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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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度認為,師父的悲痛很多,悲傷很多。
柳天牛的屍骨,地相廬的亡魂,疑龍道場的仇人,袁氏陰陽宅的母親,還有他的妻兒……
這麽長時間,他除了教過我東西,整個人幾乎和仇苦完全關聯在一起。
我每次覺得差不多了,師父的苦日子我總該聽完了。
可每一次,師父都會刷新一下我的認知,又說出來一件更苦楚的事情。
這不由得讓我想,他到底活在一個什麽樣的世界,才會遇到那麽多不公?
眼前師父所說的這番話,我隻能懂一小部分。
那股悲傷的渲染,卻近乎透入骨髓。
“控屍的符,驅使蠱蟲的三苗一脈,壬家和這韋家人聚攏在一起,就是當年的真相。”
“還要小心一件事。”
師父的目光,忽而掃過眾人。
“壬家不隻是可以控製屍,他們還可以控製人,隻不過這麽長時間,為了隱匿自己,他們還未曾在我們麵前用過這手段。”
師父的話,讓我不寒而栗。
手下意識的落在腰間,按在一處位置,我畫了三張壬家控屍的符,還沒能派上用場。
結果師傅就告訴我,壬家還能控製人!?
極力讓思緒保持鎮定,我又掃視一圈周圍。
忽而,哢嚓一聲輕響傳來,好像什麽東西碎裂了。
安靜的環境中,這種碎裂聲就顯得分外明顯。
“那裏!”沈髻率先指向院內。
這地下陰宅的院子,亭台假山中央的水池中,緩緩升起了一口棺材。
沒有多餘的光源,晦暗的光線下,那口棺材看起來也是玉色的,隻不過,這玉色更黯淡一些,還像是夾雜著絲絲縷縷的鮮血。.bipai.
聲響來自於不斷碎裂的棺身,密集的紋路不停龜裂,整口棺材,瞬間都是密密麻麻的裂痕!
這又是什麽屍?
壬家屍多,可有了旱魃和眷陽陰屍後,活青屍都成了他們的工具。
現在看來,他們要在第三層中,將所有的屍體都用在我們身上!
眾人從堂屋中走了出來,沒有再動壬子庚的屍身。
棺蓋碎了。
緊接著,棺身碎了。
整口玉棺就像是一瞬綻放的玉花,立在水潭中的是一口女屍。
她身上披著一層玉片的衣服,以金絲為線,就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檀口微張,唇色紅中透著灰黑,精致的巴掌臉,眼窩略陷,眼珠很大,發絲微微卷曲,皮膚是那種極致的白,又有一抹殷紅在臉頰上,形成了腮紅一般。
她的模樣很熟悉,卻又不是那麽熟悉,可我依舊認出來,這是太子妃屍。
壬家帶走了眷陽陰屍,同樣帶走了太子妃屍!
明顯,太子妃屍經過特殊的滋養,和之前有所不同了!
先前的她,雖說保存的也不錯,但就和其餘濕屍沒多大區別,隱隱讓人作嘔,現在卻豔麗的栩栩如生。
“壬家要是能做好人,可以去幹‘逝者關懷’這一行……”
我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覺得這太子妃屍很危險,為了緩解氛圍,才啞聲說了句話。
隱約間,連帶著柳昱咒在內的柳家四個長老,分散了站位。
我,師父,曾祖,沈髻在太子妃屍正麵,他們在四方。
太子妃屍的頭,微微動了一下,死人眼珠看著曾祖。
不,她並非看曾祖,而是在看方士的紙紮皮!
霎時,這陰宅院內的溫度變得更低,就像是凜冬!
“你……來了……”
斷斷續續的女聲,透著一股空寂的感覺。
“他……等你……”
我身上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不知道為什麽,正麵壬家的人,我都沒現在這樣難受。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和曾祖說話呢!
可實際上,她是在和這方士說話!
方士堪稱太白高國準帝陵中的勞模,練了幾百年的丹,最後成了曾祖手中的紙紮……
她還想搶回去?
還有,壬家把她擺在這裏,是因為她更凶?壓軸?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點,就是這太子妃屍,是濕屍,旱魃不但是濕屍,還有腐棺濕屍的能力。
難道說,壬家完善了這太子妃,讓她變得更凶了?甚至有可能,帶上了旱魃的毒?
我不怕思維發散,這會兒就怕不夠發散。
思緒落定,我立即叮囑:“小心她身上的粘液,最好就和燒旱魃一樣,給她燒一次!”
我的話音,就像是打破沉寂水麵的一塊石頭!
咒法聲,隨即在院內回蕩重疊!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九章,吾今斬除,除去百殃!”
“九劍去天殃,九劍去地殃,九劍去鬼殃!”
“斬卻諸魔鬼,魍魎自消亡!”
“斬卻諸惡事,俗世自安康,吾奉玉皇律令赦!”
四人的聲音重重疊疊。
每一人身上,都攢射出大量的青銅劍!
這青銅劍和我之前見過的有很大不同,柳葉狀的劍身,很短,很薄,最多不超過兩指大小。
院內光源很薄弱,柳葉青銅劍卻還是迸發出一陣陣銅黃色的光暈。
密密麻麻的劍,將那太子妃屍瞬間紮成了刺蝟。
玉片不知道碎裂了多少,落下後,飄在了水麵上。
前一刻的太子妃屍可以說是美豔,這一瞬,卻成了無比的淒慘。
黑紅色的血跡從傷口中溢出。
這模樣讓我想起來了袁天樞!
隻不過,袁天樞身上那麽多匕首,也沒有紮在臉上的啊……
柳家道士沒有一個憐香惜玉的……
不過,雖然我這樣想,但是心裏頭卻放鬆了數倍。
太子妃屍肯定非同尋常,柳家直接用至強的道術,完全碾壓式的誅殺,反倒是一個好的方式!
“不過如此。”柳化道一甩長袖,淡淡說道。
我笑了笑,正想說兩句。
柳昱咒恰逢其時開口:“對付旱魃的焚符,正道長老隻準備了那麽多,以必殺的形式針對旱魃,沒想到它命那麽頑強,眼前這太子妃屍,顯然用不上那樣級別的符。”
我點點頭,可這時,那太子妃屍,卻忽然溢出了更多的血來,她的身體好像在融化……
哀怨的哭泣聲從人的腦袋深處響起,又像是從她身上傳出,彌漫了整個屋宅,更彌漫向遠方。
一股沒由來的心悸,一瞬間險些吞沒了我的意識。
我死死的捂著心口,驚疑的盯著太子妃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