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永遠愛我，永遠關注我？”秦薇緩緩抬起頭，臉上出現了幾秒的失神。
    這種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從小到大，她都是用“成績”來引起父母的關愛，這種成績包含了現實意義中的，也有父母的虛空心之類的，任何的成績，隻要是優秀的，父母都會給予一定的關愛。
    倘若沒有，那就是冷眼旁觀，甚至以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那你活著有什麽用呢？你不如去死。
    去死。
    成了阮霏的口頭禪，她經常會以去死來描述一個人的不成功，當然也包括自己。
    在虛擬世界裏，父母做的一切舉動，最終都會回歸到愛，而在現實世界裏，內有私欲和個體的自我，所謂對孩子的愛，就顯得沒那麽深刻了。
    那邊有了解釋，而這邊隻有矛盾。
    當然，這種解釋也是秦薇為他們尋找的。
    時光拉回到秦薇進入洪流係統的前一天，當時秦薇累了一天回到家，看見父母又在為一件小事吵架。
    起因是秦世傑刷碗的時候，弄得地上到處都是，然後他視若無睹，隻當是完成洗碗大業，就草草了事。阮霏看到之後，火冒三丈，逼逼叨一直在罵，罵著罵著還能牽扯到一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比如秦世傑不上進、到現在都混的不好之類的。
    總而言之，秦薇看見的就是一副鬧哄哄的場景，簡直是……
    頭痛欲裂。
    秦薇徑自回到房間，不再理會父母。這個房間不大，容納一張書桌和床。她本可以出去買一套，但被父母阻撓，說好聽點就是子女在未成婚之前跟父母住比較好，說難聽點就是不要逃離我們的控製。
    秦薇靠在床頭，閉目。
    忽地，阮霏在門口瘋狂地敲著房門，“快開門啊，你這孩子，躲在裏麵做什麽？”
    秦薇是萬般無奈，然後起身開門。
    看見阮霏一副火大的樣子，秦薇問：“又怎麽了？”
    阮霏說：“怎麽了？什麽怎麽了？你看看你爸，洗個碗都不會，這把年紀還有什麽用。”
    “嗯，所以呢？”
    “什麽所以不所以的，我說他洗碗不會洗。”
    “哦，我知道了。”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冷漠？媽媽跟你說事情，你怎麽就不聽呢？”
    “因為很無聊，所以我就不想聽了，可以嗎？”
    “怎麽就很無聊了？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年培養你多辛苦，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嗎？”
    秦薇冷笑一下，眼裏盡是不屑。
    阮霏女士似乎每次都念念叨叨自己對他人的付出，然後讓他人愧疚，從而愛護她、尊敬她，殊不知這種姿態，即便是真，也是令人感到討厭啊。
    “說完了嗎？你和爸的矛盾是你和他的，跟我沒有一點點的關係，我隻想做好我自己可以嗎？”
    “你！”阮霏剛想繼續說。
    “我明天就要進洪流係統了。”
    阮霏一聽，姿態就變了變，笑著說：“哦，明天就進去了？那我不打擾你了，你要為家裏爭光，加油，媽媽給你打氣。”
    秦薇“嗯”了一聲，然後關上門。心裏多少是不高興的，畢竟進入洪流係統是極為危險的事情，然後阮霏的姿態是隻要能有所成就就行，不管是否危險，不管前方的如何如何。
    隻要結果，不需要其他。
    這讓秦薇多少是有些諷刺的。
    所以在進入亞布力青雲小鎮之後，才會給父母描繪出這樣一個美好的畫麵，給所有的人都找了理由。
    是啊，這個世界那麽殘酷，那麽無情，也就在虛擬的世界裏，能尋找到慰藉。
    萬迪看到秦薇的姿態已經全然不同了，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何霆瑋。這種得意溢於言表。
    何霆瑋擰眉，看著秦薇在地上，她對麵前的一切都充滿了迷茫，他捏緊拳頭。
    萬迪確實是很會忽悠他人和營造氛圍，讓人覺得他說的非常有道理，實則就是無稽之談，這令何霆瑋是唾之以鼻的。
    萬迪：“其實你說洪流係統不完善，我也覺得，那我們就該一起完善，你把密匙給我，我們大家應該衝著完善而去的，對不？”
    秦薇猛地抬起頭：“你會去完善？”
    “那當然了，既然出現問題，我們就要解決問題，我就會去完善的。你別把我想得那麽不堪，畢竟我是你的老師。”
    秦薇垂眸。
    何霆瑋：“夠了！”
    “什麽夠了，你們已經在這裏了，我完全可以殺了你們，但我苦口婆心，不就是看在你們是我徒弟的份上嗎？不然……”
    何霆瑋盯著屏幕，看著上麵虛空、阮霏、秦世傑，眼神一眯。
    秦薇站起來，對何霆瑋說：“如果他真的能改善，也許我們……”
    “也許什麽？你也跟著瘋了嗎？”何霆瑋有些氣憤，“有些原則是不能被破的。你知道洪流係統到現在多少年了嗎？至今為止都沒有解決那個令人發瘋的問題，你認為他會解決嗎？他們早就讓洪流係統越發地引人入勝，然後把大家都關在裏麵，至於誰瘋了，已經不是他們所關心的，隻要大家貢獻錢，就是最好的！其餘任何的事情，都不重要！投資人，是不會關心大家的死活的，他們要的……從始至終隻有錢罷了。”至於萬迪，他多少是受到童年陰影，從而對人性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他也根本不會在意他人的死活，看他在裏麵肆意殺戮就知道。
    人命，在他的眼裏，嗬嗬，什麽都不是。
    秦薇後退兩步，“我……”
    萬迪又開始循循善誘，“秦薇，你不用聽他說什麽亂七八糟的，他對我有偏見，你隻需要遵守你的本心就好了，這個世界，就是你想的那樣，豈不是很美好嗎？”
    萬迪知道密匙就在秦薇的手上，所以秦薇是他的主攻對象，而何霆瑋不過是個攪屎棍。
    周卓浩帶著小孩往外跑去，後麵一堆機器人在不斷地追著，兩人跑的氣喘籲籲。
    虎子累得不行，問道：“你知道出去的路嗎？我怎麽感覺在繞圈圈。”
    周卓浩：“我也是憑個大概，大概吧。但後麵一群人，我們隻能不斷地往前跑，沒有任何的退路啊。”
    虎子：“……”你這說了跟沒說似的。
    周卓浩看到井蓋的位置，連忙指著這裏說：“下去，下去，我記得我和秦薇來到過這裏。”
    兩人著急忙慌地掀開井蓋，然後鑽了下去。
    周卓浩還因為不敏捷，差點失足掉下去。
    沒命喪在別人的手裏，是因為自己的不足才掉下去，那才真的是貽笑大方。
    兩人爬了下去，周卓浩信心滿滿地說：“往前走，應該就能走到出口。”
    由於機器人都被關在了井蓋之上，讓他們有力氣得以慢慢往前走。
    “你放心，緊跟我，我會讓你們安全的。”
    虎子跟在周卓浩的身後，悶悶的，然後他問道：“那個，即便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人，你們為什麽要救，甚至……”
    甚至犧牲了自己的生命，這點虎子沒敢說出口。
    周卓浩一想到萬景寧的死亡，內心的悲傷如驚濤駭浪，哽住，然後說了句：“小屁孩，問這麽多做什麽！”
    “我就是好奇……”
    “沒什麽可好奇的，也許，我們就是這樣的吧。”
    “啊？”
    “啊什麽啊，小屁孩，你個小屁孩。雖然我們三個呢，有不一樣的脾氣，尤其是萬景寧那破人，陰森森的，每次和他交流，我總是能感受到他的神神叨叨，但是啊，但是，我們的內心還算是善良的，對待身邊的事物，看法也比較一致，所以我們就成為了好朋友，走到了一起。我們也不知道你們是什麽樣的人，更不知道幫助你們之後會遇到什麽，但是一條條人命，總不能說不管吧？我們可沒萬迪那麽狠心，說殺就殺，說不管就不管。”
    虎子低頭深思，沒說一句話。
    “等到你出去之後，你就去報警，然後回歸正常生活，忘記這一段。”周卓浩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拍了拍虎子的肩膀。
    “你呢？”
    “你說呢？在裏麵的情況太複雜了，我得去報警，才能幫助他們。但是如果沒有你們，也許我們就一起待在裏麵了，隻是因為你們的出現，臨時改變了計劃罷了。”
    虎子盯著周卓浩：“你是個好人。”
    “好人？哈，哈哈哈，你這小屁孩，還會分辨好人壞人了？我現在想的是，我們要趕緊出去了。”
    虎子真誠地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以後你遇到危險，我一定一定會挺身救你的！”
    “你這傻小子，還救我，就你，哈哈，別傻了。”
    隻是，但周卓浩和小孩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猛然發現，這個和秦薇走過的根本不一樣，這裏麵都九轉十八彎了，還沒看到出口。
    ！！！
    “怎麽回事啊！怎麽就走不出去了？”
    這時候，在一旁陰暗的角落裏，虛空緩緩地走出，他笑了笑：“怎麽回事？因為你們走錯路了。”
    其實，兩人離開之後，所有的行動軌跡都被虛空看在眼底，讓他們跑，無非是老鷹捉小雞的遊戲，既然已經走到這裏了，那遊戲也該結束了。
    周卓浩護住身後的虎子，一步一步往後退。
    “你……一直都知道我們。”
    “是的，萬老師對一切都看在眼底。隻不過跟你們周旋的時間太長了，有些乏了。”
    “現在，你和這小孩誰都別想跑，一個個我都要解決。你們這幫人，實在是浪費我們太多時間了，沒意思。”
    虛空舉起槍，這讓周卓浩和小孩都是一驚。
    “你也敢殺人？”
    虛空笑笑：“怎麽就不敢了呢？”
    “你，你，你別亂來啊我告訴你。”
    “嗯？”
    “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周卓浩說著還在虛空前麵揮舞了兩下。
    虛空不屑，冷冷地說：“愚蠢。”
    說完之後，它砰砰兩下。
    解決完一切，它拿著對講機說：“這邊已經結束。”
    萬迪繼續忽悠秦薇拿出密匙，秦薇糾結之際，何霆瑋說：“這個屏幕上的父母是假的吧？”
    秦薇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屏幕，瞪大眼睛：“什麽？假的？為什麽?”
    “你不覺得虛空很奇怪嗎？”
    “虛空很奇怪？”秦薇喃喃自語，然後盯著虛空看了會。
    還真是很奇怪，這個虛空很不正常啊，虛空的動作之類的，隻會重複幾個動作，看上去刻板又古怪。
    要是普通的機器人是沒什麽，可這是虛空啊，研究所最高先進的機器人，怎麽能出現那麽刻板的樣子，顯然是不符合的……
    秦薇又仔細看了眼自己父母的樣子，也是刻板又古怪，根本就不像阮霏女士那種將無情揮灑的淋漓盡致。
    何霆瑋仔細分析：“這應該是一組數據。”
    秦薇：“……”
    萬迪：“這是真人，什麽數據不數據的，我都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好了，秦薇，你趕緊把密匙給我，給我吧，給我之後，我會幫你完成一切夢想的。隻要你給我，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秦薇皺眉，“這確實是不像我的父母。雖然有80的相似度。”
    萬迪：“怎麽就不是你的父母了？秦薇，你……”
    秦薇沉默，然後問：“萬老師，我想問你一句，為什麽我在循環當中難以自拔的時候，你也是視若無睹的，你真是想做好嗎？還是……”秦薇在沒有何霆瑋參與的當中，她都是時間一到就開始循環，時間一到就開始循環，在裏麵已經循環了無數次，痛苦了無數次。
    “那是你潛意識的選擇啊！證明你願意活在虛擬當中，恰恰證明虛擬的成功。如果你不願意，你早就出來了。”
    “你根本不願意接受現實，所以寧可沉迷於虛擬當中也不願意回來。現在很多年輕人都是，他們願意沉迷在虛擬，不願意回到現實。可，如果現實那麽殘酷，誰又願意回來呢？這本身就是個悖論。何必呢……至於我的兒子，從小就聰明、優秀，現實生活已經讓他有很多成就，他自然唾之以鼻。但你不同，不是每一個人都適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