “我們都在那邊聽著呢,可真感人啊,用這樣的理由再度手刃摯友。一視同仁的話,下次要不要試試瞄準高專裏的其他人?”
    “不知道你殺的快,還是我們的動作快……”
    “轟——!”
    衝擊的咒力驟然泯滅站立的茶色發青年,沒等他說完便將其轟碎,落下的攻擊在地麵砸出一個巨洞深坑!
    “……”五條悟麵無表情,藍眸裏卻閃爍著刺目的情緒。
    原本稍微穩定些的神智再度波瀾起,搖擺著毀滅的心緒。
    無敵的最強終究是一個人的無敵,無法護住所有在意的人。
    他隻有提前做出決定的權力。
    比起被監管會控製成為傀儡,死亡似乎真的是一種自由……要殺死嗎、要去動手嗎、要去給予解脫嗎?
    而在另一邊,兩麵宿儺從那一發[赫]的攻擊中恢複過來,他單手撓著後腦勺,輕嘖一聲,踏上麵前的廢墟區,腳下地麵蛛絲般瓦解。
    他看出麵前白發男人不穩的情緒,眉峰揚起,表情看起來帶著些嘲笑的意味。
    “戰鬥中還有空分神去想別的事情……”
    兩麵宿儺可沒有等對方情緒穩定的意思,趁著五條悟沒有再次展開領域,他抬手揮出淩冽的咒刃,橫空縱然切去!
    然而咒刃並沒有命中目標,它剮蹭著什麽堅硬屏障發出刺耳的響聲,側麵砸在地上蹙起碎石土堆!
    兩麵宿儺眯起猩紅色眼眸,他敏銳察覺出阻擋的並非無下限,而是另一個突如其來的龐大咒力。
    “現場還真是熱鬧,總覺得錯過了好多。”
    一道溫和聲音響起,隻是那抹溫和中蘊藏著隱形的鋒芒。強大的實力之下,沒人會小覷來者。
    兩麵宿儺稍微換攻擊為防禦,將觀察審視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五條悟側過臉,在他轉身的時刻,一抹藏青色衣袖覆蓋在臉上,半粗魯半溫柔地擦了擦。
    因為這樣的舉動不具備攻擊意義,他的無下限沒有阻攔。
    “……?!”五條悟一瞬間怔住,混亂糾纏的思緒也空白片刻。
    “怎麽沒用反轉術式?臉上都是血,給你稍擦一下。”江萊語氣平靜地收袖,看著眼前的五條悟,忽地笑了,“呀、擦花臉了。”
    在對方的輕笑中,五條悟回過神,剛才被打斷的瘋狂情緒一時半會有些不知該如何接續。
    理智稍稍回籠,他平複波瀾起伏的心情和咒力,用反轉術式治愈了臉上縱橫交錯的割傷。
    此時恰逢明日上升之時,天邊的金紅色亮光一點點擴大,點燃重重疊疊的雲層,連帶著地麵的人都鍍了層光澤。
    黑發青年那雙眼眸平靜無比,棕色是最平穩的大地的顏色,將懸在理智半空的最強重新拉回。
    五條悟想說些什麽,但還沒來得及說,麵前的藏青色身影便伸出另一隻手,將拎著的盒子遞了過來。
    “給,你想吃的抹茶糯米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