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再見黑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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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梯之上,妖王晏清眼裏帶著淡笑,態度也很是溫和。
“桑禾,我等你許久了,今日,可算是見到你了。”
他輕柔的嗓音像是在同多年未見的老友說話。
桑禾卻明白,掩藏在這溫和表麵下的,是一滴便能將她腐蝕殆盡的毒液,她微微仰頭,直勾勾地盯著他,“你,抓走了我爺爺還有黑尋。”
晏清坐於王座之上,一手撐著腦袋,聞言微微挑眉,也不否認,“你想見他們?”
桑禾微微抿唇,不太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那便去見好了。”
晏清吩咐道:“重南,桑禾近日的起居都由你來負責,你可一定要,將她給照顧好啊...”
最後幾個字,他微微咬緊,語氣不明,不像是囑托,更像是威脅。
重南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自然。”
說罷,她握住桑禾的手,將她給拉了出去。
桑禾一邊走,一邊回頭望了一眼。
妖王晏清唇角噙著一抹笑意,笑得猶如清朗明月。
桑禾收回了視線,一顆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重南一路拉著她,穿過座座宮殿,來到一座通體漆黑的建築麵前。
建築門前站著兩個拿著刀戟,穿著盔甲的妖兵。
見到重南,他們彎腰行禮。
重南擺擺手,示意他們開門。
沉重的大門緩慢地開啟,桑禾被這悠長的“嘎吱”聲喚回了神,她的視線穿過大門,看向了裏麵。
裏麵燭火昏暗,忽明忽閃之間,她看清了裏麵的構造。
兩邊都是牢房。
一排排閃爍著寒光的玄鐵圍欄形成了一個個堅不可摧的牢房。
牢房裏麵關押著妖,他們個個神情呆滯,外麵的光透射進去,也引發不了他們的注意。
桑禾抿了抿唇,腿腳忽然變得有些沉重了。
“走,我們進去吧。”重南牽著她的手,輕輕地說。
桑禾走不動路,她便拉著她,給她力,帶著她走進去。
牢房裏的一切都是黑的,沒有一點其餘的色彩。
黑到極致的顏色極其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桑禾看向兩旁的牢房,這些妖全都畏畏縮縮地縮在角落之中,安靜得可怕。
當然也不是全然沒有動靜。
桑禾注意到,有好些妖聽見腳步聲,都下意識地一抖。
外麵的光亮照射到了牢房之中,他們更是被嚇了一跳,連忙跑到了另一處距離光亮很遠的地方。
就好像,這些光亮對他們來說,不是救贖而是催命符。
桑禾眼神暗了暗,輕聲問道:“黑尋和我爺爺他們,就是住在這裏的嗎?”
重南沉默半晌,輕聲道:“他們不在這一層,而是在最底層。”
桑禾不敢想象,重南的沉默到底是為何。
她也有些猜測,這最底下一層,環境條件恐怕會比這上麵還要糟糕數倍。
可想象歸想象,當真是看到了最底下一層的實況時,桑禾還是沒忍住,落下了淚來。
黑,很黑,非常黑。
最底下一層,沒有絲毫的光亮,滿目都是可怕的黑。
她如今在這裏呆了幾瞬,便有些受不住了,可黑尋和爺爺他們,在這呆了幾個月。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身旁的重南似乎做了什麽。
下一秒,盞盞燭火一一亮起,底下終於有了亮光。
桑禾也終於看清了,這最後一層牢房的情況。
隻有兩間,左右兩邊各一間,玄鐵打造的牢房,上麵不知是覆蓋了什麽東西,閃爍著絲絲縷縷的黑氣。
左邊的牢房角落裏,蹲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桑禾依稀記得,他身上這身衣服,便是之前他在福利院的那身。
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已經是黝黑一片了。
桑禾湊近了才發現,那不僅僅是汙垢,更是凝固了的血痂。
他身上有許多傷,有些傷口還很新鮮,正汩汩地往下留著鮮血。
牢房的地麵上,有許多烏黑凝固的血液痕跡。
桑禾怔怔地看了許久,眼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流了出來。
然而角落裏的小孩卻沒發現外麵多了兩道身影。
他蜷縮在角落裏,雙手抱緊了膝蓋,將臉埋了進去,一動不動,好似已經死去了一般。
“黑...黑尋...”桑禾流著淚,小心翼翼地開口,“姐...姐姐來了...”
角落的小孩仍然沒有動靜。
桑禾突然就崩潰了,伸手抓住玄鐵柵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對不起!黑尋...黑尋,對不起,是姐姐來晚了,你理理姐姐好不好...你理一理我啊...”
手中莫名灼熱滾燙,桑禾沒發現自己的手心正在一點點變黑。
她隻是一眨不眨地盯在牢籠裏的黑尋身上,眼淚不斷地模糊視線。
重南伸手來拉她,卻又被她狠狠打開。
桑禾像是瘋了一樣,突然往牢房裏麵伸手。
她的臉頰緊緊地貼在欄杆之上,灼燒的刺痛感不斷地從麵部延伸至全身,她也全然不顧,隻是拚命地朝著蜷縮在牢籠角落處的小孩伸著手,想抓住他。
重南看不下去,用了蠻力,直接一把將她扯了下來。
“桑禾!這牢籠上有結界,會傷著你!”
桑禾跌坐在地上,被淚水浸濕的右臉頰上有一道明顯的,被灼燒的黑痕,黑痕周邊泛著火色,隱隱有要往周邊蔓延的跡象。
重南皺著眉,說道:“你的臉需盡快治療,否則會毀容的。”
桑禾卻像是聽不見重南所說之話一般,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黑尋看,從地上爬起來,又往牢籠那邊撲。
重南隻好抱住她的腰,把她往遠離牢籠的地方帶。
“你別過去了,桑禾!”
桑禾的眼球微微充血,死死地盯著黑尋的位置,聲音嘶啞低沉,“你放開我...”
重南當然不會放。
她力氣要比桑禾大上許多,被她抱著,桑禾的掙紮也隻是徒勞無功。
桑禾眼淚簌簌而落,眼眸裏帶了幾分祈求,她扭頭看向重南,哭得不能自已,“重南姐姐,你放開我好不好,黑尋他需要我,他需要我啊!”
重南定定地看了她半晌,忽地歎了口氣,“本來不想同你說的,可是現在好像也不得不跟你說了。”
桑禾淚眼朦朧地望著她,心中忽地生出了退怯。
直覺告訴她,她不能聽。
可下一秒,重南說道:“他聽不見你說話,也看不見你,你說再多的話,也是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