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越來越多驚恐焦急的聲音響起。
    “族長！族長？！”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圍在桑禾這邊的妖驚了，看著那邊越圍越大的包圍圈，也沒有猶豫，全都跑了過去。
    桑禾的身邊隻剩下蘭天和蘭琪。
    兩小隻愣在原地，剛剛滿腔的喜悅早已凝固，被一盆冷水澆滅，他們目光呆滯，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又或許他們已經反應過來了，隻是心裏上還無法接受。
    桑禾抿了抿唇，想起老太太曾說過的代價。
    她曾一直在想，那沉重的代價，會是什麽呢？
    直到現在，答案好像揭曉了。
    桑禾撐起無力虛弱的身體，叫了一聲，“蘭天蘭琪。”
    蘭天和蘭琪沒有回應她，隻是呆呆地看著那妖群包圍之處，兩隻小羊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臉色隱隱變得蒼白起來。
    桑禾往前走了一步，腳步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兩小隻這才慢吞吞地回過了神。
    蘭琪聲音很低，細聽之下還能發現其中的顫抖：“桑禾姐姐...”
    桑禾無聲低歎，“過去看看吧。”
    也許就是最後一麵了。
    蘭天和蘭琪這才緩慢地邁開蹄子，朝那邊而去。
    他們走得極慢，似乎這樣，便能逃避一些讓他們難受的事實。
    他們勇敢至極，可有時候，卻又無法避免的開始怯弱起來。
    妖群看見蘭天和蘭琪到來，紛紛流露出悲傷而又不忍的神色。
    他們自發地讓開了一條路來，好讓蘭天和蘭琪去往族長的身邊。
    妖群包圍的中心處，躺著一個極其瘦弱的身體。
    這是一具宛如幹屍般的身體，大部分麵積被衣服包裹，可仍然有裸露在外的部分，叫人看了都覺得心驚擔顫。
    她的全身上下幾乎就隻剩下一層皮了，在一層皮的包裹下，她渾身的骨骼得到了充分的顯現，深陷進去的臉頰，兩顆眼珠子大大的凸起，看著天空，眼睛像是被蒙了一層陰翳似的，黯淡無光，形容堪稱恐怖。
    桑禾幾乎都快要認不出來了，眼前這個形似骷髏的身影竟然就是前幾天那個慈祥而又有威嚴的族長老太太。
    “婆婆，婆婆！”
    看到老太太此刻的模樣，兩小隻心裏的僥幸終於被打破了。
    他們跑到了老太太的身邊，淚水如串珠似的落下。
    蘭天用腦袋輕蹭著族長老太太的手，試圖讓她有些什麽反應，然而沒有，什麽都沒有。
    “婆婆，你醒醒啊，我是蘭天，你看看我啊。”他哽咽著加大了力度，然而老太太卻始終是一個模樣。
    蘭天蹲坐在另一邊，看著老太太幹癟滄桑的臉，默默地流著淚。
    妖群中響起了低低啜泣生。
    昏暗的天空，周遭刮起了無聲的冷風，似是在為老太太送行。
    桑禾撐著身子來到老太太的身邊，一言不發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隻手冰冷而僵硬，顯然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機。
    桑禾閉上眼，壓榨著身體裏現有的所有生命力，將其全部灌輸到了老太太的體內。
    不知道能不能行，但她想試試，萬一...萬一會有奇跡呢？
    而她現在就是賭這麽一個奇跡。
    不知過了多久，老太太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桑禾已經幾乎快要透支了，她如今本就虛弱無力，根本也撐不了多久。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被她握在掌心之中的那隻手忽然抖動了一下。
    桑禾呼吸一窒，胸腔裏彌漫出排山倒海般的喜意。
    沒過多久，老太太眼珠子上蒙著的一層陰翳也漸漸地消散了。
    蘭琪離得近，瞬間便發現了老太太的變化，她欣喜地尖叫一聲，直接撲倒在了老太太的腳邊，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老太太的臉上，不放過她絲毫的變化。
    眾妖被蘭琪的尖叫聲給吸引了，視線隨著她而動，落到了老太太的臉上，再發現了其臉上的變化後，皆是不可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眼。
    有妖怪反應過來，看向桑禾，她與族長老太太兩手相接之處，彌漫著一層似有若無的淺淡綠氣。
    “是桑禾！”
    那妖怪欣喜地大叫一聲，接著，所有妖的目光都落在了桑禾的身上。
    “桑禾讓族長起死回生了！”
    “不可思議！”
    “你們忘了嗎？她之前可是拯救了一片枯萎的草！”
    “天哪！她簡直...簡直就是上天降臨啊！”
    在眾妖的驚歎聲中，族長老太太眼珠子轉動了一下，終於有了神采。
    “桑禾...”
    她第一眼便看向了桑禾，聲音粗啞且小，讓人幾乎聽不見。
    桑禾握住她的手沒放，仔細感受著什麽，在感覺到老太太身體的狀況之時，她神色一頹，顯現出幾分無可奈何的絕望之色。
    老太太輕笑了一聲，“這副表情作甚，我的命數早就到頭了，上天要收的生靈，是無論如何都挽留不回的。”
    她之所以醒過來，隻不過是桑禾強求來的回光返照罷了。
    桑禾低著頭，眼中濃稠的情緒不斷地翻滾著。
    眼下此刻，老太太的情況，老太太說過的話，讓她好像看到了往後她爺爺會麵對的場景。
    可真的就如此了嗎？
    上天要收回的生靈，真的是挽留不住的嗎？
    “我不信...”
    桑禾低聲喃喃，“不會這樣的，結局未曾到來前，一切都未有定數。”
    老太太臉上帶著柔和清淡的笑意，她的形容恐怖，可周身上下卻帶著平靜的祥和氣息。
    “你看，這就是結局啊，結局已經到來了。”
    桑禾不說話，死死地咬住牙，手中的力道越發地緊了。
    “桑禾，不是隻有如你所願的結局才是結局，世間萬物皆有正反兩麵，你得學會接受那些讓你無法接受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