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禮和許三金還在猶豫時，曹貴拱手道：“多謝大人提醒。”
    杜來德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這是送客的意思。
    李益禮和許三金見狀，忙起身站到曹貴身旁，同時行禮告退。
    “今日多有叨擾大人，還望大人莫怪，草民這就告辭。”
    “諸位無需多禮。”
    杜來德放下茶杯，偏頭看向杜文：“你親自送三位老爺出門。”
    “是。”
    杜文拱手領命，帶著曹貴等人離開啟事廳。
    在走出二堂院落時，遠遠看見幾名衙差挑著一筐筐的青磚走過來，曹貴等人目露疑惑。
    許三金朝杜文打聽道：“小兄弟，這些青磚是用來建土炕嗎？”
    杜文說：“這是縣令大人用來建新茅房的。”
    一聽是茅房，許三金不再問了。
    杜文還想讓他們送銀子，補充道：“縣令大人的新茅房有蹲便和坐便之分，幹淨，無臭味，更不必擔心掉入茅坑。”
    李益禮和曹貴對視了一眼，詢問道：“這蹲便，坐便，是指蹲著方便與坐著方便嗎？”
    杜文點點頭：“是的。”
    “我們能去看看嗎？”曹貴說這話的時候，表情頗為奇怪。
    顯然，他也沒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去參觀別人的茅房。
    即使‘別人’說的是縣令大人。
    但茅房還是那個茅房啊！
    杜文搖了搖頭：“新茅房在縣令大人的三堂院落裏，今日二堂院落的才剛動工，三位老爺不妨過兩日再來。”
    唐大人都不見他們，曹貴三人自然不能不識趣的找到縣令內宅去，於是表達了願意花銀子買新茅房的意願，便幹脆的離開了。
    走出縣衙，曹貴吩咐一個隨從：“你現在去一趟林家村，請人去夫人娘家砌土炕。”
    “是，老爺。”
    隨從應了聲匆匆離去。
    李益禮愣了一下說：“曹兄，你這動作也太快了。”
    曹貴道：“你們也派人去請啊，過了三日，林家村應該有不少人學會了。”
    “說得也是。”
    李益禮和許三金家中隻有一個土炕，若是安排不當，得打起來，於是派隨從前往林家村請人，請雙倍的人回來。
    ???
    把人送走後，杜文回到縣丞房，跟老爺匯報。
    杜來德讓他去找影六說一聲。
    影六聽了：“？？”
    他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買茅房。
    “咱們大人就是不一樣，連茅房都能賺銀子。”黑熊憨憨的笑道。
    唐一璿嘴角抽搐，瞥了他一眼，吩咐影六：“圖紙在書房裏，你看過的，派人給曹家送去吧。”
    “是，大人。”
    影六從昨天開始便跟著黑熊他們喊唐一璿為大人了。
    影六離開，黑熊不解直接問：“大人，您不是缺銀子嗎？為什麽不賣啊？”
    “臉是個好東西，該要的時候還是得要的。”
    唐一璿幽幽的開口：“我若收錢，傳出去就是縣令窮得連茅房圖紙都賣，別人不一定記得我做了什麽好事，但這種事，卻一定會記得牢牢的，我可不想有一天上街被人指著說‘快看，那就是賣茅房圖紙的縣令’，將我和茅房綁在一塊！”
    黑熊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他腦子裏仿佛有那個畫麵了！太好笑了！他要飛鴿傳書！
    唐一璿看向他眯了眯眼：“你在嘲笑本官？”
    黑豹同情的看了一眼黑熊。
    這三日來，因著製作水泥接連失敗，大人脾氣愈來愈暴躁，是以每當大人說‘本官’時，就表示絕對不能開玩笑。
    不然就像黑狼一樣被安排卯時跟著衙差全城巡邏。
    如果沒睡過土炕，倒是早習慣了，但睡了一晚土炕，連他都不太想早起了。
    黑熊顯然也想起黑狼了，笑聲戛然而止，連忙甩頭道：“屬下沒有！屬下這就去二堂院落監督建茅房！”說完就跑。
    唐一璿輕哼一聲。
    他們懂什麽？
    曹李許三家願意花銀子買新茅房，是衝著她縣令身份來的，能幫他們壓製劉主簿。
    況且她前幾天才收了他們一千五百兩，就算是薅羊毛，也好歹給點時間讓羊長毛啊！
    因為冬役修路是不可能修了，修了也是白修。
    取消冬役也不可能。
    所以她要給參加冬役的人安排十五天的有用活計。
    建磚窯還好，但建水泥窯，前期需要投入大把資金，她沒銀子，就得從羊身上想辦法，不過她沒打算讓外人摻和進水泥窯，水泥窯必須掌握在自己手中。..
    有水泥窯在，她就相當於有隻下金蛋的母雞。
    不用再受製於人。
    昨天統計的服冬役人已有兩千人，她保守估計，會有四五千人左右，十五天建兩座窯足夠了。
    現在的關鍵是第二次薅羊毛，她要拿出什麽東西，讓對方主動掏銀子。
    唐一璿想的腦殼疼。
    不想了，她繼續做著水泥實驗。
    一次又一次，都以失敗告終。
    她在心裏默默記著數，已經是她演的第一百二十二次了，一開始失敗了還表現出很失落，此刻卻隻剩下麻木，世界欠她一座小金人。
    黑虎和黑豹一看又失敗了，都忍不住懷疑，世上真有水泥存在嗎？
    對視一眼，他們擔憂的看向唐一璿。
    “大人，您要不要進去烤烤火啊？”
    “大人，您渴了吧？侍書給您泡了花茶，還是熱的，先回屋歇息會吧。”
    對此，唐一璿義正辭嚴的開口：“不用，失敗乃成功之母，終有一日我一定會製作出水泥！”
    話音方落，隻見影六匆匆走來。
    “大人，林家村的村民們給您送禮來了，五隻雞五隻鴨一簍子魚和一隻麅子，還有兩籃子雞蛋，三壇醃菜，都放在了縣衙門口，好多百姓看見了。”
    “為何給本官送禮？”
    唐一璿凍得白皙如玉的臉上盡是驚訝。
    影六回答：“他們說感激大人教他們砌土炕，現在林家村每戶人家都砌了土炕，再也不怕挨凍了。今日他們被曹家、李家和許家請來縣城，一張土炕給八百文錢。”
    微頓一下，影六接著說：“他們還說能有今日，多虧了大人，那些東西是全村人一起準備的，不值錢，請大人不要嫌棄。”
    唐一璿表情怔住。
    這些村民自己吃不飽穿不暖，還給她送東西？
    要是擱現代，她肯定會懷疑有刁民在害朕，但這裏是古代，沒那麽多套路。
    “東西留下吧，折算成銀子送去給村民，就說我心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