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萊與虎杖悠仁跟著那名醫師進了辦公室。
    實際上, 江萊還沒太反應過來。任誰突然聽到家族遺傳病的消息，都會愕然一陣。
    回想起兩麵宿儺，江萊的第一反應也是精神方麵的疾病, 比如類似於躁狂症、情感缺失、反社會人格之類的……就是說, 宿儺那個性格, 說他有精神病都不會有人質疑的啊！
    不過，當拿到醫生遞來的檢驗單以及存檔記錄後, 江萊發覺事情好像並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簡單。
    檢驗單上是各項複雜的數據和專用術語, 江萊看不太懂。但那份存檔記錄是非常清晰的, 裏麵是虎杖夫婦曾經的檢查記錄。
    麵前的醫生扶了下眼鏡框，解釋道：“因為涉及到比較罕見的病證，再加上是我負責診斷的，所以這份檔案一直保留著。”
    “其實按照規矩，我不應該直接將這些資料展示給你們的，隻是……到底是為了患者。你們身為家屬，或許可以勸勸他。”
    “我明白，謝謝你。”江萊首先道了聲謝, 他知道醫生的此次行為其實違背了規定。醫生大可不必告知他們這些的，不過看起來他是個放心不下患者的。
    江萊低頭看向手中存檔記錄。
    裏麵首先提到了虎杖悠仁和宿儺的母親——也就是虎杖香織的報告。
    虎杖香織出過一次較為嚴重的車禍, 蘇醒後“就仿佛變了一個人”。
    醫院檢查報告診斷的結果是，這是一種罕見的觸發式人格替換症，有點類似於雙重人格, 不過比起雙重人格更加難以治療。
    觸發式人格替換的新人格並非因為患病者本身深刻經曆所誕生的, 而是從舊人格的某個負麵基礎上觸發式萌生新人格。
    新人格危險性極高，很大概率是反社會人格，並可能直接頂替掉舊人格。
    這種疾病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的概率遺傳給後代。
    翻到這裏的江萊沉默兩秒，覺得有點眼熟：……這不就類似於獨眼貓劇本裏的腦花設定嗎！新人格占據身軀, 且是反社會的反派。
    江萊都有些懷疑獨眼貓校長是不是知道虎杖家的事情，並且依據這個書寫的非常陰間的《咒術回戰》劇本。
    按理說校長不會知道學校中學生們的家族秘史，但獨眼貓是個非常神秘玄虛的樂子人校長，說不定有什麽自己的渠道。
    不過這些不是現下的重點，江萊很快將這個拋之腦後，繼續翻閱存檔記錄的第二麵。
    第二麵是關於虎杖悠仁與宿儺的父親——虎杖仁的報告。
    虎杖仁遺傳了虎杖家零點三概率觸發的木偶綜合征，這個病證也同樣罕見。
    顧名思義，便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身軀會一點點地失去自我控製，從手腳軀幹到五感方麵，最後宛如木偶般，成為一句有意識的“屍體”。
    木偶綜合征治療很難，通常結局是悲劇的。
    江萊從[源]和[降生]那裏明曉，虎杖仁是在虎杖香織去世後，主動緊隨而去的。
    大概是因為虎杖仁不想成為無法動彈、沒有感知、隻保留呼吸和心跳，卻依舊擁有清醒意識的人，所以在自己還能控製自己的時刻，選擇了結束。江萊猜測。
    不過他真的沒想到，虎杖父母竟然都有如此罕見的遺傳病。這些遺傳病他之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
    虎杖悠仁在旁側，跟著江萊翻閱的速度，也瀏覽完了上麵的報告，他有些愣神，過了片刻，才好似回想起來什麽般說：“是這樣嗎……？所以小時候，大人們才說我們是[被詛咒了的孩子]。”
    “什麽？”江萊轉過臉，他看向虎杖悠仁。
    櫻粉發少年半垂著頭，他說：“小時候沒搬家以前，周圍鄰居總是刻意避開我們。有次我意外聽見，他們低聲稱呼我和宿儺為[被詛咒了的孩子]……那時候太小了，現在回想起來記憶都不清晰，隻是這個稱呼，我一直沒忘。”
    “因為不太理解什麽意思嘛，我還以為是指我父母雙亡的事情——當時我爺爺也在，我還記得他很生氣，會用拐杖去打那些鄰居。”虎杖悠仁說，“再之後，我們就搬了家，搬到[源]哥哥和[降生]姐姐附近了。”
    “現在想想，可能是覺得我們兄弟倆不太吉利吧。”虎杖悠仁抬手撓撓後腦勺，“而且觸發式人格替換症這個——因為新人格大概率是危險人格，所以他們的態度我也是能理解的。”
    “擔憂害怕可以避開，但不應該稱呼你們為[被詛咒了的孩子]。”江萊抬起眼，棕眸溫潤注視而去，“你們是沐浴著祝福誕生的，我相信。”
    “……”虎杖悠仁金橘色雙眼眨動，他垂下眼簾，而後臉上慢慢綻放出一個笑容，“嗯。”他嗓音清朗，“有你們，就是我收獲的最大的祝福。”
    頓了頓，虎杖悠仁麵色又浮起些許擔憂：“所以、宿儺是遺傳了其中一個嗎？”
    雖然宿儺總是喜歡戲弄虎杖悠仁，但是虎杖悠仁還是關心兄長。畢竟宿儺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且到底是他唯一的親哥哥。
    “目前，我隻知曉他患有木偶綜合征。”那名醫師翻出另一份檔案，“這是上次的檢查報告。”
    “雖然木偶綜合征的治療非常困難，但也是有幾率痊愈的。”醫生說，“我是建議早治療的。可當時，他本人隻是看了眼檢查結果，便轉身就走了。”
    江萊看了眼檔案時期，宿儺的這份檢查報告是上個月的事情。可之後這整整一個月，宿儺根本沒有和家裏提起過這件事。
    “宿儺為什麽不說？”虎杖悠仁瞪大眼眸道，“我們得讓他來治療——這種病症還是有幾率治好的！”
    櫻粉發少年頓了頓，眸色堅定：“醫藥費問題……我可以去打工掙錢！”
    “你安心學習就好了，前麵還有[源]、[降生]、以及我呢。”江萊將檢查報告還給麵前的醫師，嗓音平靜道，“相信我們的資金籌備能力。”
    咒術高中的工資並不算高，但江萊可不止教學一項技能。他最為突出的其實是電子技術，隻不過平日裏不怎麽用到而已。
    無論是明網還是暗網，這項技術都有無限的用武之地。在底線範圍內，他是可以借助這項技術賺錢的。
    江萊放下檔案，謝過麵前的醫師。從醫生那裏獲知信息後，他帶著虎杖悠仁又去做了一套全麵的檢查。
    江萊全程都提著一顆心。幸運的是，虎杖悠仁非常健康，沒有遺傳其中的任何一個病症。
    現在的問題便在宿儺身上了。
    虎杖悠仁將自己健康的檢查報告匆匆塞進背包，走在江萊身側，他說：“宿儺他竟然一個月都沒說！好在我們今天碰到了那位醫生。現在知道了，我們要讓他來醫院。”
    “恐怕沒那麽簡單。”江萊回想了下，說，“依據之前那名醫師所言，宿儺看到結果轉頭就走，且他今天還拒絕了與我們一同來醫院——我覺得他是不想治療的。”
    虎杖悠仁一愣：“可、為什麽？明明有痊愈的可能啊！如果不治療的話，豈不是……”
    “正如宿儺今天所說，”江萊道，“可能他覺得去醫院是在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
    “比起去賭那微小的痊愈幾率，不如暢快隨意地享受剩下的自由——他應該是這麽想的吧。”江萊熟悉宿儺的性格，他知道對方是高度的自由派，討厭一些規則和束縛。
    虎杖悠仁頓了下，步伐逐漸慢下來。他當然也清楚宿儺的性格，所以知道江萊分析得很對。
    這種情況下，想要勸說動宿儺是無比困難的。宿儺一向都很有主見，也非常自我，恐怕不會被輕易說服。
    “那我們該怎麽辦？”虎杖悠仁看起來在冥思苦想，他望天，“總不能強迫他來治療吧？好像也做不到……”
    “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是不能綁著他來——但那就是下下之策了。”江萊搖搖頭，說，“無論如何，那是他自己的身軀，他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我們理應尊重他。”
    “……”虎杖悠仁沉默下去，他垂著頭，像是焉焉的小老虎。
    “不過，我想目前，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重點要關注。”江萊話頭一拐，他眉眼凝聚而起，“同樣關鍵的一點。”
    “什麽？”虎杖悠仁問。
    “觸發式人格替換症。”江萊道，“這個遺傳的概率僅有零點零零一，可並不是零。”
    “那名醫生僅僅檢查了他的木偶綜合征，但沒有檢查另一方麵。”江萊呼出一口氣，“我不希望他同時遺傳了觸發式人格替換症，可這不是我主觀希望與否便能決定的。”
    “目前來看，我知道他沒有觸發。畢竟他今天還聽我的話，雖臭著一張臉，可終究還是挎著購物包去買菜了。”
    “但這不代表他沒有遺傳這種病症。因為這個病症是有潛伏期的。”
    “如果他有，且觸發了這項病症……那麽事情恐怕會非常麻煩。”江萊偏過臉，棕眸沉沉，“在現在的宿儺基礎上，誕生的更為危險的反社會人格，你覺得會是什麽樣子？”
    虎杖悠仁金橘色眼眸瞪圓了。
    “大概就像是你們演繹的《咒術回戰》劇本裏那般吧。不過沒有咒力設定罷了。”江萊說，“這叫什麽，藝術源於生活？”
    “獨眼貓校長的劇本巧合照應可真是多。”他打開手機，“這麽玄虛，或許這次我們可以先去拜訪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