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麗猝不及防，被她爸李平旺重重的兩巴掌，給打的半張臉都是麻的。
    她整個人都傻了。
    自從她上了高中，她爸要打她的時候，她能提前察覺，跑就跑了，沒打著，也就算了。
    她做夢都想不到，她都已經結婚了生了孩子，當媽的人，他還能對她說打就打。
    “李平旺，你幹啥？”陳小英把孩子塞給同樣看傻眼的三兒媳婦趙雪燕，猛地上去推了李平旺一把。
    李平旺差點摔倒，反手推了陳小英一把：“你說我幹啥？她是我女兒，她不聽話，我就能打她。”
    “我打死她，公安也不找我的事兒。”
    “我是她爸！”
    李平旺沒啥文化，又十分自大，在外人麵前當老實人，笑嗬嗬，人家欺負他，他也是笑嗬嗬的，不說話。
    但是他這種人，把外頭的怨氣就加倍的發泄到自家人身上。
    從小到大，陳小英生的七個兒女，除了老大李紅豔沒挨過打，連罵她一聲都沒有，其他六個，他全都打過。
    “媽，媽！”趙雪燕嚇壞了，想去扶著婆婆陳小英，但是懷裏抱著孩子。
    李紅麗害怕地臉色慘白，下意識上前從後麵將她媽扶了一把，陳小英才沒有仰麵摔倒。
    陳小英氣炸了，帶著仇恨的眼神，死死地盯著李平旺：“你敢打我？”
    “打你咋了。”李平旺不覺得自己有錯。
    陳小英轉過身，就想去廚房拿菜刀，但是看著一旁驚得不知所措的員工們，再鬧下去，情況不好。
    她狠狠地咬著牙，努力平息怒火：“報警。”
    “報警？”趙雪燕愣了。
    李紅麗也嚇了一跳：“媽，真的要報警？”
    陳小英打不過李平旺，店裏還要做生意，她除了報警，別無他法。
    趙雪燕急的想跟老二李紅建他們打電話。
    陳小英攔住：“不用打，叫來了，這瘋子連他們也一起打。”
    在李平旺的眼裏，兒女都是他生的，是他的孩子，就得聽他的話，看他的臉色，誰要是不聽話，誰就是不服管教。
    那他就打誰。
    老二李紅建來了，一時半會兒也拉不走他，肯定鬧的更難看。
    李平旺不怕陳小英，他把死老婆子打了幾十年，就是鼻青臉腫，起不來炕，她娘家兄弟都不管她。
    她報警，人家公安能管她家務事。
    陳小英電話機剛要撥通，店裏頭又進來一個人：“爺，你來了？”
    原來，大孫女李羽彤放寒假了，她回來了。
    手裏還拉著行李箱，一看就是下了火車，直接到店裏來的。
    李羽彤不傻，進門就看見她爺李平旺拉著臉，站在那裏，怒氣衝衝，好像誰惹了他似的樣子。
    她二姑李紅麗半張臉紅腫，含著眼淚，一臉委屈害怕地在一邊站著，三嬸兒趙雪燕也有些害怕，她奶麵無表情，一看就是受了委屈。
    “爺，你到二樓來一下，我有事兒跟你說。”李羽彤去拉她爺李平旺。
    店裏頭，別鬧事。
    “我不走！”李平旺覺得他走了，就是沒麵子。
    “爺，我真的有事兒跟你說呢，跟我大姑有關係。”李羽彤說。
    李平旺一愣，立刻就跟著李羽彤往樓上走。
    二樓現在都是員工宿舍，還有一間是辦公室，外頭的客廳擺著幾張椅子。
    李羽彤就讓李平旺坐了，卻先不說她大姑李紅豔的事兒，反而臉色不好地說：“爺，你咋的了，怎麽跑到我奶店裏鬧事來了？”
    “我奶這麽大年紀，做生意不容易，你咋能幹出這種事兒？”
    因為是孫女，還是李平旺比較滿意的那種：能幹活，能吃苦，聽話老實，能掙錢，考了好大學，還知道孝順他，給他買東西的大孫女。
    這時候問他，語氣也是軟和的那種，李平旺就沒有對她發脾氣。
    隻是對陳小英，怨氣很大：“你二姑離婚了，帶著個孩子，這都是你奶給慣的。”
    “當初，就不該讓你二姑跟徐曉東結婚。”
    他還要喋喋不休李紅麗離婚的事兒。
    “在村裏頭，我老臉都丟盡了，頭都抬不起來，我打她兩巴掌咋了，你奶就敢跟我動手，誰家媳婦敢跟男人動手？”
    李羽彤明白了，她爺這是為啥了。
    她奶陳小英護著自己女兒，結果熱鬧了她爺的自尊心。
    她爺一直都是這樣的人，臉子麵子，比命都重要。
    “爺，你忘了，我奶跟你離婚了，你倆現在沒關係。”李羽彤說著：“剛才我奶要報警，公安來了，那是真的要把你用尋釁滋事罪給抓起來的，到時候你咋辦？“
    “你老了老了，都七十多的人了，到局子裏走一趟，是不是算咱們李家村的頭一份，那時候你才丟臉呢。”李羽彤仔細的跟他分析：“爺，以後有話說話，別動手，我二姑都二十三了，你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打她的臉，她都是當媽的人了，你得顧及一下我二姑的感受。她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你辱罵她，比外人罵她，還讓她覺得傷心？”
    “誰家親爸不心疼女兒，反而又打又罵的呢？”
    李羽彤說的話，句句在理。
    其實她對她這個爺爺，真的失望透頂。
    前世就是他臨死咽氣的時候，還要把自己枕頭底下的二百多塊錢，塞給她大姑李紅豔：你拿去花，別叫老大他們知道……
    到死，眼裏都知道她大姑李紅豔一個女兒。
    其他六個兒女，好像都是外頭撿來的。
    李羽彤不敢拿大姑李紅豔，來對比著二姑李紅麗來比，她爺現在年紀越大越糊塗。
    他肯定喋喋不休那些老話，什麽她大姑孝順，所以才偏心她大姑，二姑不爭氣，不孝順，所以才不喜歡她。
    總之都是他有理由。
    一碗水端不平，但是眼睜睜看著另一頭的兒女們渴死，都把水不停地往另一頭根本不缺水的女兒麵前送，這也是沒誰了。
    真是搞不清楚，她爺為啥就這麽偏心她大姑？
    李平旺悶著頭，不說話，但是停了一會兒，就問：“你剛才說啥來著？你大姑有啥事兒，你要跟我說？”
    李羽彤歎了口氣：“爺，我剛才隻是情急之下找了一個借口，把你叫上來的，要不然，你還得在下頭跟我奶和我二姑吵架呢，你這麽大年紀了，就不怕跟我們村的那誰似的，得個腦中風，徹底癱在炕上去？”
    “我奶可是跟你離婚了的，到時候誰把屎把尿伺候你？”
    “你連口水都喝不上……”
    李平旺忽然就覺得這大孫女說話越來越不中聽了：“哼，我一輩子養活你爸，你大姑，你幾個叔，一共有七個，我老了，敢不來伺候我，我就到法院告他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