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偉歎了口氣，看了一眼他媳婦劉蘭香。
    劉蘭香拉著臉，轉過身不說話。
    她是絕對不會替大姑子還賬的。
    李紅偉也不想。
    正想著走不走呢，門口進來一個人，趙雪燕提著一兜香蕉進來的。
    “大哥，大嫂，咱爸咋樣了。”
    “沒啥事。”劉蘭香說，語氣冷冰冰的：“就是叫要賬的給嚇暈了，醒來就沒事兒了，說不定明天都能出院。”
    趙雪燕一聽，就更放心了。
    她伸脖子一看，看公公李平旺像是睡著了，就跟李紅偉和劉蘭香商量起來：“你倆知道不，咱媽要跟咱爸離婚了，咋辦？”
    趙雪燕的意思是，看老大兩口子是啥想法。
    老兩口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離婚了的話，老頭就沒人伺候了，那，那這老頭落誰身上去？
    趙雪燕是有私心的，眼神一瞥一瞥地看大嫂劉蘭香。
    李紅偉還以為趙雪燕是怕公公婆婆鬧離婚了，叫人笑話，就說：“盡量勸一勸吧。”
    趙雪燕就說：“我看咱媽那樣子，不像是說氣話，大姐那個賬，現在就說不清呢。”
    她的潛台詞，李紅偉和劉蘭香兩口子都知道。
    他們媽陳小英和他們爸李平旺離不離婚，取決於他們大姐李紅豔這個賬，到底是誰還！！
    要是李紅豔自己還了，離婚這事兒說不定就過去了。
    要是李紅豔她不還，叫她媽陳小英去還，那，十有八九，那是真要離婚了。
    “事兒都鬧成這樣了，你給老三幾個打電話了沒有？”李紅偉問。
    經常被幾個出門打工的兄弟挑刺，說他在村裏頭，沒有伺候好爸媽，現在他學乖了，有事兒就要打電話給那邊說一聲，別覺得他在村裏伺候兩老的，會有多容易。
    趙雪燕沒有打：“來得及，沒想起來。”
    “那我現在就去打。”
    說著，她就趕緊出去了。
    劉蘭香轉念一想，她也想知道幾個兄弟是咋想的：”雪燕有可能說不清，我去看看。“
    不等李紅偉答應，她轉身就走。
    兩個妯娌在醫院門口找了個能打電話的地方，趙雪燕把電話撥通了。
    老三李紅強是個沒注意的，問旁邊老二李紅建：“二哥，你說咋弄。”
    李紅建也沒法：“有啥法？沒有錢！”
    沒有錢，想幫忙也幫不了。
    老四李紅剛壓根就沒有來聽電話，說是有啥事了，他倆回去告訴他也一樣。
    兩兄弟來外地打工之前，就到大姐李紅豔那裏要過錢，要不來，李紅豔不說還有沒有錢，反正那意思是，好像是，錢都花完了。
    沒有錢，他們就是想幫也幫不了。
    “我知道你們沒有錢了，就是咱媽這次真的要跟咱爸離婚了，你們咋想的？”趙雪燕問。
    那頭兄弟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二李紅建說：“那我也沒辦法，誰能擋得住？”
    擋住一次，能擋住第二次？
    趙雪燕看劉蘭香在旁邊站著，想說啥吧，又不敢說。
    劉蘭香看趙雪燕這樣子，一看就知道想私底下跟老二老三幾個商量啥事呢，想瞞著她？
    劉蘭香心裏冷笑，就說了：“老二也在那邊聽著呢，有啥事我不能知道的？”
    趙雪燕這才幹笑著：“我，我就是想問下老三，要是咱爸媽兩個人離婚了，他兩口子，誰歸誰管？”
    一般村裏的老人，都會趁著自己年紀不是很大，頭腦清醒的時候，給幾個兒子分家，把房子啊地啊，都分一分，然後最重要的是，是說兩口子，歸誰養老，人沒了的時候，喪事是哪家的辦。
    有的老頭老太太，棺材都提前買好了，就在家裏頭放著。
    劉蘭香一下早就聽出趙雪燕的意思了。
    不用說，她肯定是不想管公公李平旺的，那就是個一心貼補大姑姐李紅豔的糊塗老頭子，誰養他，誰倒黴。
    反過來，婆婆陳小英就不同了。
    婆婆是個心裏有章程的，自己還會做生意，會教孩子，還能領著她們這幫媳婦去掙錢，那幾個兒子，不都給爭著搶著給養老了？
    老三李紅強是孝子，立刻在那邊就說了：“給誰養老都行，看咱大哥是想養誰，他要是養咱爸，我就養咱媽，他要是養咱媽，那我就養咱爸。”
    趙雪燕急了：“你得想好，你又不在家，咱爸有個啥事，我也伺候不成。”
    男女有別嘛。
    這下劉蘭香徹底明白了。
    老三媳婦這是不想伺候公公李平旺，話裏那意思，公公還得落她大房的頭上。
    劉蘭香氣的臉色都變了，但是老三媳婦說的是實話，公公是個男的，老二老三老四，都在外地打工。
    都是媳婦留在家裏的，公爹在家裏住著，一個屋簷下，不方便。
    但是，她方便，那她就活該伺候這個糊塗老頭子嗎？
    “想太多了，說不定他倆不離呢。”老二李紅建說了一句，他覺得不會離吧，都過了一輩子了，黃土埋到脖子上了，離啥呢。
    老三李紅強也說了一句：”別想太多了，就這吧，我們還得回去幹活，等真要離婚時候再說。“
    趙雪燕也沒法了，那邊電話都掛了。
    劉蘭香拉著臉，趙雪燕看了，有些尷尬：“大嫂，我也不是那意思。”
    不是把公爹推給大房伺候的意思？
    劉蘭香看她一眼：“你確實想太多了，說不定離婚的時候，咱爸咱媽自己選呢，咱爸不願意跟我們呢。”
    趙雪燕笑笑，沒說話，心裏卻一直想，公公可一定要跟著了老大，或者是老二老四，她可一點都不想給公公養老。
    李平旺還沒有想到，老大媳婦和老三媳婦，不願意給他這個公公養老。
    兩個妯娌回去的時候，就看到老二媳婦王小琴，老四媳婦楊曉慧都來了，公爹住院了，不來看，說不過去。
    看她們倆來了，趁著看一眼要走的時候，趙雪燕又自作聰明的把人叫到走廊拐彎的地方，說起離婚了，她們啥想法。
    趙雪燕失望了，如她本來就怕的那樣，誰都不想給公公李平旺養老。
    主要是，誰給婆婆陳小英養老，誰肯定就占便宜啊。
    婆婆這麽能掙錢，人還講道理，她也不亂花錢，誰伺候她一場，等她老了，這遺產不就給這一家的兒子媳婦多留一點了？
    誰都知道，婆婆陳小英是下金蛋的老母雞，誰都想給婆婆養老。
    妯娌四個，難得湊到一起商量個事兒，就在醫院院牆那站著了。
    “大姐那個高利貸的事兒，你們是咋想的。”劉蘭香總算抓住機會，能問一問這幾個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