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就是仇人，他不把你們當人看！”
    “嗬，還輕描淡寫的說，都過去多少年的事兒了？！……聽聽他這不要臉的話，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我十月懷胎拚命生下來的孩子，也是他的親生女兒。”
    陳小英忍不住心頭難過，紅了眼圈：“他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兒，卻一點都不覺得難過，他到現在也沒有覺得後悔過……”
    “你們說說，他是不是一個無情無義，活該被千刀萬剮，死了也不用你們這些兒子給披麻戴孝的老畜生！”
    她罵的極為惡毒，刀刀見血，刺的李平旺覺得自己的老臉，都徹底丟盡了。
    “你給我閉嘴，別說了！”
    他就是萬千大眾中的一個普通的老農民，生的兒子出來，就是給自己養老送終的，等他躺進棺材裏的時候，他的兒子們要給他辦後事。
    那場麵一定是風風光光的，因為他有四個兒子，到時會跪在地上，還是白花花的一大片的，摔盆燒紙樣樣都有。
    陳小英一句話，就給說的，全都沒了。
    她竟然不讓兒子們給他披麻戴孝，這是老李家幾輩子都丟不起的臉哪。
    “陳小英，你，你！”
    這下子，李平旺是真的覺得自己要給氣死了。
    李紅偉幾個，也眼神複雜的看著李平旺。
    “爸啊，虎毒不食子，你把我親大姐弄哪裏去了？”李紅麗不見得對親大姐有啥感情，但是活生生的一個孩子，沒了，還是當親爸的人下的手，她就忍不住覺得不寒而栗。
    這麽電視上才會演的那種凶狠無情的人，竟然是的親生父親呢。
    “是啊，爸，我大姐呢？”老二李紅建也趕忙問。
    李紅剛眨了眨眼，李紅豔都四十多歲了，那他們大姐也得四十多歲了，想想自己親大姐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要是吃了苦，受了委屈了，也沒個親人幫一把的，好像也挺可憐的。
    李紅剛是不動他錢的時候，他都是願意出人出力幫忙的。
    李平旺覺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全都在怪他。
    他忍不住口齒粗笨的解釋起來：“你們大姐，紅豔……那，那時候，可憐哪，我要是不抱她來，她就會死了的，我不忍心，多可憐……”
    李紅偉冷冷地說道：“我大姐就不可憐？你當爸的人，親手把她給扔了？”
    “扔，扔啥了，我沒扔……”
    李平旺心裏頭一著急，下意識就說出實話來，他自己都愣了。
    李紅豔倏地抬起頭來，要是把親生的大女兒找回來了，這老李家可就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他沒扔？
    那就是送人了？
    陳小英立刻問道：“那你把她弄到哪裏去了？”
    屋裏所有人的視線，又集中到李平旺臉上去。
    李平旺無所遁形，整個人脊背都塌了幾分：“孩子好好的，……也沒啥事……”
    他含含糊糊的不說清楚。
    陳小英忍不住覺得心裏一涼：“你其實不知道，是不是？”
    李紅偉本就是火爆脾氣：“爸，你咋到現在還不說？我大姐你到底送到哪裏去了？”
    要是真扔到溝裏去了，死了的話，他應該也不會這麽說的。
    是不是送人了？
    他們那個年代，多的是生了六七八九個，養活不了了，就把孩子送人，都是常見的事兒。
    李平旺不說。
    “你為啥不說？”陳小英逼問他，絕不容忍他這樣蒙混過去。
    李平旺低了頭，這還是他這輩子，唯一的一次低頭。
    他心虛氣短，他不敢麵對眾人質問譴責的眼神，所以他才下意識做出了這樣逃避的反應。
    李紅豔這時候，更不敢說話了。
    萬一那個孩子死了，他們是不是更饒不了她了？
    事兒是李平旺自己幹的，可跟她沒關係啊。
    陳小英拿出一樣東西：“你快點說，要不然，我就把這個東西燒了。”
    然後，在李平旺錯愕的眼神裏，她拿出了一盒火柴，讓李紅霞給她擦亮了。
    李紅霞現在隻聽她媽的話，拿出幾根火柴，擦亮了其中一根，小小豆大的火苗，在空氣裏搖擺著。
    陳小英手裏就拿著一封老舊的黃色信封，打算湊到火苗上去。
    老舊的紙張，遇火肯定會更迅速的燒燃起來。
    李平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別燒。”
    “紅霞，你放下！”李紅豔比李平旺還要急。
    短短的一根火柴很快燒完了，陳小英看向了這兩個人：“我女兒呢，你抱哪裏去了？”
    李平旺都要哭了，傷心地說道：“李建忠他媽給抱走了，她說送人了，我也不知道送到哪裏去了，嗚嗚嗚。”
    他坐在椅子上，拿自己的袖子擦眼淚，一個七十多歲滿臉皺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了，看起來是那麽的可憐。
    陳小英知道，這都是李平旺自私愚蠢的假象。
    “我不管，你去打聽，什麽時候打聽到了，我再把這些東西給你們。”她木然而冰冷的說道。
    李建忠早就不在村裏頭過日子了，他娶媳婦沒多久，就在開元縣買了房子，當了正式工。
    村裏頭的老房子蓋了三層小樓，除了過年時候住幾天，其他時候，根本不回來。
    而李建忠，嗬嗬，李平旺都七十多歲了，李建忠和他是同齡人，李建忠他媽要是還活著，至少九十多歲了。
    可惜，十幾年前就死了的，在村裏頭風風光光的辦了後事，墳就在他家租給別人種的自留地裏。
    人都死了，從哪裏找到線索？
    李紅豔心裏也清楚，頓時心都涼了。
    李平旺也怔忪起來，不知道咋說。
    李紅偉他們這時候也腦子轉了轉，都過去四十多年的事了，怎麽會找的到呢。
    陳小英嘲諷地看著李平旺：“紅豔多可憐啊，你要是不把她抱回來了，說不定她就死了，她命苦。”
    “我女兒不命苦，李紅豔命苦，是她那個未婚先孕，不要臉的媽給她的，我女兒命苦，是你這個當爸的不要臉，親自把苦命的命運替換給她的。”
    “你可憐梁秀清生的女兒可憐，你不可憐你自己親生的女兒，李平旺，你成天罵我腦子有病，咋還不去吃藥。”
    “你才是那個腦子有病的人，當了梁秀清一輩子的舔狗，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為了她犧牲掉，你就是個殺人凶手！”
    殺人凶手，四個字的分量，太重了。
    李平旺當下臉色慘白。
    李紅豔眼珠也滴溜溜亂轉起來，原來她爸從小到大一直都偏心她，是因為她爸暗戀她媽，所以才對她媽親生的女兒這麽好？
    甚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對給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