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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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窟大廳,以大廳中央處的那道寬大裂隙為起點,宛如無窮無盡的血色浪潮正在向外瘋狂傾瀉,片刻後整個大廳都被填塞成了一片血色。
然而空間雖滿,可奔湧向前的浪潮依舊不曾停歇,順著岩壁四周的甬道洞口,由海量凶煞靈質所形成的血潮開始向整座地窟發起了衝鋒。
轟隆隆的悶響聲以極快的速度向外不斷擴張,百米、千米,也不過呼嘯而至,短短幾分鍾後,血潮便伴隨著轟鳴波及到了數千米開外的距離,並且其規模還在持續蔓延。
地窟內部,密密麻麻的甬道洞穴此刻仿佛變成了一條條錯綜複雜的脈絡血管,血潮奔騰的鮮血,所過之處,原本死寂陰森的地窟迅速變得沸騰躁動。
一雙雙猩紅如血的眸子競相亮起,在凶煞靈質的大範圍侵蝕下,地窟內尚且苟活的妖精們可以說是當即潰不成軍,沒有絲毫反抗,它們那本就不多的理智瞬間崩盤,所剩下的隻有那癲狂至極的純粹殺意。
於是暴虐的咆哮廝殺聲也開始跟隨著血潮擴張的步伐同時響徹,使得整個地窟很快就徹底成為了一座巨大且冰冷的血肉磨盤,磨盤轉動之下,所有生靈頃刻磨滅,放眼望去,隻見骨肉成泥,鮮血四溢。
地窟外緣,此時奔騰的血潮尚未抵達至此,不過由於核心屏障的受損,原本應該無所窮盡的地窟空間也終於顯露出了它應有的邊界。
那是一麵呈半透明狀的陣法光幕,停滯狀態下,地窟的封鎖陣法雖不能繼續做到扭曲生靈的空間感知,卻仍然自上而下地隔絕了所有向外延伸的逃脫路徑。
忽地,光幕前方一道黑影直直躍出地表,直至險些觸碰到光幕表麵時才為之止步
“咦,這是……邊界?”
輕咦一聲,黑影止住腳步,正是身著一襲黑色唐裝的阿福。
在之前的數小時內,他通過地底行進的方式朝著同一方向至少奔襲了上百公裏的距離,可途中不管何時浮出地表,映入眼簾的卻始終都是那相差無幾的昏暗甬道。
原本他都打算放棄了,可不曾想這次卻出乎意料地觸碰到了地窟邊界。
所以……是老爺那邊做了什麽嗎?
奔襲了數個小時都毫無進展,阿福可不認為這一次會是單純的運氣所致,念頭轉動間,他回身朝後方的地窟深處望去。
隻見幽深的寬闊甬道一眼望不到盡頭,不過隱約間似乎能聽到陣陣低沉的轟鳴聲在不斷傳來,好似有一頭凶惡巨獸正身處於對麵的黑暗內緩緩喘息,僅是聽聞其聲,便讓人不由得心頭發緊。
雖然並不清楚那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直覺告訴他,如果不想發生什麽意外,那就要立刻逃離這個鬼地方。
眉心微蹙,感知到異樣的阿福沒有繼續猶豫,而是立刻轉身撲向了後方那麵半透明狀的陣法光幕。
在即將撞上的瞬間,源自血脈的‘穿越’能力讓他整個人都宛若一道無法觸及的虛影般,很是輕鬆的便穿過了眼前這麵封鎖地窟長達數百年之久的陣法光幕。
在失去了扭曲空間的特性後,這麵光幕其實就相當於大號的隔絕屏障,而屏障在‘穿越’這項能力麵前,完全可以說是視若無物。
人影落地,待站穩腳跟後,阿福回身後望,厚重的光幕依舊如故,但視野盡頭的甬道內卻泛起了絲絲血光。
幾息過後,微弱的血光便迅速擴張成了浩蕩的血潮,並鋪天蓋地地奔湧而來,一時間滿目淋漓的血色悍然占據了所有視野,並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放大,直至重重拍擊在了阿福身前的光幕之上。
“轟!”
沉悶的拍擊聲轟然傳響,連帶著周圍的岩壁都狠狠一顫,不過其聲勢雖大,可生生阻隔住奔襲血潮的光幕卻始終屹然不動,甚至看不出絲毫顫動。
靜靜凝視著眼前這片被滔天血色盡數所占據的透明光幕,阿福神色平淡,翻手取出一麵小巧圓鏡,隨著法力值的灌入,很快鏡麵上便泛起層層漣漪,繼而浮現出另一幅景象。
“老爺,我已經脫離地窟的限製了,隻是地窟內部……”
說著,他將身前的鏡麵翻轉,正對那麵血色激蕩的透明光幕,片刻後,魔鏡內才傳來一道熟悉的聲線。
“嗯,地窟內的異常不用管,你繼續向外撤離,地窟上方應該是虎族的領地,注意別暴露。”
“是,老爺!”
……………
魔鏡另一邊,也就是裂隙之內,即使已經傾瀉出去了堪稱海量的血霧,但核心空間內殘留的靈質規模依舊磅礴到難以估量。
黏稠的霧氣匯聚成了一片廣闊的血色海洋,其間還隱隱可見大量完全由霧氣所組成的猙獰異獸正穿行其間,低吼長嘶聲不時響徹。
地窟陣法所吸納的可不僅僅是凶煞靈質這麽簡單,就連因自相殘殺而產生的妖精魂靈也同樣在吸納範圍內,長期孕育之下,這些被靈質所侵蝕的凶惡魂靈也成為了核心外圍的一道重要防線,雖然沒有理智,但瘋狂的殺戮欲望卻足以讓它們成為血霧中四處飄蕩的死亡夢魘。
不過沒有理智可並不代表著不會趨利避害,至少在麵對擁有‘大日’特性的純質陽炎麵前,這群凶靈剛剛靠近,便會在本能的驅使下飛快遠離。
血色霧海中央,一麵由熊熊烈焰所組成的圓形護罩正穿行而過,護罩內部,正是不久前主動踏入裂隙的徐嶽與飛練兩人,護罩之外血霧濃稠,內裏卻清淨一片,至於後方,則是大片的暗紅烈焰蔓延,十餘隻地獄狼犬緊緊跟隨。
“大佬,鏡子裏那位是您手下嗎?他真的脫離出地窟陣法了?”
耳邊傳來飛練好奇地詢問聲,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剛才的交談徐嶽壓根就沒想過刻意退避,瞥了眼身旁滿臉驚奇的某隻貓妖,他並沒有回複的打算,徑直將手中恢複平靜的魔鏡收回體內,眼眸流轉間,他重新看向身前那似乎望不到盡頭的黏稠血霧。
此時距離他們踏入裂隙已經過去了近十分鍾之久,但目之所及的依舊是一片血色,裂隙內這片血海的規模遠比想象得更為誇張。
“還有多久才能走出血海。”
聞言,旁側的飛練立馬收斂住麵上的好奇之色,轉而極目遠眺,瞳孔內黃綠兩色光澤隱隱浮現。
血霧甚至能遮蔽住徐嶽的超頻視覺,但對於飛練那‘洞真’視角來說卻不算什麽,技能發動,方圓千米之內皆一覽無餘。
“很快了,不過正前方一百二十米外有兩頭凶靈盤旋,需要繞路嗎?”
“不用。”
淡淡回了一句,徐嶽沒有過多言語,隻是環繞在周身的烈火護罩明顯變得更為熾亮。
很快,飛練所說的凶靈便出現在了兩人眼前,不過所能看到的隻有兩道倉皇遠離的背影,又是數分鍾過後,護罩周圍的黏稠血霧開始逐漸稀薄,直至徹底消失不見。
驅散掉周身熊熊沸騰的烈焰,映入徐嶽眼簾的終於不再是那一望無際的血霧了,放眼望去,血海內部的空間還算廣闊,地麵是粗糲的荒漠,正前方則是一座上百米的險峻丘陵拔地而起。
丘陵表麵基本看不見植被,就連裸露在的岩石都呈現出怪異的淡紅色,宛如整座山體都曾被淋漓的鮮血不斷澆築過一般,看上去蠻荒,凶戾。
山腰處隱約可見數間宅院橫臥,而最為醒目的,還當屬丘陵頂端那根通天徹地的血色立柱,立柱下接丘陵,上方則直通穹頂處那綿延的暗紅天幕,是真正意義上的貫通天地,壯闊非常。
“具體什麽是你所說的陣法中樞,這座山?還是山頂處的那根通天立柱?”
山腳外圍,徐嶽麵色有些凝重,如果中樞是前者倒還好說,但如果是後者,以丘陵的龐大體型,依靠常規手段很難將其摧毀,而且他總覺得麵前這座丘陵似乎不是單純的死物,僅是遠望,他就能感知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正撲麵而來。
身側,飛練此時同樣在極目遠眺,擁有‘洞真’技能的她,其視角顯然要比徐嶽所能看到的更為廣闊且深入。
“那根血色立柱隻是大量凶煞靈質被聚合吸附所形成的灌輸通道罷了,應該是支撐整個陣法得以順利運轉的能源所在,至於中樞,就在丘陵頂端,立柱之內!不過……”
說到這,飛練語氣微頓,瞳孔內明亮的黃綠光澤緩緩暗淡。
“不過最不妙的情況應驗了,山頂部確實有一名仙級存在鎮守,我看到他那完全不加掩飾的氣息了,對方應該也已經感知到了我們的到來,我們……還要繼續嗎?”
話落,飛練側目望向身旁的徐嶽,雖然對於眼下這個情況早有預計,但真到了即將直麵一位仙時,她還是不免有些躊躇。
沒有第一時間回複,徐嶽上下打量著身前這座勉強算是高大的丘陵,他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召喚出逐日號給對方來一炮。
雖然並不清楚飛練口中的仙人究竟有多強,但他能肯定,對方絕對頂不住逐日主炮的正麵一擊,既然對方托大到穩居山頂處守株待兔,那他倒也並不介意給對方一個大大的驚喜。
不過在思慮片刻後,徐嶽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打算,事實上現在隻要他願意,隨時都能通過魔鏡直接脫離地窟。
但相比起撤離,如今的他對檢驗自身戰力層次無疑更感興趣,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機會,更何況主炮的威力很難控製,要是一不小心將整個空間轟塌,到時說不定就是個同歸於盡的淒慘結局了。
“既然主人家已經在等候了,那身為來客當然不能半途退卻,還有……這片空間的承載力怎麽樣,有被轟塌可能性嗎?”
“轟塌?”
飛練聞言一愣,但在短暫思索片刻後,還是開口回複道:
“這種被特意煉製過的無主空間完全能承載住仙級力量的對衝,正常情況下是很難被轟塌或徹底撕裂的,不過假如真的被轟塌了,由於這片空間已經錨定地窟的緣故,既然破碎也隻會將我們甩回地窟,隻要不是倒黴到被空間亂流所波及,危險性一般來說不會太大。”
“所以,大佬!如果你手上有什麽大規模殺器的話,不用顧忌,我們完全可以搏一搏,沒必要和那位仙人硬拚。”
眉梢微挑,徐嶽掃了眼身旁這隻過度敏銳的貓妖,淡淡道:
“走吧,別讓那位主人家等太久。”
…………
數分鍾後,一片死寂的丘陵頂端忽地響起陣陣不斷逼近的腳步聲,接著就是一道戲謔的聲線緩緩傳開。
“月貓、死靈、還有一個人類,有意思,這隻小貓我記得,兩年前主動闖進地窟的老鼠之一,那麽,人類,你呢?我記得我們虎族可從未捕捉過明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