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鬥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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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蕭忘川,自打出娘胎起,盜墓便成了我一生的宿命。
    沒見過麵的爺爺蕭問天,據父親說雄雞一唱天下白之前就是盜墓界的南派領袖。
    他老來得子,不想子孫再入此行,可禁不住父親的死纏爛磨,還是傳給了父親一身的盜墓本領。
    父親在學藝前就曾答應爺爺不再讓未來的孫子碰盜墓這行,可這一切,都在爺爺死後發生了變化。
    父親也是老來得子,據說我出生那天,歡天喜地的他突然麵色大變,一整天,除了地上的一攤煙頭,他就沒說過一句話。
    我左肩頭有一塊紅色的胎記,這讓他想起了爺爺生前說過的一件往事。
    爺爺在一次盜墓時,遇上了墓主人的詛咒,雖然他沒當一回事,可爺爺的死,讓父親驚覺那詛咒可能是真的。
    父親左肩頭也有那麽一塊胎記,隻不過胎記的顏色早已由鮮紅變成了黑色。
    爺爺下墓時,墓門前的一塊碑石上刻著詛咒之文,大意是盜此墓者,一生孤苦,後代活不過六十歲,到了第三代後便斷了香火。
    爺爺生前是沒當一回事,可他的死讓父親隱隱覺得那是詛咒在起作用,這胎記就是詛咒存在的象征。
    他死的那天,我還沒出生,而他還有幾天就是六十大壽的日子,更可怕的是,奶奶也在那一天同時意外死亡了。
    父親本也不相信詛咒,可他見到剛出生的我,肩頭有一塊和他一樣的胎記,一種不祥的預感立即襲上了他心頭。
    當我讀完了初中,父親眼見自己也快屆六十之壽,擔心這詛咒是真的,更擔心蕭家從此絕後,便不再讓我上學,而是呆在家中跟他學盜墓的本領。
    隻是他很疼愛我,也擔心爺爺六十而終隻不過是巧合,並不是什麽詛咒,因此,讓我學盜墓,父親也隻是紙上談兵,並未讓我真正下過墓。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在家裏苦等父親不至,卻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幾天後,也是父親的六十大壽的日子,他答應在我生日那天趕回家的,過幾天也讓我吃他的生日蛋糕。
    可沒想到,他這次外出竟然出了大事,被恰巧路過的驢友發現時,躺在荒漠中的父親已經奄奄一息。
    當我趕到醫院見父親最後一麵時,他剛從昏迷中蘇醒過來。
    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我在父親病榻前又接到了一個不幸的消息。
    母親得知父親病重,心急火燎地趕來醫院時,不小心失足江中,不知蹤影。
    父親當場吐了口鮮血,喘息著告訴我,他可以認定爺爺遇到的詛咒是真的了。
    他後悔沒帶我真正盜過墓,以後再也沒機會教我了。
    父親也合上了眼,他來不及告訴我太多,隻是交待我必須回到老宅,找出爺爺當年開店的一塊招牌重新懸掛機會。
    父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忘川,要是有人識得這塊招牌,你就跟他走。解了爺爺惹來的詛咒,千萬不能讓我蕭家斷後啊!”
    送走雙親後,我遵照父親的遺囑回到了小鎮邊上的老宅。
    當我打開老宅的木門時,一股陰風襲麵而來,雖然正值盛夏,涼爽之餘我也不禁打了個寒戰。
    屋角的招牌早已布滿灰塵,清理了好一會,終於被我重新懸在了門框上。
    “問天南貨”幾個鎦金的篆書樸茂巧雅、古韻高遠,落款卻很奇怪,竟是“瘋子”兩字。
    如果是對書法有研究之人,應該會一眼識出這是自稱“民國遺老”的章太炎先生的手書,天下誰人不識“章瘋子”?
    這塊招牌還有個有趣的來曆,父親在夏夜納涼時,曾不止一次地笑談起這事。
    北平郊外據傳有一座明代的公主大墓,北方一帶的盜墓者眾多,可沒一人能探出具體位置。
    傳言墓中還有大量的機關,就算有人進了也不可能生還而出。
    那些盜墓者深知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得手,便聯合了起來。
    可惜,雖然探明了位置卻對堅固的陵寢無從下手,民間盜墓的人哪敢像孫大帥炸慈禧陵那樣使用炸藥?
    我爺爺叫蕭問天,在民國年間就是江南一帶最有名的盜墓高手,他被請到了北平。
    在爺爺的帶領下,公主墓終於被打開了,爺爺卻不取任何寶物,這讓北方的同行既吃驚又敬佩。
    得了爺爺的恩惠,北方那些同行尋思著怎麽也要報答。
    他們得知爺爺喜歡章瘋子的書法,便把從公主墓中得到的一方雞血石印章送到了章府。
    章瘋子得到了寶物,自然欣喜若狂,一口答應,可寫什麽好呢?
    北方同行一致恭維爺爺為南派的倒鬥宗師,本想為爺爺題上“南鬥宗師”,可盜墓是見不得光的,而且章瘋子如得知寶物來自地下,必痛罵拒絕。
    對“南鬥宗師”這個稱號,爺爺是既喜歡又拒絕。
    “鬥”,隻是北派盜墓者對墳墓名稱的黑話,倒鬥就是起出棺材弄出古物的意思。
    南派從沒倒鬥一說,爺爺是南派的宗師,要是跟著說倒鬥,那豈不是低北派一等?
    好在民間有“南鬥主生,北鬥主死”一說,意思是天上的南鬥和北鬥星分別決定世間凡人的生死之命,爺爺的最後一次出手,破解了公主墓中的機關,也算是救了北派同行的性命。
    有聰明的人腦子一轉,想到爺爺說過這筆買賣後就金盆洗手,想開一家南貨店,就讓章瘋子題上了“問天南貨”四字,轉彎抹角來誇讚爺爺。
    隻是年代久遠了,世人幾乎都不知道了這個曆史典故,隻有我蕭家人才保存了這個秘密,也為爺爺是南派盜墓的泰鬥而自豪。
    掛上“問天南貨”的招牌後,把老宅打掃了一遍,已經把我累成了狗。
    躺在爺爺曾經躺過的那張竹躺椅上,我微閉著眼,思索著父親臨終前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的意思。
    屋頂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不時還有些細微的塵灰飄落在我臉上。
    聽多了父親講過的盜墓故事,膽大的我懶得睜眼瞧個究竟。
    有什麽好怕的?就算爺爺鬼魂回到老宅,也不會害他的親孫吧?
    南貨店好久沒開過張了,恐怕是家裏的老鼠也餓壞了,不知在梁上啃什麽充饑呢!
    正在我昏昏欲睡之際,突然梁上一陣躁動,伴隨著吱吱喳喳的聲音,老鼠不知因何打起了架。
    “啪”一件東西狠狠在砸了下來,把我驚得從躺椅上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