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和他小嬸怕惹急了他。
    半大小夥子，惹急了，怕出事，也不敢撬他的門。
    “什麽腰疼不腰疼的，我一把年紀，幹這麽多活兒，我才腰疼呢。”老太婆急著喊人。
    結果何明亮已經拉著他媽進了那屋子裏，砰一聲把門給關住了。
    這家裏就兩間臥房，他奶和他小嬸，還有三個孩子，把大的那間整的像個垃圾場，他和他媽隻能勉強現在他的房間裏住著，等找到了房子，立馬就搬。
    老太婆還在罵何明亮：“我是你奶，見我也不問一聲，你媽也不知道伺候伺候我……”
    她跟祖宗似的小兒媳婦嫌臭，不耐煩地喊著：“媽，趕緊去把尿片子洗了，想把我臭死啊。”
    老太婆沒法，隻能自己去廁所洗。
    另一個屋裏，幹淨整潔，郝彩玲想著剛才兒子說的話，抹一把辛酸的眼淚：“明亮，你說的對，咱們這個低價賣給他們，讓他們以為占了便宜，咱們再買好的去，這裏也沒法要了。”
    何明亮點點頭：“好，媽，那接下來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明天我就找我小叔說這個事兒。”
    “你明天不是上學嗎？”郝彩玲驚訝地問。
    何明亮皺了皺眉頭：“媽，我們職高學的那些東西，都是書本上的，將來進了廠子，還是得在裏頭跟那些老師傅們學。”
    這都是他跟去年那些進了廠子，過年回家的師兄們問的，有些書上的東西，還都過時了，因為那些機器已經被淘汰了，不知道還學那些幹啥。
    母子倆第二天一大早，又去找房子。
    房子沒找到，但是對現在開元縣的房價有了一個最基本的認識。
    蓋的新房子，大都是單位集體產權，不準私人買賣，價格在四萬多，二手房的房，價格是兩萬七八這樣。
    還有一些老房子，比如他們現在住的那樣，是在一萬八那樣。
    分給他奶的一萬塊賠償金，肯定是他小叔拿走了，一萬賣給他，他是賺了的，心裏清楚。
    但是，他們怎麽辦。
    他們賠了貨款，加上平時的繼續，手裏頭差不多有一萬二左右塊。
    兩人走出一個破舊的家屬院，樓道窗戶上落滿了灰塵，還有蜘蛛網，樓道裏放著許多雜物，落腳都快沒地方了。
    何明亮一點都不滿意。
    郝彩玲卻想起自己可憐的存款：“要不，咱們再買個這樣的房子？”
    何明亮搖搖頭：“媽，看了那麽多格局好的房子，你還能看上咱們那樣的老房子嗎？客廳就是過道，地板都是水泥的，窗戶又小。”
    “咱沒錢啊。”郝彩玲歎了口氣。
    何明亮算了算：“還差四千。”
    他們有一個房子是看中了，三室一廳的房子，南北通透，全天光線都很好，二手房，人家要兩萬八，最低估計能還價到了兩萬七多一點。
    小叔給一萬，他們的一萬二，還差四千塊。
    “哪裏來錢呢，買了房子，咱們還得過日子呢，我還得給你交學費。”郝彩玲歎著氣。
    “媽，大不了我不上了。”何明亮說。
    郝彩玲就懵了，不上了？
    “這怎麽行？”
    “沒事兒，我也十八歲了，不差那半年了，到時候我叫我幾個師兄介紹我進廠子去幹。”何明亮安慰他媽：“咱們有手有腳，肯定能掙到咱們一口飯錢。”
    母子倆從巷子裏走出去，走到了大路上。
    何明亮忽然愣了一下，因為路對麵就是陳李小飯莊。
    李羽彤家裏的店，隻見那店裏貼了一張啟事：招聘洗碗工一名，工資麵談。
    前幾天來吃飯的時候，還沒有看到。
    陳小英最近才跟三孫女李羽婕學了一些字，自己把招聘看了看，這幾個字，她都認識了。
    正要回店裏去。
    身後就有個人問了：“你這還要人不？”
    郝彩玲有些膽怯地問了一句，在飯店幹活，起碼管飯，每天的飯錢就省下了。
    陳小英回頭看了看她，就看到她旁邊站著的小夥子，不就是上次在店裏領著三四個小年輕吃飯的人嗎？跟她孫女認識的。
    她笑著招呼：“要人的，你倆進來，咱們坐著說。”
    孫女願意接觸的，一定都是好人家。
    郝彩玲內向，不愛跟人接觸，被兒子打氣，鼓起勇氣來問，結果遇到的老板態度還挺好，她心裏就踏實了不少。
    坐在店裏頭，陳小英還叫三兒媳婦趙雪燕給倒了水。
    “這活從早上六點開始，幹到中午兩點，第一個月工資一百八十，管兩頓飯，你看咋樣，幹得好，長期幹，工資還能漲。”
    何明亮算了一下，對他媽說：“八個小時，一百八十，也可以。”
    主要是這店裏的人放心，不怕有人欺負他媽。
    郝彩玲把店裏打量了一下，想了想洗碗也沒啥困難，主要還是不用跟人打交道，就能掙錢。
    “行，那我試試。”
    “那你打算啥時來呢？明天來也行。”陳小英問。
    原來洗碗的大妹子，人家兒媳婦過兩個月就要生了，她就得回去伺候兒媳婦月子，她兒媳婦是有正式工作的，以後她就得全職帶孩子了，不會再來了。
    “這。”郝彩玲有些猶豫：“我這幾天還在找房子。”
    何明亮就說：“能不能等個七八天，事兒成了，我媽再來。”
    看著就是個孝順兒子，陳小英就忍不住羨慕：“沒事，沒事，找房子是大事，你們去吧，這活我給你們留著。”
    何明亮心裏鬆口氣，李羽彤同學她奶奶，也是個熱心腸的人。
    出去一趟，房子心裏有數了，工作也找到了，郝彩玲心情就好了。
    家裏頭，照樣一團亂，何明亮拉著他媽郝彩玲就當看不見，照樣回了自己屋。
    第二天一大早，又接著去找房子。
    接連幾天都這樣。
    直到這一日，李羽彤也放假了，就在路口等到了他們：“我們教師家屬院有一套房子，你看你要不要？價錢兩萬六，好商量。”
    她從她奶口中知道了何明亮找房子的事兒。
    “那個教師家屬院？”何明亮問。
    “在解放路以北的那個。”李羽彤說。
    “好，那走。”何明亮騎著帶著他媽郝彩玲，李羽彤在前頭帶路。
    縣城不大，十幾分鍾以後，就到了這個家屬院。
    隻有兩棟樓，水泥外牆，但是院子裏不亂，也不髒，門口還有門衛看著，李羽彤帶著他們直接到了靠右邊的一棟樓，上了五樓：“樓層有點高，所以你們看中的話，價錢還能再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