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玄帆 和女鬼的一次靈魂上的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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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鬼嬌嬌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
    場麵頓時有點尷尬。
    陳玄帆心跳加快,擔心對方會立刻向自己下毒手。
    可是並沒有。
    “陳郎君,跟奴家走吧。”她深深的看了陳玄帆一眼,然後朝著他一揮袖子,起身往外走去。
    陳玄帆隻覺一陣涼風吹過眉心和喉嚨,不由自主的跟上,即便他的心裏並不想。
    卻連開口呼救都做不到了。
    發不出一絲聲音。
    ……艸!
    剛才為什麽不呼救!
    鬼迷心竅,陳玄帆如大夢方醒,為時已晚。
    明知道這麽被女鬼擺布,對他十分不利,但又沒有掙脫的辦法,隻能先聽天由命。
    “呀,嬌嬌這是要帶陳郎君回房去?”老鴇子卻恰到好處的出現了,一臉關切的道,“我這酒菜席麵可都備好了,這……”
    “桃花媽媽,那酒菜你就自己想用了吧,陳郎君怕是無心用那些了。”嬌嬌靠在陳玄帆的肩膀上,抱著他的一隻胳膊,羞羞答答的說道。
    “哎喲,好,那媽媽我就厚臉皮受下了,不耽誤你們的好事兒。”眼裏隻有錢的老鴇子,本就是來貪下那一桌上等酒席的。
    有了嬌嬌這話,陳玄帆又沒說不行,那這賬他就付定了。
    席麵興許都沒去定,這錢掙得舒服。
    陳玄帆斜眼歪鼻的想給老鴇子一個鄙視的表情,無奈根本做不到。
    娘的,他現在知道張承嗣是怎麽被藏起來的了。
    隻要有錢賺,嬌嬌擺布這個老鴇子就跟玩一樣。
    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陳郎君,奴家牽著你走,當心台階。”嬌嬌牽著陳玄帆的手,繼續帶著他往樓上去。
    外麵看著是二層的醉春樓,在最上麵竟然還有一層。
    不過這一層要小的多,隻有兩個房間。
    推開了其中一間的門,嬌嬌將陳玄帆帶了進去,把門重新關好。
    “坐。”她一揮手。
    陳玄帆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聽話,坐在了桌邊的凳子上。
    “你既然是來找張郎的,奴家便讓你先見見他,也幫我勸他一勸。”嬌嬌說著,掀開了裏間的簾子,裏麵坐著一個丫鬟。
    看不清楚臉。
    “張郎,隨奴家過來。”嬌嬌卻對著那丫鬟吹了一口氣,說道。
    接著那白衣女子便和陳玄帆一樣,被她牽著,從裏間走了出來。
    她一起身,陳玄帆就看出不對來了。
    這丫鬟也太高了些。
    再一看臉,好家夥,女裝大佬張承嗣。
    “媽媽有時會到奴家房中來,隻好委屈張郎穿成這樣了。”嬌嬌隻是大鬼,鬼迷眼這類的把戲,做不到毫無破綻。
    隻好用些其他手段遮掩。
    穿了丫鬟衣裳的張承嗣,被她藏在裏間屋內。進了房間中了鬼迷眼的桃花媽媽,也會隻當她是個小丫鬟。
    ……這有個前提,是這間屋子裏,本來就該有個小丫鬟。
    陳玄帆眯起了眼睛,剛升起來的一點僥幸之心,被徹底打散。
    大鬼不但能吞噬人的精氣,還能吞噬人的血氣皮肉。
    如果不想辦法,下場恐怕會是一具枯骨。
    拿去燉湯狗都嫌沒味。
    “嬌嬌姑娘,咱們有話好說,你想要怎麽樣,說出來我們好商量。”被嬌嬌拿蠟燭烤了一下喉嚨,陳玄帆又能說話了。
    他見張承嗣兩隻眼睛還在轉,看到自己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可見是認出了他,
    神智還在。
    雖然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臉色是蒼白中摻著青灰,但應該隻是被吸食了精氣。
    從前天到現在三天了,就是被人綁架,氣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何況是被一隻鬼圈養。
    這樣看的話,嬌嬌明顯不想要張承嗣的命。
    她另有所圖。
    再加上剛才,嬌嬌說讓他勸一勸張承嗣的話,也是意有所指。
    陳玄帆存著拖延時間的念頭,想等到雞叫天明想辦法逃跑,就故意挑起了話頭。
    嬌嬌杏眼微眯,輕啟朱唇道:“奴家想嫁給張郎為妻。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正妻。”
    “……”這話,陳玄帆聽著有點耳熟。
    不瞞你說姑娘,張家主許給我的,比你要求的都還多一樣十裏紅妝。
    按下心底升起的微妙勝負欲,陳玄帆幹咳了一聲,“嬌嬌姑娘,我能問一下,你為何相中了張承嗣?”
    “一是安陽縣裏隻有張郎還未成親。二是我與張郎在醉春樓下一見鍾情,私定了終身,奴家非他不嫁。”
    嬌嬌慢條斯理的說著,“這三呢,是張郎家資豐厚,可為奴家撿骨重新安葬,打造牌位修造廟宇,日夜供奉,助我修行有成。”
    前麵兩條都是虛的,隻有這第三條才是她的目的所在。
    陳玄帆眯了眯眼睛。
    他記得曾在書中看到,鬼物修行可以靠功法,像修士一般引陰煞之氣凝聚自身,最終成為鬼將鬼王,受陰曹冊封。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路,便是走赦封之路。
    依靠人間的香火修行,走陰魂成神之路。
    得陽間百姓供奉,官府赦封。
    前者凶險異常,而後者若是有凡間貴人幫忙,倒是能夠容易一些。
    隻是陰魂成神,除非自身有極大的功德,否則是要消耗供奉他們之人的功德的。
    ……張家若是願意接女鬼入門成為正妻,再給她塑金身造廟宇,就是拿老張家全家人的福運換張承嗣活命。
    可助陰魂成神就是個無底洞。
    張家不過是縣城內的富戶,能有多少福運往裏頭填?
    招惹一個陰煞的女鬼在家,都是輕則倒黴連連,重則血光之災。更何況是供奉。
    這哪是嫁人,這是嫁禍。
    而且是嫁禍全族。
    要命喲。
    怪不得張承嗣不肯答應,他也許不知道供奉女鬼是個什麽下場,可他一定聽過招惹鬼物到家裏會如何倒黴的傳聞。
    嬌嬌衝著陳玄帆一笑,“奴家知道自己不能生養,萬不敢攔著張郎納妾。等我到了他張家,不過是空擔了一個正妻的名分,又沒有自己的子嗣。張郎可以納妾生子,待我修行有成,定然會庇佑張家。到時候他張家因我而興旺,最後還是落在自家血脈身上。你看看,這是不是一件兩全其美之事?”
    “……”娘的,這話我聽著也十分耳熟,仿佛不久之前才聽過。
    陳玄帆麵色古怪的看著嬌嬌,心說我聽過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沒聽過女鬼忽悠人。
    今天有幸得見,真是厲害了我的女鬼。
    這話就是在哄貪心的煞筆。
    什麽叫修行有成?
    走陰魂成神之路,沒有回頭路可言。要麽身死道消,要麽成就陰神之位。
    張家就沒人能活到你成陰神。
    你當然會讓張承嗣納妾生子,他生的子孫越多供奉你的讓你就越多。
    割韭菜的就怕韭菜長勢不旺。
    陳玄帆心裏這麽想,臉上卻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眉頭微皺的認真思索:“嬌嬌姑娘,竟然有這等好事?陰神庇佑將是何等的光景。那這就是他張家高攀你了呀。”
    “正是這樣!”嬌嬌喜道,“你果然比黑教的傻子聰明,怪不得能抓到他們了。”
    她又回頭對張承嗣道:“張郎,你聽見了沒?陳郎君所說的可有道理?”
    開口張郎閉口張郎,聽得陳玄帆看張承嗣的臉,都忍不住把他想想成一隻大蟑螂。
    為了憋住笑,他隻好低頭。
    由此錯過了張承嗣望向他的複雜眼神。
    “既然陳郎君認同嬌嬌所說,那可否請郎君幫忙玉成此事?”嬌嬌問道。
    “嗯?怎麽玉成?”陳玄帆頓感不妙。
    “簡單的很,奴家附身與你,再將張郎救出去。之後張郎便會害上相思之症,此症當然隻有奴家能解。奴家會指點張家主撿骨之處,造廟宇之所。再行下三書六禮,將奴家的牌位迎娶入門。”
    嬌嬌做出嬌憨情態,說的輕描淡寫,看向陳玄帆的眼神,卻露出了不加掩飾的惡意。
    讓人毛骨悚然。
    “……不妥。”陳玄帆正色道,“姑娘此舉十分不妥。”
    “哪裏不妥?”女鬼的神色變得可怖起來。
    臉色變得青黑,手掌幹枯長出黑色的長指甲。
    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陳玄帆吸成人幹。
    “張家主不會相信的!”
    陳玄帆眼皮的一抖,卻還是語重心長,一副我是為你好的神情說道,“我與承嗣兩情相悅,還有定情信物為證。他跑出來喝花酒,就是因為他爹不同意我兩在一起。這不過短短幾天,怎麽就能愛你愛到相思成疾?是你,你會信嗎?不相信的話,怎麽會去給一個陌生的女子撿骨?而且說不定還會拿骨頭威脅你。”
    嬌嬌冷冷的一笑:“那我就吸幹了他的兒子。”
    “……不止於此呀!嬌嬌姑娘,你是有大追求的,要當陰神的,這麽做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再換一家便是。”嬌嬌接的自然。
    陳玄帆聽得心顫。
    這女鬼似乎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
    “……嬌嬌姑娘,你別著急呀。咱們再想想辦法,總有辦法能解決的,是不是?”陳玄帆苦口婆心的勸道,“那個我有個提議,姑娘你是黑教中人,不如再找幾個同教之人幫忙,將張家拿捏住,你看如何?”
    “不如何。”嬌嬌瞥了一眼陳玄帆,“你不必來套我的話。黑教死的長老正是我的主人,我是他養魂幡裏的一隻鬼女。若是他晉升成功,會將我在內的所有大鬼都煉成陰魂珠,喂給幡內的惡鬼,助它成鬼將。”
    女鬼說到這,對著陳玄帆一笑:“嗬,所以那傻子被你們抓了,我倒要謝謝你,放我自由。”
    完了,不裝了。
    奴家的自稱都不要了。
    她留在安陽縣,恐怕也是在躲黑教的人。
    獵妖軍一般不會為了一個區區大鬼出動。
    除非她傷人害命。
    而供奉陰魂的後果隻會在幾年中慢慢的呈現,被察覺的幾率就小得多了。
    到時候張家之外的大戶,說不定會示弱不見,等著撿便宜。
    畢竟,女鬼無法擁有宅子土地和佃戶。
    呸,肮髒!
    “陳公子,你好像很憤怒?”
    “我說我在為你這樣一位,漂亮聰慧的女鬼,卻要靠這些齷齪手段才能求活,期間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而感覺悲哀,你相信嗎?”陳玄帆的話語和眼神都充滿了真摯。
    “不相信。”嬌嬌果斷的搖頭。“男人嘴裏的話,都不能相信。你知道這世間為何女鬼多,而男鬼少嗎?”
    “為什麽?”
    “因為女人死了,都不願意再活過來,情願一直做鬼。而男人卻巴不得死了之後就立刻投胎,嚷嚷著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要命了,一個唐朝的女鬼竟然在和我討論一個社會性的哲學問題。
    而我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什麽妙語連珠的騷話。
    這要是能向網友求助就好了。
    “……其實要是可以的話,死了之後我想當女人。”陳玄帆決定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樣我就能名正言順的嫁給承嗣了。”他的語氣充滿了柔情、悵然和向往。
    “……”
    “……”
    女鬼和張承嗣都出現了短暫的表情空白。
    “……你們真的有定情信物?”女鬼嬌嬌見此,不得不從完全不相陳玄帆的鬼話,到了忍不住要相信了。
    “當然。”陳玄帆淡淡的一笑,“雖然有些可笑,不過是一塊桌角而已,可我卻一直隨身帶著,放在離心口最近的地方。”
    嬌嬌皺眉,看向他的胸口。
    對他口中的那塊桌角,產生了一絲好奇。
    她一揮衣袖,一股陰氣向陳玄帆的胸口吹去,吹開了他的衣襟,裏麵果然有半塊桌角。
    女鬼見並無異常,便朝著陳玄帆的胸口伸出去了手。
    就在她的手將要碰到衣襟的時候,陳玄帆突然往前撲去。
    讓她的手結結實實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