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73 The Lair(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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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得樓後,krys按她指示走正門,開著紅色跑車走了。而我與她穿過obby商務中心,打後門繞行回到街上。她在路中段掏出手機大聲喧嘩,引得路人厭惡地不斷側目,就這麽等了十分鍾,大道口開來一輛綠皮破車,她問司機接過鑰匙,拽著我鑽了進去。
    “你究竟多大了?”我對這種安排很無語,不便直奔主題問明krys的去向,畢竟昨晚的溫存猶在,我不太想破壞這種氣氛。見她不答,我又問:“現在咱倆去哪?”
    “你學不來浪子的那套,還是好好當回你色狼的本色吧。大早上當然是去吃早餐,出來前我已說了,隻要跨出那道門你便沒了自由,之後的一切都要聽我安排,今天會很忙。”
    這天早晨,我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那時的心境至今記憶猶新,我仿佛還能瞧見縷縷絨毛般的白雲,被朝陽染得發紅透亮。亞特蘭大不再是我腦海中的荒漠,而成了夢開始之地,散發一種迄今為止未有過的誘惑力。半屁股大姐,或者是愛洛伊絲,我終於把到這個夢裏縈繞千百回的妞了,就像完成了人生中某項記錄,哪怕會被dixie抽帶血耳光也是值得的。
    “昨晚的事,”與她相比,我仿若成了羞澀的少女,低著頭怯怯地問:“是心血來潮麽?”
    “因為高興啊,老實說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我緊張得連自己都不知道。人一興奮不就想著開香檳,開功放搖頭晃腦辦party麽?而我喜愛見誰逮誰,兩者都是一樣的!”她似笑非笑地掃了我一眼,歎道:“有些事隻可一不可二,若以為彌利耶都是這樣,那就大錯特錯了。”
    窗外勁風吹拂,歡快地拂過廣場的一角,破車自下了高速往東南方一拐,不知又駛去了哪裏。隨著窗外高樓漸逝,我很快意識到正在往桃樹角去。剛想開口發問,懷裏手機響了。
    “出結果了,你們現在在哪?回夏洛特了麽?”一個欣喜異常的聲調想起,打來電話的人出乎意料,竟然是老戴。他似乎待在一個嘈雜的工地,說:“那幫小子已找了咱們幾天了,可你們在黑楓鎮換了手機,所以電話都打給了我。趕緊過來果核,我現在就在0514.”
    自打桃樹角教堂一別,老戴原本是要隨大批國民偵探回紐約的,但在出發前夜,接到了夏洛特的電話,打他手機的人,居然是幾乎快被遺忘的小瑪。在我們離開果核時,曾將一卷打泰爾沙洲銀行搜來的卷宗給了他,嚴肅的朋友們紛紛誇口說不出十天就能找到線索,結果當真去做卻發現無比艱難,隻因這些都是斷頭訊息。不論掩藏在背後的真相有多難挖,這群小子收了錢就得開工。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最終還是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地點在哪,建築由何人所建,現在仍一無所知,但在密密麻麻的人像照片裏,他們分辨出幾張人臉來。那是一對兄弟,小有名氣的物理學家,都是世紀初的名人,在乘火車時雙雙失蹤。由著他們又發掘出另外一個照片上的人,也是在同一年同一月無端失蹤的。”
    見他興致盎然,我不忍打斷,當老戴全部說完,我這才將自己現在被世界之子控製著說與他聽,然後表示究竟能否回夏洛特要兩說了。彌利耶在旁斜視,嘟囔了一句哪有你想得那麽糟糕,被耳尖的老戴聽見,他便開玩笑問我是不是又勾搭上哪裏的小妞。總之,他希望我最好在五天內回夏洛特一次,然後與他一起整裝待發去帝國州玩玩,權當是旅遊。
    電話通完車也停了,抬頭一看,是norcross的布福德高速,果然是快到桃樹角了。她找了個窗口坐下,讓我去買來芝士三明治和卷餅,將餐盤擱下時,她握住了我的手。
    “我不喜歡被陌生人在電話裏評頭論足,如果你尊重我,就別把我看得那麽放蕩。他找你如果很迫切的話,就回答說遲幾天會去夏洛特。現在你走吧,下午前我不想再看見你。”
    “走?我還能走去哪裏?”我指了指桌上的餐點,問:“那我能吃完飯再走嗎?”
    “這不是給你點的,一會兒有其他人過來,你現在去旅社幫他們退房帶到空屋安頓下來。然後等我電話,如果被問起krys上了哪,就說她先去了回避場。”她揚了揚手腕,道:“我們的一舉一動,包括昨晚上飯莊,都被人嚴密監視著。就連剛才下高速路過的報攤,也是世界之子的人。所以在事態還不明朗前,我不想過早拋頭露麵,但這付鐐銬很快會被解開。”
    我唉聲歎氣地打了車回去水岸旅社,蘭開斯特們已早早起了床,正在收拾行李。他們如勿忘我所預料的仍住著,並說非要等到12點才肯去退房。環顧四周屋裏缺了個人,惹事精沙利文不見了,再一打聽三刻鍾前被彌利耶電話叫走了,原來路邊攤早點我是為她買的。
    “彌利耶女士閱曆就在那擺著,做事一貫穩重,必然有她的深意,咱們照辦就是了。”眼鏡不以為然,招呼我過去看他的破網站,喜逐顏開地說論壇上又收到許多條留言。
    一小時後,沙利文也回來了水岸旅社,眾人問她被叫去談什麽,惹事精回答說就是尋常的聊天,半屁股大姐很隨和,主要都在談論莉莉絲姐妹會的問題,臨了說自己要去遊泳館,讓我安置大家去空屋住下後,下午兩點趕去回避場附近等她,大概就是如此。
    “看看,這是什麽?”在整理行李中,我得意洋洋地擎著正品玻璃泡給眾人過目一遍,抓了兩隻揣進包裏,笑道:“一會兒去回避場,看看能否賣個版權給光頭們,多掙些外快。”
    一路無話,時針很快指向了二點,我氣喘籲籲繞了個大迂回,準點趕到教會區。陽光刺目的樹蔭底下,隻停著如火般的紅色跑車,路上走著稀稀拉拉幾名路人,都在躲避頭頂猛辣的太陽,除此之外,就隻剩下風刮過樹梢的沙沙聲,顯得既無聊又極度靜謐。
    “莫不是自己先下去了?而騙我在此白等麽?”以她的尿性,這種戲弄也不是不可能,她除了身材絕倫臉龐俏麗外,就是個喜怒無常的精神病。剛舉起手機,對麵新教聖公會教堂大門側開,一條熟悉的人影踱步出來,向我揮了揮手,低頭再去看表,正巧兩點過一分。
    適才還懊惱的心情,頓時被她燦爛的微笑所帶走。可當她徐徐走到跟前,已收斂起笑容,像昨天那樣縮回自己神秘的外殼,默默地出神。不知為何,她又畫上了地底陰蜮時見到的濃妝,深黛閃亮眼睛,東伊朗舞姬般的朝露,以及裏頭性感的皮裝。順著她的視角望出去,回避場附近停著各種破車,還有不少重型摩托。這亦表明,一早過來的krys通知他們今天會有人來拜訪,世界之子和自由憲兵為提防有詐,早已是做足了準備,專候著我們來。
    “這至於麽?”她聳肩笑了笑,讓我在前帶路。下到小修站底下,那裏聚集著幾十人,各自擎著步槍、榔頭和斧子,殺氣騰騰地環伺在禮堂般的空地上。推開小黑門,我見到krys正瑟瑟發抖危坐在牆角下,這間屋裏,光是提燈喪婦就站著十幾名,全都抖開了飛鐮。
    “誒?這難道是紫眼狐狸?你怎麽還活著?簡直比起臭蟲的生命力還強,真是咄咄怪事!”小老漢揉了揉眼,有些不敢相信。他轉到彌利耶麵前,矮小的個頭勉強及她胸,踱著步發問:“似乎變得比過去好看些了,怎麽,你這個老不死的打算帶著兒媳來踢館麽?”
    “又是這個惹人厭的家夥!”露娜命喪婦們收起刀鐮,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你可真會包裝自己,讓那個傻妞大清早來通報,下午會有個不得了的大人物到場,你算是什麽大人物?一條奄奄待死的母狗罷了。難道來找我報仇?那時你鬥不過現在也一樣。”
    眾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知道勿忘我此來必有要事相商,而眾人又都恨她已久,在口頭上對她極盡侮辱,畢竟在呂庫古陰宅的地坑中被她害殺了多條人命。彌利耶漫不經心站在原地聽著各種嘲諷,然後跟隨拳王來到大桌前坐下。故意往下拉了拉皮裝,坦露出挺拔的事業線,朝著蠻漢一番擠眉弄眼。裘薩克道了聲幼稚,悻悻然退到牆根背手而站。
    不過,你要說全部人都討厭她卻也不是,起碼禮堂站著的許多光頭就不知彌利耶底細,他們甚至在我背後探頭探腦,彼此間嬉笑打聽,對其身材議論紛紛,淫詞穢語不絕於耳。
    約莫過了幾分鍾,魂鐮領著十多隻公羊打外邊回來,四目相對後也是一愣,但其為人老道,並不多說什麽,而是陰著臉坐到了不住賤笑的勿忘我對麵。我與krys融不進暗世界各派別的重大決議,隻得隨便找個沙發坐下喝奶昔,然後觀看起這場所謂的談判。
    “我來是為了解諸位燃眉之急,孔地亞石峽的事我雖沒參與,但始終很關注。所以起因流程結論都可以跳過,咱們著重來談談如何套取炫彩這件事。”勿忘我從滿桌的酒瓶雞骨頭裏翻出個煙缸,為自己點起支煙,吞雲吐霧起來,道:“聽說你們搞得焦頭爛額,這也難怪,畢竟你們對極暗世界那套一無所知,外加傻妞自己也描述不清的記憶混亂,陷入了稠溏。”
    “你想要什麽?”魂鐮用那對陰鷙眼睛掃視著她,問:“先報出你的價碼再來談其他。”
    “你是下一個問題,今天我找的是世界之子,所以才來回避場。”勿忘我混跡在暗世界大染缸裏良久,自是應答如流,萬事都有先後,公羊們也不便繼續糾纏。見小老漢點頭,彌利耶話鋒一轉,道:“你們兩家對比下來,從小女友身上套取蛇胚似乎更簡單些,至於歪嘴男人的劫難,就顯得任重道遠了。”
    跟著,她將krys身上的秘密描述了一遍,有兩條活魂寄在其身,惡魘大戰時被麗姬婭和黑袍聯手重創,以至於折去一半的魂魄,故而記憶變得不再完整。而她們兩個又無法同時在線,要麽是小蒼蘭在代言,要麽是神秘女人在發話,所以才會讓人誤解她思維混亂。
    “活魂受損這種事,就跟培育細菌那樣,隨著歲月流逝最終會慢慢痊愈,但大家耗不起時間,難以等上一年半載。”勿忘我故作長籲短歎,朝四周環顧一圈,道:“提取炫彩隻有鏡師辦得到,而今她們藏得比彌利耶還深,基本指望不上,那是一套繁瑣的儀式。”
    “別又是老生常談,什麽頭朝屍北,腹向華宵,選它們最虛弱之時套取這類的屁話吧?”拳王團著手不住冷笑,說:“這套玩意兒我們早試過多回,你還是少來招搖撞騙為好。”
    “試過了?就在這個地下室麽?什麽時候的事?”彌利耶顯得十分震驚,喃喃自語這不可能,故意回頭喝斥我為何不說令她丟臉,然後要魂鐮將過程說來聽聽。不過矮男人才起了一個開頭她便連連擺手,大聲嗤笑起來:“我說呢,這怎麽可能,你們將含意搞錯了。”
    “那麻煩你老來說道說道,”博爾頓翻了翻白眼,道:“也好給老朽我漲點見識。”
    “華宵是指天相,屍北是說音場,並不是自己去結一個陣,提著乳香沿途撲粉念祈福詞。這套儀式是中世紀的魚麗拜月教召喚惡魔時的邪術,但在連年紛亂的傾軋間,早已是蕩然無存了。”她從臉上取下朝露,交到小老漢手裏,說:“魚麗教全是女人,而彌利耶也是女性集團,所以兩者在淵源上是相通的。去找個至高點觀測地平線,立即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真是荒謬絕倫,既然連你這種落魄獍行都如數家珍的事,我一輩子都在看書,又豈會不知?等著!”小老漢戴起朝露,徑直離開了黑屋,打算親眼見證一番。勿忘我合上了眼,顯得氣定神閑,默默等待。五分鍾後,博爾頓大驚失色而回,將朝露丟還給她,朝魂鐮攤攤手,說:“她此言非虛,果然要掛起那隻珠簾去觀天,這卻奇怪,我素未耳聞還有這等事。”
    “朝露就像喪婦們手中的象筋,刺透雙目得以打開劊路,但我們叫做棘朼,性質是一樣的。說開又說,更怪的事還在後麵呢,”彌利耶得意洋洋地站起身,走到禮堂那群光頭前,撩撥著他們的胡須,柔聲細語問:“你們誰聽說過彌利耶,不,獍行,有聽說過這種人嗎?”
    壯漢們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居然異口同時答,聽倒是聽過,但那是很久遠的事,獍行滅亡至今已將近有百年曆史了。直到這時,大桌前的幾人,方才悟出大事不妙,哪裏出問題了。
    “你博覽群書,卻從未讀過這一段,這是為什麽?因為洞穿雷音甕的那一刻,世界被改變了。對外麵的人來說彌利耶已經滅亡,而從陰宅逃生的你們卻仍記得,這是超級巨妖末裔給大家開的惡意玩笑,我們心頭各有兩套記憶,一個發生在末世之前,一個產生於末世之後,相互疊加的緣故。”她抓起朝露重新戴上,歎道:“而普通人,一輩子都很難遇見彌利耶,所以不會在平日裏經常談起,故而沒人去理會。就這樣你以為你記得,其實你並不記得。”
    見她逐漸占據主動,我等都以為必有一番慷慨激昂,豈料勿忘我跟著作出的舉動著實叫人驚鴻一瞥。她站起身緩緩褪下皮裝,露出大片白皙肌膚,然後手指變得又黑又硬,照準胸膛刺去,竟掏出自己那顆血淋淋的心髒!頓時體內黃醬伴著惡臭,如潑墨般噴薄而出,染汙了整張大桌。krys不曾料到她那麽瘋狂,不由連連作嘔,連胃酸都吐了出來。
    “就像你們所見到的,我已經不再是人,而成了隻可悲的半妖,這就是當初救你們性命換來的代價。但事分巨細,各有好壞,正因為這是顆不同尋常的妖心,所以我分享走了末裔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想要套取炫彩,需具備幾個條件,一是要等待華宵之日,那天將會在一個月之內到來。”她舔了舔心髒,重新塞回體內,說:“二是要在該天到來,聚集三十三名女性,選擇陰轉輪的北部高山,也就是屍頭辦場獻祭,那樣才能取出小女友那顆炫彩。”
    “少在這裏裝神弄鬼,直接說要上哪,還有若按你的流程演練下來不奏效,又當如何?”
    女招待並不吃她這套,走去小老漢身邊低語,說:“獍行素無信義,撒謊當作日常。紫眼狐狸是她們中的佼佼者,更不足以取信。她怎會無緣無故跑來相助?肯定想要的更多。”
    “廢話,要做成這件事,我當然會談條件。咱們之間本就隻有仇沒有恩,相互不信任再正常不過,而且想要聚攏三十三名擅長搞魚麗召喚獻祭的女子,時間上也趕不及。所以我倒是覓得了一個先機,倒可以借別人的道場來用用。這麽一來,你們既不必擔心風險,又能套取次級鑽,何樂而不為呢?”勿忘我奸笑數聲,讓我見識到她那深不可測的智慧,這才道出其真實目的,她說:“我所圖謀的對象是彌利耶,打算去將她們攪得雞犬不寧。而現成就有一家,也在佐治亞,據此並不遠。既然這是漫長的征途,不妨先拿她們練練兵,積累些經驗。”
    跟著,她將自己所搜集到的亞彌爾訊息,詳細報給了小老漢與魂鐮。倆人都知道她在下一盤大棋,便推說這是獍行內部的事,他們即便有心也不便相助,別到時著了她的騙,活羊沒偷到,卻惹來一身騷,平添擁眾數萬的亞彌爾這個強大敵人,反倒成了勿忘我的擋箭牌。
    “嗯,我早已料到你們會相互推諉,隻想白拿好處,所以要你們去辦些力所能及,我卻不可能辦到的小事。”她眨巴著深黛閃亮麗眼,笑道:“請你們開放呂庫古陰宅,找聖維塔萊或庫裏亞人溝通,讓他們去雲諾蟲之地,重設一道默環角菱,這套緋局隻有他們懂。”
    “這卻不難,但你想幹什麽呢?”倆人見不必擔責任,交頭接耳幾句,小老漢回複勿忘我說:“你想什麽時候去,隻要拿上我的鴰單就成。至於開個緋局,得讓尤比西奧去辦。”
    彌利耶朝我和krys努努嘴,讓拳王帶我們出去,然後閉起黑門密謀起來,就這樣到了五點前後,才重新開了鎖。一幅祥和歡樂的畫麵出現在眼前,屋內之人皆喜逐顏開,觥籌交錯,勿忘我與魂鐮這對相見相殺的冤家,竟勾肩搭背坐在一起,令我恍若隔世,不知所謂。
    “好了,你快些回去和鄉下妞團聚吧,我與這小子要消失一天忙別的。”就這樣,我等三人出了回避場,跟著勿忘我回到地麵上。她掏出一張大鈔塞給krys,將她打發走之後,挽著我胳臂,像對相戀已久的情侶般走向紅色跑車,臉上掛著難以按捺的喜悅。
    “你要我辦什麽大事,盡管開口。”我忍不住撫著她清麗臉龐,道:“我希望你能像現在這樣,每天都快快樂樂的,別再哀傷流淚,也別總陷在勾心鬥角的紛亂之中。”
    “我也不想啊,若能逃到天邊回避塵世該多好呢,你說得對,咱們別老談這些不愉快的。昨晚你玩得盡興麽?”她漫不經心地踢著石子,望著天邊餘暉,眼中閃爍著星光,說:“還能有什麽大事?接下來都是等他們自己去安排。我感到好累,很想倒在床上長眠不起。除了奮鬥,我也是尋常女人,也需要被人惦記被人愛,你明白嗎?咱們找個地方,叫上好吃好喝的,盡情雲雨一番怎樣?我不想聽你再說什麽披著青春靈動的皮囊,其實是個老貨這種話。”
    “你不會在開玩笑吧?那當然好。”此話聽得我血脈噴張,老實說昨晚人本就很乏,又黑燈瞎火的,我什麽感覺都沒上來就睡著了。彌利耶既是我心中女神,又是隻半妖,見她主動投懷送抱,豈有敗興一說。上得車後,她沿途說著各種情話,將車一拐,駛向尤寧城方向。
    “我看你在底下沉著得很,絲毫不為我揪出心髒而戰栗,賊膽大得很呢,難道一點不擔心會被dixie知道麽?”她玩弄著項間鉑金鏈子,問:“若那隻地母來找我拚命,你會幫誰?”
    “我是牆頭草,最不講究忠誠與誰,誰強我幫誰。但是,經過陰蝕道場一戰,我不覺得你能贏得了她。對了,半妖會不會懷孕?我本就是個禽獸,幹嘛要怕你?”
    富爾頓縣的綠色招牌一晃而過,紅色跑車駛進了union,最終停在了一棟格調極簡的建築前。大屋十分新,由大塊落地玻璃和黑色鋼窗組成,一看就價格不菲。以勿忘我那點工資,不可能買得起。彌利耶拽著我下了車,說這也是她手上的待售房,下周就會拍出去。
    “你隨便逛逛吧,我去定些吃的,你有沒有什麽忌口的?”她打開屋門,自己停在門廊前撥打手機,時而浪笑時而沉穩,從她報出的菜單來看,哪怕放開肚子也吃不完。我在屋中踱步,瞧見牆角有台水晶鋼琴,不由來了興致,坐上矮凳舞弄起來。聞見樂聲,她走來身邊,支著腦袋獨自沉浸,說沒想到我多才多藝,還懂音樂。我自是一番洋洋得意,開始談起我最初跑來美國的豪情壯誌,跟在她背後,觀賞起這座豪宅來。
    “趁著外賣還沒來,我想先洗個澡,你別偷看。”她邊走邊解耳環和掛飾,手一滑,鉑金項鏈掉落在光潔的柚木地板上,一下子滑出很遠,卡在了側麵的門縫底下。
    我快步上前,趴倒在地使勁掏挖,結果用力過猛,鏈子徹底溜進了門板對麵。她翻到鑰匙過來啟開門,一條往下的走徑暴露在眼前,這是個漆黑無華的地窖,兩頭邊牆仍是毛胚,與明亮的廳堂形成強烈對比。我正待下梯去撿拾,突感背後勁風襲來,回頭去看,兩拳外加一條大長腿,毫不留情地蹬在胸腹之上,失了平衡的我,像隻葫蘆般滾下樓去。
    待我抹去嘴角血珠上來,鐵門早已被倒鎖,她正站在原處不住狂笑,充滿著嘲諷的意味。
    “別開玩笑了,快放我出去!”我狂拍著鐵皮,聲嘶力竭地叫道:“你搞什麽?想死是不是?”
    “對krys來說,你是個寶貝,對我來說,你就是充饑的食糧啊。昨晚我問過你,想不想來地窖看看?以你另類的癖好,沒準會覺得很香豔呢,現在你的願望成真了。”她似乎將身子往門板上一靠,聲音開始變得清晰起來,說:“咱們躲在破船時,傻妞告訴你的那些,全都是真話,我固然拖不動你走很遠的路,但你會自己入套,乖乖跟著我走。由頭至尾我就打算斬斷你四肢,撬開你顱骨,將你變得像豬那樣啃吃槽食,你不知我以折磨人為樂麽?”
    那還是在陰蜮大破百鬼潭時,我、勿忘我以及呂庫古小姐一起在餌艙鬥殺了大銅頭盧克萊茲,她傷得很重並說自己將死感到很冷,我出於不忍將她緊緊摟在懷中,這一舉動讓邊上的林銳臉紅耳熱。她讓我別太輕信這個壞胚子的甜言蜜語,彌利耶曾多次說過會殺了我。我隻當是爭風吃醋,未曾理會當真。而這次她重出江湖,我也沒有輕慢於她,甚至堪稱禮遇有加,勿忘我幹嘛平地起殺心?這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沒有原因,就是覺得好玩,我喜歡聽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僅此而已啊。我給過你兩次機會,早上和剛才,問dixie會怎麽看?你不知我最痛恨不忠之人嗎?所以,該著你死。”
    伴著猖狂大笑,她逐漸走遠,磨刀霍霍去了。是啊,勿忘我是個絕對的瘋子,瘋子行事是沒有任何理由的。我敗了,敗給了她柔情萬種,敗給了這具思慕太久的肉體,事已至此吃再多後悔藥也沒用,我掏出查找門鎖的鑰匙圈小燈,照亮一小塊斑駁,扶著牆步步下去。
    底下的地窖超乎我想像,它的麵積抵得上一間客廳,並分割成六間破屋,分別裝著鐵門。空氣中透著一股惡臭,滿牆滿地都是人齒和血痕,仿若是走進了吸血鬼的巢穴。這一幕幕慘狀看得我心驚肉跳,背上起了層白毛汗。掏出手機試圖求援,可惜也是必然的沒有信號,現如今我隻能自救,翻些武器端在手壯膽。再怎麽說我也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真要血肉相搏也不會太落下風。幾個月來我曆經無數血戰,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遊手好閑的自己了。
    “誰?誰在哪?”一個失魂落魄的聲音從某扇破門內傳來,探頭望去,裏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似乎正有個東西在拱爬。見我拿著小燈亂照,此物不禁喜出望外,喊道:“在這裏。”
    如果身上帶著撬鎖的布包,我也不至於會搞到現在這麽狼狽,聞聽那人喊得急,我隻得讓他閉嘴,在附近翻找鐵釺之類的細小之物,最終尋得一根撅了的撬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開,推開破門進去,牆根底下果然鎖著個肮髒的人,那是名四十開外的白人男性,個頭又高又壯,半邊腦瓜淌著血,身上披著件不合時宜的雨衣,正抱著自己的斷臂在嗷嗷怪叫。
    “你是警察麽,這太好了。”男子見我正欲幫手他打開鎖鏈,激動得發出公鴨般的嗓音,他朝另一側牆角努努嘴,說接便溺的搪瓷麵盆底下,有一截美工刀刀片,或許能用打來鎖頭。上前踢翻尿盆,果然有那種東西,並用膠布纏上,分明就是他備下的脫逃工具。
    “我太倒黴了,我不該那麽輕信他人。”趁著我在忙碌,男子眼睛一紅,哭訴起來。
    此人自稱是個賣保險的,某日流連於酒吧時,被吧台前坐著的一名女子所深深吸引。此女長得天姿國色,膚白如雪又舉止優雅,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尤物。男子上前搭訕,倆人一問一答攀談起來,女子說自己是毒販的女友,那個男人殘暴凶狠,沒日沒夜地毆打她,好不容易這天殺的去了歐洲辦事,故而出門散心。男子不僅唏噓,問她幹嘛不趁此機會逃跑呢?自己要是能幫上什麽忙盡管開口。,於是,倆人越聊越投機,不覺喝得酩酊大醉。
    隨後他們去酒店開了房,接下來的兩天在各處遊玩,活像是前世的戀人般親密,男子甚至打算回家後立即和自己婆娘離婚,與這位天仙般的美人浪跡天涯,去一個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外國生活。到了第三天,女子終於被說服,便要回家一趟打點行李拿上細軟,那是一筆大一百多萬的款子,據說是從毒販賬麵上偷的。男子聽後心頭就像灌了蜜,既攬得美人歸又獲得巨款,便喝著桌上小酒曬太陽,結果昏沉睡去,醒來時自己已被鎖在了這間破屋裏。
    我掏出手機,給他看彌利耶的合影,問明是不是此女?男人隻掃了一眼,抱著腦袋慘叫一聲龜縮在地瑟瑟發抖,居然尿褲子了。直至過了很久,他才恢複常態,說正是這個人。
    “那不是女人,你難道不知道?她是一隻妖怪啊,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老妖。”
    男子被鎖進牢房後,這個新交的女友無時不刻下來痛打他,少則一天兩次,多則一天四五次,每回都會替他打開鐐銬,塞給他棍棒匕首,然後平攤雙手讓他想怎麽報仇就怎麽報仇。
    “誒?既然如此,你手執武器,她赤手空拳,為何不狠狠打死她呢?若是不忍下手,你長著腿不會跑麽?她大門都為你打開著。”見此人身高馬大卻那麽窩囊,我不合時宜地笑了。
    “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年少時我還練過幾年拳擊,出了社會也狂熱喜愛過健身,按說這麽個弱質女流,風都能吹折她的腰,但實際交手後才發現根本打不過啊。這個女魔信心滿滿,讓你隨便揍她,棍棒打折了,刀刺進腹腔,甚至刺破心髒,這個妖怪依舊站在原地獰笑。而我每回都被她打得爬不起身,昏厥過去。人還沒清醒回來,她又下來繼續施暴!”
    這樣的痛毆大約持續了幾天,女魔見他已嚇破了膽,不敢再像過去揮舞拳頭,大聲咆哮,便斬下他一條手臂,然後架起炭火煎烤,當著他的麵全都吃下肚去。吃完還不走,就睡在這間破屋裏,用血紅眼珠子整晚瞪著他,嘴上卻說著與表情截然相反的挑逗,大抵是在問現在還覺得她性感迷人嗎?男人現在會不會產生衝動之類的下流話。手臂吃完就開始在他小腿上割肉,今天左腿明天右腿,以至於男子渾身沒一塊好肉,自己離死已經不遠了。
    “它時常坐在那頭,將自己整張頭皮剝下,悠悠然梳理亂發。渾身流淌著黃醬,散發著死老鼠的氣味,臭不可聞啊!這隻妖怪,沒準就是吸血鬼或食屍狂魔,我怎會遭上這種東西呢?”男子撩開雨衣給我看,果然雙腿血跡斑斑,刀刮斧劈痕跡清晰,沒有在撒謊。他一連抽了我提來的兩支煙,神情略有鬆弛,又說:“昨天老妖出門了,整整一天沒回來過,我還幻想它大概東窗事發,行蹤被人發現跑了,哪知它又回來了。對了,你是怎麽被它抓獲的?”
    “我知道她是個怪物,就在幾小時前,還見她揪出自己心髒端在手裏。與你不同的是,我與她是舊相識,怎麽都沒料到會遭此毒手。”我狠狠地捶牆,將自己的遭遇向他描述一遍。
    “什麽?你明知它是個老妖,居然還敢跟它上床?莫非不想活了,難道你也是妖怪麽?”男子聽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恰在此時,遠處的樓梯前傳來輕微雜音,一道狹窄的燈光斜射下來,樓門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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