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說的痛快呢，根本看不到病房裏裏外外的人，看著他的眼神，都是啥眼神。
    嘲笑的，不屑的，看笑話的，鄙棄的。
    就是沒有一個人是覺得他這個人精明厲害的。
    “我不怕叫人笑話，不是說離婚嗎，不是要分夫妻財產嗎？”老婆子陳小英突然打斷了他的話：“那就回去把戶口本、結婚證和身份證拿來，趁著下午人家還沒有下班，該辦的，就辦了吧。”
    他們那個年代，結婚證就是一張紙，就鎖在炕頭的紅木箱子裏。
    李平旺正說的激動呢，突然就愣住了：“你真要你跟我離？不是開玩笑？“
    “離！不離的話，你怎麽拿到錢。”陳小英麵無表情地盯著他。
    她的眼神涼颼颼的。
    李平旺就有些不踏實了：“你是來真的？”
    “那你是耍著玩兒的？”陳小英嘲諷地看著他：“李平旺，你自己願意糊塗一輩子，不要拉著我一起倒黴。”
    這下子，李平旺不說話了。
    “媽，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說氣話，什麽離婚不離婚的，我爸是胡說的。”大女兒李紅豔假惺惺說了一句。
    陳小英盯了她一眼：“紅豔，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離婚這個事兒是誰哄著你爸幹的，除了你，沒有別人。”
    “他傻，叫你騙的團團轉，別人的眼睛卻是雪亮的，別把所有的人都當傻子。”
    李紅豔頓時臉熱騰騰起來，低著頭，不敢看她媽。
    看陳小英竟然這時候還在指責李紅豔，李平旺氣上頭了：“離婚，不就是離婚，離！”
    他一邊說，一邊把褲腰帶上用一根紅繩掛著的鑰匙解下來，塞給李紅豔：“紅豔，你去把咱家的櫃子打開，把那些手續都拿來，看我敢不敢跟她離？”
    “沒有了我，叫她以後出去要飯去，叫她去當叫花子。”
    李紅豔覺得這鑰匙一下子變得很燙手，尤其兄弟李紅偉的眼神，跟刀子一樣盯著她。
    李紅偉就是在盯著她大姐李紅豔，看她能無恥到什麽地步。
    說破天去，十裏八鄉，都找不到一個攛掇著自己老爹老媽離婚的女兒。
    李紅豔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不想叫人指指點點。
    “媽。”她乞求地看著陳小英：“媽，這次的錢，你就給我爸還了吧，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借這種錢了，行不行？”
    到了這個時候，她還要咬死了，那兩萬八是她爸李平旺借的。
    “別叫我，我不是你媽，我早都跟你斷絕關係了。”陳小英冷冷說道，看也不看她一眼。
    李紅豔一看她媽陳小英這樣，她都眼睜睜看著她叫人逼死，也不眨一下眼睛，她幹啥還厚著臉皮，媽啊媽啊叫她，人家都不認她了。
    心狠啊。
    李紅豔冷著臉，轉頭就擠出人群，真的去取證件了。
    “李紅豔，李紅豔。”李紅偉氣急了，大姐都不叫了。
    他媽陳小英拉了一把：“別叫了，他父女兩個想咋樣，就咋樣，我們惹不起，躲得起。”
    李紅豔出了醫院，黑狗幾個人特別的周到，開著小車，就把李紅豔拉回了李家村的老屋裏頭。
    李紅豔熟門熟路的，掏出鑰匙打開了紅木箱子，順手還翻了翻裏頭還有什麽東西，看到一張舊舊的手帕裏，包著一些毛票，也沒多少錢。
    她就算了。
    拿了手續，把紅木箱子鎖了。
    臨出門的時候，老四媳婦楊曉慧聽說有小汽車來老屋了，偷著跑來看，是不是哪個有錢的親戚。
    結果一看，是大姑姐李紅豔。
    手續才拿到手裏，楊曉慧一眼就認出來，拿的是戶口本的什麽東西。
    “大姐，你拿這些東西幹啥？”她嚇了一跳，大姐不會是想把這老房子給賣了吧。
    “大姐啊，你可不能這樣啊，你把老房子賣了，咱爸咱媽住哪裏啊。”她嚇得哭起來，上前拖著李紅豔的手臂，就是不讓她走。
    老房子也有她家的份，憑什麽叫大姑姐李紅豔一人就給賣了？
    跟到門口看熱鬧的街坊，也吃驚了。
    “要賣房子了？紅豔啊，咋回事啊？”
    “是啊，就算為了還賬，也不能賣村裏的房子啊，你叫你爸你媽以後去哪裏？”
    “紅豔，你都是嫁出去的女兒，你咋還能幹出這種事。”
    村裏人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這一兩年，真是把李平旺家的熱鬧看夠了，都是李紅豔這個大女兒不消停。
    李紅豔臉都漲紅了，指著老四媳婦楊曉慧罵起來：“老四媳婦，你是想幹啥，我啥時候要賣家裏的房子了？”
    “你看看我拿的是土地證明，宅基地證明不是？啊？“
    “你真是心黑了，眼也瞎。”
    老四媳婦楊曉慧叫罵的沒臉，一看她手裏揮舞的東西，還真不是宅基地證明什麽的。
    “紅豔，那你拿戶口本幹啥？”有人就問了。
    李紅豔這下就不說了幹啥了，隻是說：“你們不知道是啥事，也別問了，個人管個人家的事兒，別老是問別人家的事兒。”
    話說這裏，醫院那頭還等著呢。
    李紅豔拿著手續，趕緊就鑽緊了小汽車裏。
    黑狗發動汽車，就那麽從李家村走了。
    老四媳婦楊曉慧，左右摸不著頭腦，還是村裏精明的人，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曉慧啊，你還是跟上去看看吧，你大姐是嫁出去的女兒了，拿你公公婆婆家的戶口本幹啥的？”
    “不會是抵押什麽的吧。”
    有的人也不太懂，就說了一句。
    老四媳婦楊曉慧卻是當真了，趕緊就跟了上去。
    人家開的小汽車啊，她攆不上，慌裏慌張地推了那輛一騎就叮鈴哐當響的二八大杠自行車，就哼哧哼哧趕緊往縣城趕。
    老二媳婦王小琴聽消息再來的時候，人都走完了，人都七嘴八舌地問她，家裏又出了啥事。
    她啥也不知道，隻能老老實實說不知道，隻是家裏在想辦法替大姑姐還賬呢。
    這話不用她說，村裏的人都知道。
    李紅豔借高利貸，哄她爸李平旺簽的字按的手印，本來想叫債務轉移到她爸身上，誰知道人家高利貸，有情有義，誰去借的，還是去找誰要。
    把李紅豔的家，都給砸了。
    兩個村離得近，不管啥事，消息都傳的可快。
    李紅豔算是徹底臭了名聲，但是她不在乎。
    曾經李紅豔就說：“名聲不好又咋了，一心要名聲的人，都是傻子，不要名聲，占了便宜的人，那才是真正的聰明人。”
    就叫做：丟了麵子，賺了裏子。
    所以，要臉幹啥，要到好處才是真本事。
    李紅豔靠著這個不要臉，厚臉皮的本事，占到的便宜多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