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豔說是趙鵬飛他自己，是他，嫌棄人家的姑娘，有各種毛病，甩了人家的。
    可村裏人呢，背地裏議論的時候，都說是日久見人心，是人家城裏的姑娘嫌棄了趙鵬飛，嫌棄他除了有一張好臉，啥也沒有，就是個遊手好閑的無業遊民。
    李紅豔這人好麵子，最恨被人瞧不起，趙鵬飛談的這個，要是又黃了，她就在村裏頭抬不起頭了。
    “你都二十八了，到底要挑到什麽時候去！”
    趙鵬飛看他媽急了，才衝著她擠眉弄眼的使眼色：“媽，沒事兒，這個啊，她肯定跑不了，巴不得想要跟我結婚呢。”
    李紅豔聽得迷惑：“你啥意思？”
    一旁趙發亮也看過來：“鵬飛，到底咋回事，你說啊？”
    趙鵬飛賣了半天關子，才嬉笑著說：“她都已經懷孕了，她不嫁給我，她嫁給誰？”
    “啥？懷上了？哎呦！”李紅豔喜地拍大腿，高興的不得了：“我有孫子了。”
    趙發亮也難得地笑了。
    李紅豔臉上都紅光滿麵起來：“那彩禮啥的，也不用了吧？”
    趙鵬飛說：“媽，還是得要的，不過就是走一下過場，讓她家親戚知道，咱家也是掏了彩禮才娶她，回頭她就會把彩禮帶回來。”
    “這能行嗎？她家裏人願意？”李紅豔才不相信呢。
    錢要是到了女方爸媽的口袋裏，姑娘也嫁過來了，她爸媽能願意把這個錢掏出來？
    “她不是有一個哥哥嗎？”
    一般在有兒子的前提下，姑娘嫁人，那彩禮基本都別想了，那都是留給兒子花的，尤其是有弟弟的情況下，妥妥的就是要留給弟弟娶媳婦用的。
    “能，她哥比她大五歲，早就結婚了。”趙鵬飛拍著胸脯說。
    既然趙鵬飛都這樣說了，李紅豔就信了：“那就行了，等過了十五，我就請媒人去她家談這個事兒，趕緊把你的終身大事給辦了。”
    這才算了卻她一樁心事呢。
    趙發亮也在一邊直點頭：“她家要是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咱家也別吭聲，回來就行了。現在不是咱家拖不起，是她家她自己拖不起，肚子大了再嫁人，是要被人笑話的。”
    趙發亮很少說話，這還是說的最多的一次。
    李紅豔當初讓兒子搞大人家姑娘的肚子，為的就是省一筆彩禮錢。
    “對，你爸說的對。”
    她也是這樣的想法。
    趙鵬飛也直點頭，他也是這麽打算的，所以他才不急啊。
    趙鵬博和趙鵬樂在屋裏頭，一個看書，一個擺弄撲克牌，聽到院子裏爸媽和大哥的討論聲。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兩人都是在讀大學的文化人，知道這事兒，似乎是有點卑鄙，但是，趙鵬博心裏想的是，一個巴掌拍不響，懷孕又不是男人一個人的事兒，那女孩兒要是不願意，她也落不到這樣兩難的下場。
    趙鵬樂有些不自在，但是這是他大哥的事兒，他也插不上嘴，就繼續玩自己的撲克牌。
    兒子的婚事有著落了，十拿九穩的事兒，李紅豔一下覺得渾身輕鬆起來，有使不完的力氣。
    她第二天，大年初五，就騎自行車偷摸回了娘家。
    結果，看到的隻有掃院子的她爸李平旺，還有她小妹李紅霞。
    “老三呢？別還是在村裏打牌吧？”李紅豔把自行車支好，問起來。
    李平旺還在掃院子，隨口說：“一大早就走了，打工去了。”
    “啥？他走了？”李紅豔震驚地瞪大眼睛，現在才八點鍾啊，他竟然一大早的就跑了。
    這沒出息的東西，也不看看外頭掙的那點工資，夠不夠從他們媽手裏分幾萬塊家產的，這廢物。
    “大姐，你找三哥有啥事兒？”李紅霞知道大姐滿肚子算計，臉上也沒了好臉色。
    李紅豔哼了一聲，白她一眼。
    她知道，現在兩個雙胞胎妹妹，李紅麗離了婚以後，這日子過的瀟灑了，成天談對象，幾個月大的孩子丟給她媽陳小英看著。
    小妹呢，圖書館的正式工作，能領退休金的那種，她媽也給買了房子，成天打扮的體麵，幹幹淨淨，就能領工資。
    誰都不把她這個大姐當回事了。
    “沒事。”她說了一聲，有事兒她也不跟她說，這小妹就是個傳話筒，要是偷聽到什麽，肯定要傳給她們媽知道的。
    李紅霞就沒吭聲，繼續往桶裏頭掃垃圾。
    “吃了沒有，鍋裏還有飯。”李平旺招呼李紅豔。
    “我吃過了，爸。”李紅豔歎了口氣，在一旁椅子上坐下了。
    忽然又覺得累了，怎麽這一事又一事兒的，就沒有一件能順著她心意的呢。
    李紅豔神情落寞，跟受了什麽打擊似的，她爸李平旺就驚訝地停下了掃地的動作：“咋的了？你咋這副樣子？”
    李紅霞也看了過來。
    李紅豔就紅了眼圈，心裏飛快的又想了一個辦法：“爸，我實在不知道是哪裏得罪我媽了，她咋就那麽不待見我呢？嗚嗚。”
    她竟然開始哭了。
    “咋了，咋了？”李平旺都急了，扔下掃帚就說：“她又說你了？她憑啥說你？”
    “她一個當媽的人，成天不知道替孩子們想想，就知道說你，她那張老臉，就那麽厚？”
    “爸，我媽，我媽就是嫌我過去問你們要過錢，可我那時候，也是沒辦法啊，嗚嗚，我總不能拖著三個兒子去要飯吧。”李紅豔哭著，抽抽搭搭的覺得很委屈：“當初，你們咋不把我嫁給那，那個誰去？”
    想到過去的那個事兒，她現在心裏還不服呢。
    李紅霞沒聽明白，那個誰是誰啊？
    李平旺皺了眉頭：“不是你嫌二蛋有個病秧子媽嗎，你自己願意的趙發亮。”
    李紅霞倏地瞪大眼睛，大姐都要抱孫子的人了，竟然還把自己年輕時候嫁人的事，現在拿出來說。
    她這是後悔了。
    “爸，咋回事？”她忍不住問。
    她大姐李紅豔嫁人的時候，她還沒有出生，啥也不知道。
    李平旺嘴快，就說了過去的事兒：“我們村以前有個叫二蛋的，哦，這人家小名，那時候也來咱家提過親，因為他媽身體不好，你的阿姐就不願意進門伺候婆婆，你姐夫長得高高大大的，公婆身體也好，能幫襯她，你姐才願意的。”
    “可是，哎，誰知道運氣這麽不好，二蛋媽沒兩年就死了，他自己開始學著跟人做生意，現在有錢的很，在市裏頭買了房，兒女都在事業單位，你大姐這是……”
    後悔了。
    “爸，別說了。”李紅豔沒好氣的說，她說這個，不是說後悔了。
    那男人長得又黑又瘦又矮，隻比封神榜裏的土行孫高一半，嘴上還長著一個跟老鼠屎似的大痦子。
    他就是再有錢她也不稀罕，她說這個事兒，是為了讓她爸媽心裏愧疚，好想著法的彌補彌補她，不是讓她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