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騰進門，單膝下跪：“大人，卑職前來請罪，請大人責罰。”
    唐一璿放下筷子，看著他淡聲道：“你找到了什麽東西？”
    衛騰先是一愣，然後恭敬的說：“卑職在劉夫人的房裏找到一捆繩子，上麵沾有不少青苔，按理說繩子應該在柴房才對，雖然劉夫人解釋說她經常用到繩子打水，才放在房裏的，但卑職覺得可疑，就把繩子收了起來。”
    唐一璿眸子裏閃過驚訝。
    的確可疑啊！
    哪個當家主母的房裏會放一捆髒了的繩子？
    這時，衛騰再次請罪：“大人，卑職還沒有找到劉素娘。另外卑職的妹妹與本案嫌疑人關係密切，卑職卻隱瞞不報，請大人責罰。”
    一邊是親情，一邊是正義，衛騰內心十分煎熬，他對不起爹和杜縣丞的栽培。
    唐一璿收回思緒，微微皺眉：“所以你是明知故犯了？”
    “請大人降罪。”
    衛騰慚愧的低下了頭。..
    “案子結束後，本官自會罰你。”唐一璿沉聲道，驀地，她話鋒一轉：“不過現在，本官希望你以最快的速度找出真凶，為劉主簿討回公道。”
    衛騰渾身一凜，抱拳恭敬道：“卑職定當竭盡全力！”
    唐一璿嗯了一聲：“你起來吧，本官已經讓影六去把衛雨請來縣衙了。”
    “大人，卑職問過她，她交代砒霜是別人讓她買的，隻要她買了砒霜，對方就讓她嫁給吳長吉。”衛騰說完有些無地自容。
    唐一璿挑眉：“別人是誰？”
    衛騰搖頭：“小雨沒見過對方，對方是通過扔紙團進卑職家裏，讓小雨為其做事的。”
    唐一璿又問道：“除了買砒霜，這人還讓衛雨做了什麽？”
    “沒有了。”衛騰再次搖頭。
    “那個紙團呢？”
    “被小雨偷偷燒了。”
    “……”
    唉，太天真了！
    但凡謹慎一點就應該留下作為證據。
    不能比對字跡，隻能另想辦法，唐一璿接著問：“你妹妹與吳長吉的事，知道的人多嗎？”
    衛騰回道：“小雨是瞞著家人與吳長吉來往的，外人更加無從得知，直到吳長吉娶妻，與家裏坦白，吳家派人上門羞辱小雨，家人這才知曉她與吳長吉的事。”
    “這倒是一下子就把範圍縮小了。”
    唐一璿說著，垂眸思考。
    這個人知道衛雨和吳長吉的事，必是親近之人。
    但這人為什麽買兩份砒霜？
    猛地，唐一璿起身：“衛騰，你確定把劉家都找遍了？池塘、水井這些都找了？”
    “卑職都找過了，沒任何發現。”衛騰回答。
    唐一璿擰眉，忽然想到自己看過的破案劇，疾聲道：“劉家有沒有新砌的牆或者土炕？”
    “大人是懷疑劉素娘已經遇害了，屍體藏在牆內或是土炕中？”衛騰倒抽一口氣，倏然，他眼神放光：“劉家有兩處土炕是新砌的，卑職這就去砸開它！”
    “去吧。”
    唐一璿揮了揮手。
    衛騰剛剛離開，影六便帶著衛雨和小綠回來了。
    隻是問話，唐一璿就沒有去公堂。
    衛雨的說法，與衛騰說的一致，但小綠卻不承認自己買了砒霜。
    “買賣砒霜都要進行登記，你在保仁堂買了砒霜是有記錄的，還不認罪？”
    小綠的臉一白，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大人，奴婢沒有去過保仁堂，更沒有買過砒霜啊！”
    唐一璿扭頭看向黑虎：“你去保仁堂把掌櫃請過來。”
    “是，大人。”
    黑虎領命離去。
    唐一璿看著跪伏在地上的衛雨和小綠，看著都是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便說了句：“地上寒涼，你們先起來吧。”
    衛雨和小綠都沒想到大人這麽好，竟叫她們起來。
    “多謝大人。”
    兩人異口同聲，站起來候在一旁。
    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黑虎帶著保仁堂的掌櫃回來了。
    因為買砒霜的人很少，保仁堂的掌櫃都記得，他仔細看了看小綠說：“大人，不是她，她買的是打胎藥，不是砒霜。”
    這話一出，小綠的臉嚇得比剛才還要白了。
    “打胎藥？”
    唐一璿眼神淩厲的看向小綠：“還不從實招來？”
    “大人，我家小姐懷了身孕，但孩子不是通判大人的，小姐怕主母發現異常，就求了通判大人回娘家省親，偷偷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小綠跪在地上，如同倒豆子一般，將劉二小姐這次回娘家省親的目的全都說了出來。
    呃！
    沒想到還能吃到府城通判的瓜。
    唐一璿倏然看向保仁堂掌櫃。
    保仁堂掌櫃垂首恭敬道：“大人，草民蔽聰塞明，今晚什麽也沒聽到、看到。”
    唐一璿挑眉，還挺上道的。
    要知道通判是正六品，比她整整大了一級。
    他的綠瓜是能隨便吃的嗎？
    撐死自己事小，連累全家就慘了。
    唐一璿嗯了一聲，問他：“砒霜不是小綠買的，但你登記的人是小綠，那人長什麽模樣，你還記得嗎？”
    保仁堂的掌櫃回想一番，說道：“大人，她的穿著打扮和小綠相差不大，但年歲還要小點，個子也要高些。對了，她是個瓜子臉，長得水靈水靈的。”
    唐一璿沉默：“……”
    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都水靈水靈的嗎？
    而且瓜子臉這個範圍太大了。
    誰知小綠猛然抬起頭來，氣憤的說：“是小紅！一定是小紅！”
    唐一璿追問：“小紅是誰？”
    如果小紅就在眼前，小綠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認真回道：“回大人，小紅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
    兩份供詞裏也都沒有小紅。
    唐一璿想了想，小紅的樣貌確實符合掌櫃所說，頓時扭頭看向黑虎道：“黑虎，帶掌櫃的去戶房領十文錢勞務費，感謝掌櫃的配合衙門辦差。”
    保仁堂的掌櫃震驚極了。
    從來隻聽說往衙門裏送銀子的，還沒聽說過誰能從衙門裏拿銀子。
    “大人，這個勞務費……”太燙手了，他不敢要。
    “是你應得的，每個給衙門提供線索的人都能得到十文錢勞務費。”
    唐一璿眼神示意黑虎帶他離開。
    黑虎也是第一次聽說勞務費，但他的職責是保護唐大人，聽唐大人的命令行事，所以沒提出任何質疑。
    小綠買的不是砒霜，而是打胎藥，這樣一來，劉二小姐的嫌疑就洗清了。
    畢竟劉主簿一死，劉家若沒有撐起大梁的人，敗落是早晚的事，那劉二小姐一個小妾在通判府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劉二小姐沒有殺劉主簿的動機。
    而李姨娘懷有身孕，更需要劉主簿的寵愛，也沒有殺人動機。
    但如果買砒霜的人是小紅，那劉夫人就成了最大嫌疑人！
    唐一璿眯著眼想。
    恰在這時，小綠抬頭問道：“大人，如果奴婢提供線索，也會有十文錢嗎？”
    嗯？
    唐一璿眉毛一挑：“當然有，你說。”
    “府裏的後花園中有一口枯井，據說是很多年前一個老姨娘投井後，就棄之不用了，如今被一塊大石板壓著。”
    小綠知道衛捕頭在找大小姐，但一直沒有找到，這個地方隻有府裏的老人知道，這些人都不會亂說話。
    可是小紅嫁禍她，差點害死她，小綠哪能忍下這口氣，把夫人一並恨上了，她是李姨娘這邊的人，夫人倒了，她也有好處。
    小綠的話，讓唐一璿的狐狸眼瞬間透亮，像發著光的夜明珠一樣，動人心魄。
    “走，我們去劉府！”
    唐一璿的直覺告訴她，劉素娘就在這口枯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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