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你有私心我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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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光是我,郭得水臉色也一陣驚疑不定。
羅十六先行跪伏在地上,他衝著墳頭磕了三下,正要開口。
廖呈卻一聲長歎。
“陰陽兄,我來看你了。”
羅十六沒有多言,起身,稍稍後退到一旁,頭微微低垂。
師父蒼老的臉微微顫栗,眼眶早已泛紅,那情緒是喜悅,卻又有濃鬱的悲傷。
他本來要跪下,廖呈卻手落在其肩頭,阻攔了師父的動作。
“看來,你這徒孫還給你留了符契,一個早已該歸去的人,占著這麽大一座好風水,倒是彌補了一絲絲命數對你的不公。”
“占山為王的感覺,怎麽樣?”
廖呈就像是真的在和老友聊天一樣,同李陰陽的墳頭談笑。
“來,遁空,跪下。”
廖呈又拍了拍師父肩頭。
砰的一聲,師父跪在了墳前!
“不許哭,父子團聚,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何還要哭?”
廖呈這一句話,就稍顯嚴厲。
師父身體顫栗的更厲害,他稍稍仰頭,愣是將眼淚給收了回去。
“我們的計劃,是成功的,我遮了天,給你留下來了遁空,遁空這小子,顯然比你學的好,李家的血脈也留下來了。”
“陰陽界至風水界的變化,人才凋零,李家的人,已經無意再學陰陽術,做普通人,想來你也覺得滿意吧?”
廖呈回頭,目光落在李念空身上。
“念空,過來,給你爺爺磕頭。”師父的話音很低沉。
李念空背著布裹,走到了師父身旁。
他將布裹立在一側後,跪在了師父身邊兒,衝著墳塋磕了三次頭。
“無兒是你認識的,當年蔣兄將他送給了我,這孩子,記恨了蔣兄幾十年,如今也想通了,我帶他來看看你。”
“沐女的命數淒然,遭壬家人害了,不過,蔣家後繼有人,你的徒孫也不錯,又將她打撈上岸,壬家人,已經伏誅。”
廖呈話語間,又將我和曾祖叫了過去。
曾祖神色複雜的叩首,我跪下,同樣磕了仨響頭。
於我來說,情緒的渲染就沒那麽濃烈了。
郭得水倒是自覺,廖呈剛提天元道場,他直接就跪在了墳頭另一側。
“雉兒沒來,她和當年一樣倔,說了等你,就是要等你,嗬嗬。”
廖呈走到了李念空身旁的布裹前,他解開了外邊兒那一層包裹。
李花容的屍身,曝露在了空氣中。
墳頭是安靜的,沒有絲毫變化。
那屍身被符鎮壓,再加上此地生氣十足,又是白天,同樣沒有什麽變化。
可周遭的水汽,好似變得濃鬱了,縈繞在人的臉上,都有了濕痕。
李花容的屍身,忽而一顫,往後一仰,似要朝著山坡下滾去!
一旁的張立琮,反應速度最快,到了其身後撐住。
廖呈搖了搖頭,道:“張立琮,將她重新纏好吧。”
張立琮則仔細的將布包纏了回去。
“說來,你們母子情深,請伯母上岸,倒是讓紅河,郭得水,以及張立琮花費了不少功夫,你躺在這裏,卻有很多事情,都讓晚輩去做了。”
“我也在山裏頭閉關了幾十年,還是覺得,你,我,蔣兄三人結伴而行那些年,最為爽快愜意。”
廖呈坐在了墳頭旁邊,他居然從懷中摸出來了一個小小的白色酒壺,先衝著墳頭澆了一下,自己又喝了一口。
“老友見麵,總有些話說不完,其餘人都留在這裏。”
“此行,還有人跟著我們一起來了,羅十六,你同紅河去見他。”
廖呈這話,讓我臉色一緊。
羅十六神色微微一變。
“那年輕人,心有執念,你們去看看吧。”廖呈再一句話,就差點出柳昱咒的名字了。
我起了身,羅十六則轉頭,朝著山坡上走去。
我疾步跟上他,兩人匆匆登山。
灰太爺趕緊竄上我肩頭,吱吱叫了好幾聲,意思是慢點走,等等它。
我眼皮一直跳,不自然地問灰太爺,怎麽沒提醒我?
灰太爺吱了一聲,意思是,胡三說的,這些都是小事兒,沒必要多說。
我:“……”
我還是和羅十六解釋了,羅十六無奈的搖搖頭,說這和我無關,他料到會有這個情況了。
爬山,花費了相當長的時間。
約莫夜幕臨近,我們才抵達山頂。
而這裏的山頂,又不是完全的峰巒處,空曠的平地,廣闊巨大。
在其中央,竟然並列者五座劍鋒!
山峰上的峰,高聳直入雲端,而最中央的那一峰,生生斷裂!
劍鋒下,一人駐足站立。
蕭瑟孤獨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身上。
淡青色的長袍隨風淩冽,麵冠在輕晃!
羅十六腳下的速度加快不少。
我們到了五峰之下,柳昱咒麵前時,羅十六才長歎一聲,道:“柳兄,你這是何苦?”
我不知道怎麽開口說話,臉上就掛著苦笑。
灰太爺從我肩頭跳下去,趴在地上,撿吃地上的漿果,黴紅色的果子,看上去煞是誘人。
正中央的劍鋒下,居然還有一眼清潭,潭水溢出來了不少,順著草皮蜿蜒而下。
我感覺這兒的風水是真的好,撇去李陰陽所在之地不談,這兒也是絕佳的穴眼處,生氣都凝結成潭水了。
柳昱咒開始沒接話,隻是隔著麵冠的紗和羅十六對視。
半分鍾左右,他取下來了麵冠。
後退一步,柳昱咒微微衝著羅十六躬身。<..
“柳兄!”他聲音都大了不少。
羅十六閃到了我身旁,柳昱咒直起腰背,他又有要躬身的架勢。
羅十六額頭上汗珠直冒,隻剩下來了歎氣和苦澀。
“你打住,我真找不到那位置了。”羅十六再次說。
“此地沒有外人,你若是說那劍鋒被毀,我可以慢慢在這裏重塑,十六,你有父母,雖說他們早早離你而去,但你對他們的情緒,那些年,我是看在眼中的。”柳昱咒終於開口了。
他不是再叫羅先生,而是換了稱呼!
“你有私心,我亦然也有,雖說父親對我嚴苛,但畢竟是我父親,生恩養恩,他不能留在山林之中,連後輩的祭拜,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