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 江萊決定即刻嚐試一下。
    這些情報信息都是講究時效的，越快越好。誰知道知曉【黑井美裏】封印破除的監管會，會不會做出什麽極端行為, 或者誘騙理子簽訂更多的束縛？
    所以, 讓天內理子盡快知曉真相是非常重要的。
    江萊翻身下床，他身上套著件毛絨絨的小羊睡衣——這睡衣是在附近商場買的, 鈔能力五條悟一向懶得捎帶行李箱, 出門在外，有何需求直接在當地購買。
    所以當時江萊隻背了個裝著作業的小書包，便跟著五條悟出發了。
    此時此刻，江萊三兩步走到隔壁床。
    其上的白發男人正蓋著被子、呼吸平穩地安靜睡著。
    因為六眼的特殊性，五條悟睡眠淺且短暫。但好友在側的情況下，精神放鬆的他入睡比往日要快。
    雖說兩人相熟，但通常來說, 咒術師都有防衛反擊的本能反應。所以為了防止被誤傷，江萊隔著一段距離，貼合小綿羊形象地先輕聲呼喊了句：“五條老師？”
    深夜時分, 環境非常安靜。壓低的氣音在如此靜謐之中，也顯得清晰入耳。
    五條悟睫羽輕輕扇動, 似有睜開的趨勢。
    因為準備測試咒力融合的夢境聯結，現下江萊提前用手機切換身形，再度變回本體的樣子。
    雖說小綿羊外形時他也可試著釋放些[存在]的力量, 但終究不如本體方便。若是要嚐試和五條悟的咒力融合，還是用本體為好。
    切換回成年人外形的他身穿黑色風衣矗立在側, 嗓音也為之一變，又追問了句：“悟？你醒著嗎？”
    “……沒醒，現在也醒了。”
    懶洋洋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那雙蒼天之瞳豁然睜開，玻璃珠般的眼眸轉向旁邊。
    五條悟坐起身，他看著切換成本體狀態的江萊，眉峰稍挑，神色認真：“你這是……午夜驚魂？”
    “啊？”江萊對這番話語下意識愣了片刻。
    五條悟左手敲右手手心，接著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仔細道：
    “不過，萊你有些不專業哦~~按理說，你應該從櫃子裏、或者電視機裏爬出來，再不濟從床底亦或窗戶爬出，也比幹站在旁邊有氣氛啦~”
    江萊：“……”
    “開個玩笑。”五條悟語調輕快，他神色稍正經了些，“發生了什麽？”
    那冰霜般的精致眉眼浮起些許鋒銳，白發男人顯然將江萊的出現誤解成某些特殊狀況的增生，神色間門已然做好戰鬥的準備。
    “沒事，不必緊張。”江萊先行解釋，示意對方不必凝聚咒力，他的出現並非因為意外迭生。
    五條悟姿態放鬆了些許：“那麽你這是——”他單手搭在下頜，笑道，“半夜睡不著找我聊天？之前少年的樣子，可比現在成年人的樣子更適合。畢竟小孩形象是可以毫無負擔地撒嬌的。”
    “我確實要和你聊聊，但可是正經事。”江萊將氣氛收攏，認真道，“我曾經與你提到過麽？我可以與概念意義上的家人們在夢境中相聯結。”
    “之前我嚐試聯結過[降生]，夢境中最先出現的是現下擔任容器的天內理子。”
    五條悟稍偏頭，理解了江萊的意思：“所以，你可以聯係到天內。”
    “對。”這正是江萊想說的，“我可以通過夢境聯結的方式與天內理子見麵，從而告知她有關【黑井美裏】的事情。”
    “聽起來不錯。”五條悟對此表示認可，“這樣的話，不僅能夠告知她有關【黑井美裏】的事情，還可以從天內那裏獲得更多有關監管會的信息。”
    緊接著，五條悟揚眉道：“所以，你特意把我叫起來，原來是迫不及待地分享這個情報？”
    “我特意喚起你來，並非單純告知你這些。”江萊低歎了口氣，解釋了緣由，“天內理子並不認識我，所以不信任我。之前夢境聯結時，她直接將我推出了她的精神世界。”
    “因此，我特意喚你醒來，是為了叫上你一起，在夢境中和天內理子相見——我想，她是相信你的。”
    五條悟稍稍一頓，思緒遙遙飄蕩回高專時期的往事。他停了片刻，接話道：“我們可以一起？”
    “我有所猜想，但還需要嚐試。”江萊回答，“我的初步設想，是咒力融合的前提下進行夢境聯結。如此這般，大概能讓我們共赴到天內理子的精神世界。”
    “就像是之前試驗過的組合領域？”五條悟領悟，他晃晃手，“來吧，要比著手勢睡覺嗎？哦——感覺很奇怪呢，像是什麽幼兒園動畫片。”
    “……倒也不必。”江萊額角黑線一秒，而後道，“我們這不是領域展開，不用特意擺出手勢。單純的咒力融合的話，隻需要我們共同有意識地外放咒力即可。”
    外放咒力，讓整個房間門中充斥著他和五條悟的共有咒力，營造出咒力融合的前提背景。
    在這樣的環境中入眠，大概便可以達成共赴夢境聯結的效果。
    五條悟比了個手勢：“ok~完全懂了。”
    話語稍頓，他又提醒道，“不過說起這個，我們同時外放咒力的話，會招來[窗]的關注吧？萊你最好開一下空間門屏障。”
    “我會提前開的。”江萊點點頭，順著開玩笑道，“不然，豈不是暴露了我們待在一起的事實？這可不符合劇本的【恍然間門熟悉的陌路人】的設定。”
    “其實也不要緊，”五條悟嬉笑道，“若是[窗]注意到了我們的咒力，那完全可以隨時調整下劇本嘛。”
    “改成我之前說的——《午夜驚魂》係列。化作厲鬼咒靈的你半夜摸到我床頭，深沉注視咒力發酵後，決定來暗殺我這個超級無敵大帥哥。”
    江萊：“……並不想出演這樣的劇本，謝謝。還有不要隨便安上奇怪的稱呼啊！”
    兩人互相調侃了幾句，便準備嚐試一下夢境聯結了。
    江萊提前展開完美的空間門屏障，在屋內圈起透明的保護罩，隔絕咒力氣息的外泄。
    他與五條悟都坦然地外放咒力，讓其在這片狹小的區域裏交織融合。
    “不過，能睡著嗎？”五條悟重新躺好，語調隨意地琢磨著，“這種有要緊事要做的情況，和平日裏的輕鬆睡眠不太一樣。”
    江萊想了片刻，一本正經道：“你要是睡不著，我可以用手機把你打暈。你的無下限不會防禦的，你知道的。我絕對下手快準狠。”
    五條悟戰術仰臥起坐，誇張道：“……喂、等等！正確的回答方式不是這樣的吧！”
    江萊輕笑道：“是嗎，那麽正確的回答方式是什麽？”
    白發男人晃晃手指，答道：“你應該說，‘來、我給你講幾個故事’這樣的話。治療失眠的最好方式，就是講故事哦~！”
    “你還喜歡聽故事？”
    “怎麽不喜歡？我從小便喜歡的。”五條悟仰躺在床上，他兩手墊在腦後，蒼天之瞳落在天花板上，神情像是放遠了回憶。
    “我還記得很久前你講述的那些……那時候沒什麽人給我講故事，所以你說的文字，我記了很久。”
    江萊努力回想，隻記得當時自己從手機書冊）上挑了些有趣的故事說給幼年悟聽。
    但他有些記不清具體講了什麽了。
    雖說最強六眼記憶力驚人，但那麽久遠的、甚至周目翻轉前的往事他都記得，這還是讓江萊感到驚奇。
    “嘛、時間門有限，還是快睡吧。”五條悟輕快地將話題揭過，他沒再多言，空氣變得安靜下來。
    兩人互相玩笑話的互動也平歇下去，再度預備進入沉眠。
    咒靈沒有睡眠的概念，所以江萊用羽毛項鏈調整的狀態是偏向人類的。
    月色透過窗簾的縫隙搖曳在屋中，困意如潮水般緩慢上湧。
    江萊上下眼皮打架，他順著本能合攏雙眸，在這片令人安心的咒力環境中舒緩心神。
    ——
    ……
    周圍是一片空蕩蕩的黑暗，漫無邊際的暗色好似吞噬了所有。唯有遠處不明顯的一縷微光，昭示著前路方向。
    這片黑暗微光的夢境景象，江萊之前和[降生]天內理子）聯結時見到過，所以不陌生。
    “哦、這景色還真是暗。六眼在這裏好像沒什麽特別的用處。”
    旁側傳來一道聲音，江萊偏過頭，驚喜著又覺得合理地，看到了身側的白發男人。
    五條悟半側過身，抬手揮了揮，笑道：“嗨~看來你的推測是正確的。”他說，“這樣的夢境世界可比現實世界交流更加安全，之後或許可以作為一個秘密基地？”
    江萊被逗笑了，卻也聽出其中的可行之處。
    他接話：“聽起來不錯。如此的話，下次再約上傑一起？就是不知道，三個人的咒力融合，會不會因為多少的問題而造成夢境聯結的不統一。”
    “可以多多嚐試一下嘛~如果有機會的話。”五條悟輕擺手，看起來並沒太堅持，“不行就算了，再說傑估計也沒有空和我們一起休息。”
    他將話題略過，目光落在這片黑暗遠處的微光上，藍眸略眯：“六眼在此的作用被限製了。不過，我能感覺出那邊有什麽。”
    “理子在那裏。”江萊記得曾經走過的景象，夢境深處，依舊是少女形象的天內理子俯身在光亮處的書桌上寫寫畫畫。
    “或許不止有天內。”五條悟說，“你提到過的那位叫……[降生]的，也在這裏不是嗎。”
    “——祂也許沒有意識，但祂的確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