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賴子是李家村的光棍，年輕時候因為犯了流氓罪，被關進去過，坐了七八年的牢，出來都快四十歲了，也沒有娶上媳婦，成日就靠偷雞摸狗弄點錢花花。
    村裏人，都嫌棄他，丟的東西，十有八九都是他偷的。
    但是咋辦，一沒證據，二是有證據也拿他沒辦法。
    李紅偉也是這樣想的：“估計是他跟別人合起夥偷的，他老了，翻牆翻不動。”
    陳小英覺得為難，忍不住咒罵：“這幫黑心狗肺的東西，怎麽走路不摔死。”
    罵也沒辦法。
    正當母子倆都覺得為難的時候，李羽彤早都在一邊聽著了。
    “爸，就報公安吧。”她說。
    兩人嚇了一跳：“你啥時候來的？”
    李羽彤忍不住好笑：“奶，爸，我剛才就站在這裏了，你倆沒注意，說了半天話，還是我在這裏給你們倆看著人的，要不然全都聽見了。”
    沒看到隔壁小超市的老板娘，眼珠子直往這裏瞥？
    “不敢，不敢。”李紅偉一輩子農民，沒跟公安打過交道，他害怕：“萬一老賴子報複我們，趁我們人不在家，把房子給燒了，可咋辦？”
    那種人，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啥壞事都敢幹得出來。
    李羽彤就說：“爸，咱們丟的東西少，公安頂多就是按規矩去走一趟，不會真下力氣去抓什麽賊的。”
    李紅偉聽不懂她意思了：“那還報公安幹啥？”
    李羽彤就說：“爸，就是演一場戲，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於是，李紅偉去了一趟縣城，沒多久，一輛警車就烏拉烏拉地開到了李家村。
    李家村的人都給驚動了。
    “李紅偉家是哪的？”村頭，警察從車窗裏問村裏沒事兒幹的一群人。
    有的人趕緊就指了李紅偉家的方向：“順著這條路往前，第一個路口，第一家，就是。”
    警車過去了。
    李家村的人，聽到消息的，都趕緊跑去看熱鬧。
    “是不是李紅偉犯啥事了，公安來抓他了？”
    “誰知道啊，有錢在縣城開小飯館，是不是他偷的？”
    “李紅偉老實疙瘩，不是這樣人。”
    有人說了一句公道話：“要是個賊，早都開始偷東西，那還等這時候。”
    劉蘭香娘家也是李家村本村的人，一聽，就急了。
    她娘家媽帶著她兄弟媳婦，趕緊就來了。
    劉蘭香兄弟劉建設平時不在村裏頭，縣城邊兒上開著一家罐頭廠，他在這裏頭當個小工頭，一月有二百八十塊錢工資。
    “紅偉啊，咋回事？”劉老太太急忙問李紅偉。
    看著李紅偉好好的，公安沒有拿手銬拷他，心裏頓時鬆了口氣。
    “媽，沒事兒，就是家裏頭遭賊了，我報公安了。”李紅偉說。
    原來是這樣啊。
    圍觀的村裏人都議論紛紛起來，李紅偉人家本來就不是賊，原來是賊把他家給偷了。
    劉蘭香去找劉老太太：“媽，你來幹啥，人多，把你擠著了。”
    她媽現在身體不好，老吃著藥呢。
    劉老太太歎了口氣，說：“我沒事兒。”
    公安在那邊開始勘察現場了，李紅偉領著到處看。
    村裏人都在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羽彤在一旁對劉蘭香哭：“媽，我爸說他在信用社貸了十萬塊錢，賬都沒還清呢，咱家這個錢，是不是被賊給偷了？”
    劉蘭香一聽，還沒反應過來。
    一旁她兄弟媳婦都傻眼了：“姐，你倆就貸款了這麽多錢，你還得清嗎？”
    “妗子，這要是還不起錢，人家信用社會不會叫人把我爸抓起來啊。”李羽彤等於是替她爸媽承認貸款的事了。
    現在村裏人，也知道貸款的事。
    現在的人，都沒有花將來錢的意識，貸款，就等於欠債，一聽，欠了十萬塊，那李紅偉咋能還得清。
    公安排除現場之後，對現場李家村的村民都教育起來。
    “這做賊，是犯法的！現在縣裏頭抓得嚴，一旦抓起來，從嚴處置。”
    村裏人哪裏被這樣教育過，紛紛覺得沒臉見人似的，直點頭。
    李家村村長，村支書，更是在一旁賠笑。
    “你倆就是村長，村支書吧，到時候縣城評比文明村，你們李家村就是個典型，不光不評比，還要把你們拉出去批評批評。”公安說。
    “不會，不會了，我們村一定會好好整頓，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事。”村長急忙保證。
    村支書也說：“就是就是，一定積極向上，當一個文明的好公民。”
    兩人都是常年在縣城裏開會的，知道這評比的重要性，好了，縣城會給村裏頭獎勵的。
    公安這才上了車，又走了。
    村長就埋怨李紅偉：“又沒丟多少錢，還值得報公安，看人家公安把我們說的。”
    李紅偉脾氣在李家村出了名的不好：“沒丟多少錢？那二十多快錢，半袋子米，半缸子麵，幹脆你賠我。”
    村長臉上就過不去了：“你說這啥話，又不是我偷的。”
    現在的人，都怕得罪人，就算心裏有個影兒，知道是誰，人群後頭那藏頭藏尾的，不就是老賴子？
    但就是沒人敢說。
    李羽彤轉頭看了一眼，眼神黑沉沉的。
    其實她爸說家裏遭賊的時候，她就知道是誰了。
    老賴子不光偷錢，還幹了一些別的事兒，這都是後來爆發出來的，他已經害了好幾個人。
    “村長大伯，這不能怪我爸啊，村裏人都說我家掙大錢了，都覺得我屋裏有錢，也不想想，我們李家都是祖祖輩輩在村裏頭種地人，哪裏有啥錢？”
    “信用社月月要還利息，下個月利息，就指望著小飯館多賣點飯，我爸這是急的，賺不上，還叫賊惦記上了，這事放誰身上，誰不急？”
    十萬塊錢啊，村裏人一個個麵麵相覷，不是少數。
    十萬塊錢，都夠買兩三套縣城新蓋的樓房了。
    “我知道，知道。以後不會有這種事了。”村長連忙打哈哈地說。
    一個村的，有老賴子那種癩皮狗的賊，也有老賴子這種不敢得罪的人，村長村支書就是。
    兩人要不是在縣城有親戚，有關係，也當不了這李家村的領頭人。
    李羽彤是知道這兩個人狼狽為奸的，村裏頭各種錢，都能摸上手，比如李家村河邊上種的樹，是屬於村集體的，他們就偷偷叫人給砍了，把錢一分，裝自己兜裏去。
    村裏頭的人，都知道，但是沒人敢說。
    就怕分宅基地，或者開什麽村裏頭證明的時候，被他們故意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