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磐石無轉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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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盜比例是80%  赤炎窩在我懷裏, 尾巴尖一顫一顫的。她溫順的抬著頭, 目光灼灼,盯著我, 在我手心一字一句寫道:“你討厭那個白玨嗎?”

    我撫著她的毛,一頓,稍停滯了片刻, 寡淡道:“大抵,是吧。”

    赤炎在我懷裏拱了個圈, 想想本尊已經沉睡了將近四萬年,我在她這等小輩心裏, 想來就是一個可望不可即的傳說。

    如今我這樣從傳說裏走出的人物撫著她的毛,不鹹不淡的同她講起那些往昔的時候,竟也不怎麽有違和感。

    赤炎挑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 我擼著她的毛,隻說道:“這個纏心咒曆來是獨一無二的東西,天界裏那東西最後還是落到了白玨手裏,如今再在凡間出現,自然是有些蹊蹺。”

    我點點頭, 覺得自己這個管閑事的理由找的有些好。再說鴻雁當年也是我的故人,曾受過我的一二指點,如今他的門人出了事情, 我去指點一二, 也是應該的。

    赤炎把我殷切的盯著, 我剛要開口, 她就甩甩尾巴,用兩毛茸茸的前爪情真意切的捉起我的手,一臉可憐的將我望著。

    本尊不用看就知道,她臉上肯定是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纏心咒確乎是個邪乎的東西,隻要執念至深,甚至能轉移魂魄。雖然不知道如今這個持有纏心咒的人是誰,但想必這人與白玨脫不了幹係。

    話說,白玨的遺物,不該都是由著青尢九尾狐族們的長輩們所看管著的麽?如今這白玨所私藏的東西露了世,這青尢裏的狐族是做什麽吃飯的?

    赤炎窩在我懷裏,半響才伸了爪子,握住我的手,用爪子輕輕的在我手心寫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她似乎看出我的所想,隻抬頭望我。我抱著她站在窗邊,隻說道:“店小二身上的咒,上麵是枯木拾音印,並非其他的什麽法術,與當年白玨給我看的那截枯木上,一模一樣。”

    赤炎點頭,一副純真狀。她問我道:“若是這世上隻有白玨有那纏心咒,那在這小鎮上放出這咒殘害無辜的人多半便是白玨了。你找到她之後,要殺了她嗎?”

    狐狸的眼睛黑漆漆,又亮又黑,活像鑲嵌在碧窮海底的黑珍珠。

    四萬年的時間,真是恍若前世。滄海桑田,不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我抱著她,慢慢說道:“她若是還活著,我不過想問她一句話罷了。”

    我看向赤炎亮晶晶的眼睛,自嘲的一笑:“不過我覺得,沒這個機會了。”

    自盤古開天以來,曆代的天界戰神都陪有一把絕世的好兵器。我尚還記得,第一代戰神尺枝手裏的斧子有開天之巨力,所過之處無堅不摧。

    在尺枝死後,他的斧子落入昆侖山,硬生生的將昆侖山原本渾然一體的主峰劈成了兩座對稱的鏡麵山。

    每一代的戰神,手裏的兵器都是不世出的寶物。就如我手裏這把龍骨所化的衝天戟,它除了無比銳利無比流暢外,還有一個特點。

    死在它刀下的人,都不會再有來生。

    那一日我揮動衝天戟,便是揮動了我所有的恨意,斬斷了白玨的姻緣,斬斷了她的所有生機。

    如今我不過是好奇,到底是誰得了她手頭裏的東西,還這麽出來興風作浪為非作歹。

    不過休息了一夜,赤炎精神倒是好了很多。我正欲開門去看看那小二的情況,外麵便響起一陣敲門聲。

    “噔,噔,噔”的三聲,不緊不慢,一聽便是有備而來。

    她眨巴眼睛,在被子裏拱了拱,盯著門口。

    我自然而然的伸手開了門。外頭陽光明媚,門外幾個道一臉恭敬的立在門口,朝本尊點頭道:“仙君打擾了。我們是想來求仙君一件事的。”

    他們想來摸了一晚才摸到我入住的客棧,畢竟古青城還算個大城鎮,雖說比不上京都繁華,但也算個好地方。

    本尊寡淡一點頭,隻說道:“舉手之勞,幾位道長便直說吧。”

    我側了身讓幾個道士入屋。為首的道長中年年紀,眉目恭敬,帶著些嚴肅,坐在狐狸昨天坐的位置上。幾個小道士低眉順眼,全都站在了首領道士的身後。

    本尊不動聲色的往樓下撇了一眼,店小二還坐在昨天那個數賬的位置上,不過他這會沒打瞌睡,隻時不時的抬起頭,往這二樓偷偷看一眼。

    興許是不知道這幾個在古青城受人敬仰的九嶺道士都跑到了這個店裏。

    本尊不鹹不淡的看了一眼他身上的纏心咒,轉身進房,順手關了門。

    赤炎從被子裏翻出來,三下五除二跳進我懷裏。本尊接了,幾個道士左右看一眼,為首那個中年道士一臉恭敬的開口道:“昨日無意冒犯,請仙君莫要放在心上。”

    本尊點點頭,揮了揮手,讓他們莫要講些虛的,有什麽話直說便好。

    為首那個道士見我對昨日的事不甚在意,這才道:“仙君可知,這古青城,半年前來了一個船娘?”

    他一臉凝重,隻嚴肅道:“昨日我們自仙君提點後,回去又重新思慮了一番。古青城之前的案子都是挖心剖腹而死,極像是妖物作祟。我們將注意力放在了古青城臨近青尢一帶的密林中,卻不想,昨日回去後,又琢磨出一個蹊蹺的地方。”

    二哥曾跟我說過,莫要去招惹青尢的狐狸,因為按照青尢一族打架的招數,我這隻尚且一兩歲的朱雀怕是會吃不消。

    當時我很不服氣,雖然我對二哥的說一知半解,但自小啄遍北陵無敵手的北陵小霸王顯然不會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而退縮。

    隻是那幫九尾狐小輩們都被父母囑咐的緊,不敢來北陵山作威作福。偶爾在路上遇到了,他們也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與我打照麵。

    我每天都要去巡視北陵山的邊界,挺著灰色羽毛覆蓋的小胸脯,趾高氣揚的在北陵山作威作福。我從未與那些九尾狐族的小輩們起過衝突,直到有一次,我找了個麻煩,非要管一個閑事,被九尾狐一族的小輩們以多欺少暴揍了一頓。

    因為我又遇到了那隻狐狸。

    狐狸被二哥放回去之後,府裏也不再關心那隻狐狸的去向。畢竟一隻單尾的普通狐狸,能在北陵山的仙府呆幾天,已經算是偌大恩寵了。

    我倒沒有想過,我會再遇到她,更沒想到,還是在這種情況下遇到的。

    我眼看著那群九尾狐狸尾巴甩的快上了天,圍毆一個單尾的白毛狐狸。狐狸本就瘦弱,髒兮兮的身上全都是那群九尾小輩們踩的五瓣梅花腳印子。

    一個為首的小輩氣勢洶洶,甩了自己的九條尾巴,朝蜷縮在地的狐狸高傲的哼道:“切,以為自己去過了北陵仙山,就能得道修仙了?最後還不是被趕出來了?你這種低賤的狐狸,怎麽可能妄想得了仙緣?你簡直是丟了我們青尢的臉,我們怎麽會跟你這種低賤的種一起修道?”

    狐狸蜷在地上,一動不動,小聲的啜泣著。

    她閉著眼,咬著牙承受著那些拳腳。她的尾巴蜷縮的緊緊的,似乎要將自己的尾巴藏起來,不在這些狐族小輩麵前露出這種恥辱的證明。

    作為北陵小霸王,我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在我的地盤上作威作福?我站在北陵與青尢交界的地方,捏緊了翅膀,氣勢洶洶的立起了頭頂上的白色羽冠,衝了出去。

    然後我就被九尾狐族的小輩們暴揍了一頓。畢竟赤手空拳難敵一群猛牙利爪。當時情況十分混亂,為首那個九尾狐小輩先揍了我這個強出頭的北陵小朱雀,再一看我羽毛淩亂的模樣,認出我是誰,嚇了一跳。

    旁邊的白毛狐狸嚇呆了,蒙著一雙淚汪汪的眼把我望著。

    若今日裏衝出來的是其他朱雀還好,可我卻是北陵的女君。打了我肯定不能善終,為首那個九尾狐小輩故作鎮定,他朝旁裏的幾個小狐狸崽子們說。這裏是青尢山的地盤,就算殺了我也沒什麽關係的。

    要是放我回去告了狀,他們說不定還要挨一頓胖揍。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讓我徹底閉嘴。反正這裏又沒有其他人,誰都不會找到他們的腦袋上。如果實在不行,他們還可以把罪狀推到旁邊的單尾狐狸的身上。

    反正狐狸沒有成形,她連話都不會說。所有人都會相信這群小輩統一了的口徑,而不是去相信一隻低賤的單尾狐狸。

    被打趴在地上的我一邊憤怒的朝他們啾啾叫,一邊看著他們不知從哪裏撈出一把刀子來,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朝我走過來。

    任是個朱雀,我也知道他們心懷不軌。

    我是不怕死的朱雀,可是我要是死了,可就再見不到阿爹和二哥,再也不能喝二哥一起到後山去摘桑葚給阿爹嚐,更不能挺著胸脯四處作威作福了。

    寒光白刃,我一邊憤怒,一邊想掙紮著起身逃。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這樣想著,隻要我能回到北陵,我一定要把這群九尾狐小輩子們的毛扒下來做絨墊。

    一隻九尾狐伸出前爪踩住我的尾巴,另一個手裏捏著白刃,向我刺來。

    寒光一閃,我卻沒有感到痛。一個白色的影子撲過來,擋住了刺向我的的寒刃。

    單尾狐狸趴在我的身上,絨毛細膩的臉上挨了一刀,鮮血從她髒兮兮的皮毛上淌下,滴在我的羽毛上。旁邊幾個九尾狐似乎有些驚嚇,卻還是沒有放棄讓我徹底閉嘴的念頭,掀開狐狸就要繼續往我這兒來。

    單尾狐狸被他們粗暴的踢到一邊,臉上的鮮血將她的眼睛染得一片血紅。我吃驚的看著她,隻心慌意亂。二哥說過,九尾狐一族最珍惜的就是他們的皮毛他們的臉蛋,要是一個九尾狐毀了容,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來得好。

    二哥還說過,若是讓別人為你受了傷,讓別人放棄了最珍貴的東西來救你,那你一定要回報給她最珍貴的東西,這樣才算得上是一隻好朱雀。

    我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想過去看看她的臉到底傷的如何。旁邊幾個九尾狐看著我,麵麵相覷,終於還是狠下心想來捅我一刀。

    旁邊虹光一現,一個北陵山巡山的仙使赫然在旁出現。他吃驚的看著我,臉上震驚不已,看了一眼麵前尚且未成形的九尾狐小崽們,再一看他們手裏的刀,旋即明白了麵前這種情況。

    仙使當即憤怒的蹙起了眉,隻一邊心疼的把我撿起來,一邊厲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襲擊女君!”

    九尾狐們當即嚇得腿軟,作鳥獸一哄而散。

    仙使將我撿起來,看都沒有看旁邊臉上流血的單尾狐狸一眼。我憤怒的啄了啄他的手,讓他把我放下去。仙使這才看了一眼旁邊的單尾狐狸,將我放了下去。

    我撲騰著翅膀跌跌撞撞的躍到單尾狐狸旁邊。狐狸眼睛紅彤彤的,全是臉上流下來的血。她嗚咽了一聲,抬起前爪,抹了抹自己臉上的血。

    我一看她那傷口那麽深,恰好又在臉上,頓時心下驚慌失措狂跳不已。

    我朝旁邊的仙使說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仙使聽著,麵上浮現一陣吃驚,看著我瞪著他,他隻得朝那個在旁邊蜷著的單尾狐狸按著原話說道:“女君問你,你願不願意和她一起回北陵。”

    狐狸嗚咽了兩聲,低且緩慢的搖了搖頭。我看著她臉上鮮血直流,急的跳腳,隻得下定決心朝旁邊作傳達的仙使說道:“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仙使這下臉上更吃驚了,他一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卻不得不朝狐狸傳達著我的話:“女君說,你莫要傷心了。若是你這張臉毀了,女君會娶你,她會對你負責。”

    旁邊的狐狸愕然抬頭,淚眼迷茫的眼睛一片震驚。

    我啾啾啾的叫著,伸了翅膀,去扯她的前爪,一邊朝她點頭。旁邊的仙使差點沒笑出聲,忍著笑朝旁邊的單尾狐狸說道:“女君說她不會虧待你的,她把好吃的,好玩的,全都分你一半。”

    我狂點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梳理了一下自己淩亂的羽毛,一本正經的去牽狐狸的手。

    在一兩歲的朱雀眼裏,與人成親,同人婚娶,不過就是和她一起玩耍。以前我還想著,二哥是世上最好的人,所以我以後一定要嫁給二哥,與他一同玩耍。但如今出現了一個為我而毀了容的狐狸,我不得不割舍嫁給二哥的想法,而娶了麵前這隻單尾狐狸。

    我去牽狐狸的手,狐狸盯著我,淚光盈盈,半響才輕輕的低叫了一聲。

    她回握住了我的翅膀,小心翼翼,卻又認真無比。

    樊籬說我睡了四萬年,我確乎是不信的。往昔當我累極,也是曾倚花而眠,少則數百年,至多不過五千年。

    懷裏的白毛狐狸還伸著粉嫩的小舌頭舔著我的下巴。本尊落了地,將她從懷裏放出來,那白毛狐狸原地甩了個尾巴轉了個圈,一副巴巴的模樣,委實讓人中意的緊。

    本尊抖了抖衣襟上的血,重紫色的衣裳上染了些血,所幸並沒有淌在內襯裏的白色褻衣上,不然平白又要顯現出幾分落魄來。

    本尊將衝天戟虛虛一拋,它落入本尊的手中,化作一隻素淨的白玉簪子。

    本尊素來是不喜歡這些胭脂啊金飾什麽的,隻是當年我阿爹一心盼望我成為一個頭戴白玉簪子布衣衩裙的婦人,去虛寒穀討要上古龍神指骨時,特意的讓那天上的鍛師給我的衝天戟打造了個簪形,說是戰場即可持龍骨殺敵,情場又可挽發顯柔情。

    本尊將玉簪插在頭上,當初阿爹美滋滋的覺得我有挽上頭發出嫁的那一天。隻可惜了,直到阿爹閉了眼,我都是四海八荒第一老姑娘。

    想想看,我都十幾萬歲了,隔壁山頭的比翼鳥一族們,一萬來歲都是子孫滿堂膝下承歡。以前我還在天庭任職的時候,每每看到隔壁山頭曾與我小時交好的玩伴們帶著七八個孫子孫女來北陵山遊玩,阿爹就要偷偷抹眼淚。

    後來,我阿爹是越看越急,隔三差五就逮住我逼我說最近又看上了誰。知道全天下我曾多看了一眼的男人都被妖豔賤貨搶走後,阿爹也沒了法。

    阿爹說,咱們戰神一族的人,總不能跟一隻嬌滴滴的小狐狸較真吧?再說,那些人爭先恐後愛上妖豔賤貨,這也怪不著她。後來,他下定決定,在四海八荒給我下了婚帖,要替我招親。

    阿爹是替我招親了,可招親的要求實在太高——他非常天真的以為既然是比武招親,那這個招親的對象,首先都要打得過我。這可都是北陵朱雀一族招親最基本的規矩。

    我當時非常的恨自己為什麽會是天界第一戰神。

    那些事情不過都是過往。

    小狐狸甩著尾巴,本尊蹲下身來,擼了一把她的毛。一擼之下,小狐狸似乎非常受用,一邊被順著毛,一邊又立起半邊身子,前爪搭在我的衣襟上,似乎想扒拉開我的衣裳,看看裏麵到底傷的如何。

    本尊受寵若驚,本尊心想這隻狐狸很懂知恩圖報,是隻好狐狸。

    本尊將她的爪子撥開,將她的前爪放在地上,隻說道:“回家吧,狐狸。”

    狐狸疑惑的甩了甩尾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似乎想說什麽。

    本尊站起身來,隻朝她風輕雲淡的一笑:“我們已經離開了辛夷山,想來離你們青尢山也是不遠了。你若是有這自由的心思,便自個回去吧。”

    本尊看看天際,天色將晚,這已經到了人間的地盤。本尊望望她,狐狸依依不舍,一直朝我甩尾巴。本尊頷首:“照這個樣子,樊籬不會再派人追你了。”

    與本尊大戰一場,他不好好的休息一陣回複魔煞,估計馬上就要被人篡位了。畢竟魔族內部鬥爭激烈,想要涅槃的魔多了去。

    狐狸神色苦惱,紅著眼睛看著我,半響之後,她似乎靈機一動,眼睛一亮,抬起了白嫩嫩的小爪子,開始在沙土上寫起字來。

    本尊歪頭看了看,狐狸的字寫得倒還挺不錯,即使是用爪子寫得,也是這麽飄逸。

    “我叫赤炎,你叫什麽名字?”

    本尊看著這隻小狐狸,她的眸光清澈,裏麵有奇異的神情湧動。

    其實我不想嚇著她,可鬼斧神差的,本尊還是開口道:“重華。”

    本尊想,若是我沒有睡四萬年,這世間隻是過了這麽幾千年,那本尊這個名字在天庭人間,一定都是響徹雲霄如雷貫耳。

    重華魔女,這世間最厲害的魔,以天庭第一戰神的身份叛出天庭,屠戮四方,終成一代魔尊。

    而且我和她們青尢狐狸一族,還有那麽多理不清剪不斷的牽扯。

    赤炎真摯的看著我,一雙狐狸眼似乎是連天沒有休息好,充了血,紅彤彤的望著我。

    她的前爪舞的飛起:“重華,謝謝你救了我。跟我去青尢山吧,我們族人一定會好好的招待你。”

    本尊歪著腦袋看她寫字,半響才說道:“你可知道我是魔?”

    想來樊籬沒有騙我,本尊真是睡了四萬年,所以這隻新生的小狐狸,還沒有聽說過本尊的陳年舊事,才能這麽對本尊不設防。

    邀請重華魔女去青尢山,這世上無知者無畏,怕也隻有麵前這隻小狐狸才寫得出爪了。

    赤炎的爪子稍微停頓了片刻,她抬頭望著我,眼睛亮晶晶的。本尊看著她的眼睛,是一雙漂亮的攝人心魄的眼睛,又清又亮。

    我想這隻小狐狸若是有朝一日化作人形,定然是傾國傾城舉世無雙。

    就如同當年的妖豔賤貨一般。

    赤炎看著我,爪子緩慢的移動著:“我聽過重華這個名字。”

    這下本尊倒是有些驚訝了。

    赤炎繼續寫著:“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赤炎不計較恩人是魔是人是仙是妖,赤炎隻知道,恩人便是恩人,重華便隻是重華。”

    這麽一說,本尊就有些感動了。本尊朝她友好的一笑,隻說道:“我在你們青尢山曾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屠戮族中百來人,這也不怪我?你不怕我再去你們青尢山,毀了你們狐狸洞?”

    字詞森寒,凍得赤炎的尾巴尖兒抖了一抖。她定定的看著我,半響才寫道:“族中長老說過,當年青尢一戰,重華魔女為情墮魔,可青尢隻死了一隻九尾的狐狸,叫白玨。”

    白玨,白玨,那是妖豔賤貨的名字。

    四萬年前,我雖然已下定決心要墮入魔道,屠戮青尢百位攔路的狐族長老,可到最後,我到底還是住了手。

    並非我下不去手,我隻需將眼一閉,心一橫,衝天戟一揮,他們那些弱不禁風的狐族長老們便會化作一縷飛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