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82 Lilith(莉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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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不動聲色出現在身後,並擰著我的雙手牢牢架高在粉牆上,整個人撲將上前時,我方才明瞭,前天所提起的彼岸花其實是個鋪墊,鴛鴦茶由始至終盯上的目標正是我,這才慌了神。靠得如此之近,酒氣飽嗝噴在臉上,令人不住作嘔,我像條花蛇般扭著身子,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要他鬆開,可男人隻字未聽,光顧著敘述自己是如何被我一步步誘到難以自拔。
“真是天曉得!老子是個男人,難道要接受這個家夥的無窮糾纏,為他生兒育女麽?”我是越想越氣,再度掙了掙,依舊動不得分毫。自打渦地慘烈一戰,丟失了大部魂魄的我,回到現實後明顯覺得氣血不濟,精神萎靡。不僅體力衰竭了許多,就連頭腦也變得相當遲滯。
“我不是你的心肝寶貝,其實我連女人都算不上。”我再也忍不下去,剛想道出原委。男人幹嘔了幾聲,一頭趴倒在我軟綿綿的胸膛上,眼神變得越發猥瑣。
“我知道啊,你脾氣火爆,一直將自己當成男人,所以那個妞名義上是你大姐,實際就是個情人,對不對?”他抱著我的臉龐,奸笑起來:“沒關係,大叔我會讓你返璞歸真的。”
說天竺菊,天竺菊就到,她抱著我的運動衫出現在男人身後,見這家夥像條癩皮狗將我當胸抱住,不由義憤填膺,喊了一聲閃開,側轉身子連環飛腿掃將上來。鴛鴦茶全無提防,背部挨了兩腳,我順勢將他一把推開,捂住胸蹲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我幹了什麽?沒想到大姐你也打架不含糊,真好。聽我說,我沒有惡意,剛才大概是醉了。”男人瞬間清醒了不少,見自己正被我倆一前一後堵在狹窄過道中央,不禁有些膽寒,忙向天竺菊擺手解釋。不過當見她正在捋袖子綁馬尾,知道自己醜惡行徑激怒了我倆,一頓暴打在所難免,忽然發一聲喊,用肩將我擠開,抱著腦袋朝著走廊深處奪路狂奔。
“你就輸給這樣的孬種?他去叫人了!別讓他逃跑!”天竺菊一把托起我胳臂,笑道:“不過這老貨醉意未消,將方向搞反了,那頭是條死路。這樣也好,你去找繩我去追。現在不論你想或不想,都得立即打暈他,不如此就絕對走不出去。”
我應了幾聲,一邊穿衣一邊在附近紙板箱裏翻找,取了一卷膠布拿上,快步緊追而去。然而過了幾道折角,迎頭撞在天竺菊身上,她停在道口遲疑不前,雙目吃驚地盯著前方。
這是廊道的尾端,三堵堅牆的死角,已距離人聲鼎沸的服務區很遠了。男人脫去禮服,正在解著金表。他將錢包、酒壺以及車鑰匙一一擱在大理石地上,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醉蝶花,你始終在替我著想,說得是。過道前人來人往的,我這付醜態實在很難看。剛才我確實有些慌了,無頭蒼蠅般亂跑,不知該如何是好。很顯然你倆氣得要命,不狠狠揍我一頓是怒氣難消。這裏一個人都沒有,想動手就動手好了。不過最好把禮服撕了,這樣連走路都不利落,還要怎麽打架。”屁話說完,他將雙手背起合上雙目,渾身顫抖不已。
“我倒也不是很氣,隻是不想被一直糾纏下去,誰都會喝醉酒,但這不是理由,你的行為簡直是將我看作了流螢。”我撕開寶藍禮服,將破布往腰際一裹,抬頭再去看他,男人苦著臉麵對著牆角,擺出一副做好了體罰的準備,不由感到既好笑又好氣。我推了把躍躍欲試的天竺菊,低語道:“既然他沒有那個意思,咱們還是快些走吧。”
“慢著,既然已經丟醜,索性我更無恥些好了,這錢花得太值。”男人睜開眼,見我倆打算徐徐退出去,忙竄將上來阻攔,笑道:“我舍不得讓你就這麽跑了,多白的大腿啊,簡直比仙女還美,我太幸福了。不過幾招實在心有不甘,讓咱們暢快淋漓打一架吧!”
“你怎會那麽變態?既然說得如此坦蕩,視我們如無物,那就讓你見識見識何謂女殺手,也好叫這錢花得更值!”天竺菊用肩頭頂了我一下,道:“你退他就進,你進他就退,這家夥不擺平咱們是走不了的。既然他那麽喜歡挨打,索性就滿足他好了。我攻他上三路,你設法踹倒他,就當此賊是當初半神練手,放開手腳大打一場吧!”
男人不待聽完,喉嚨裏發出驚喜難耐的暢笑,掄著雙臂撲來。天竺菊迎風而上,當倆人相距三米前後,她淩空躍起,高抬右腿以千鈞之力壓下,狠狠落在男人的肩頭。鴛鴦茶脖子一歪,雙膝磕在地磚上,張開嘴哇哇亂吐,噴的汙穢青黃滿地。天竺菊一把將他腦袋卷在腿窩裏,屁股就打算坐壓下去。照這架勢,男人哪怕不被開瓢也得是重度腦震蕩,這哪是在打架,根本就是謀殺。我見快要出人命了,忙上前一把推開這個不知輕重的傻妞。
“你瘋了麽?這是人頭不是西瓜,他已醉得不成人樣,連眼睛都睜不開,怎下手那麽狠辣啊?這家夥根本就不會還手,而是被色迷了心竅,還以為你在同他開玩笑呢。”我拽過天竺菊的手,指著樓廊折角說:“趁他爬不起來,趕緊走吧,別再招惹是非!”
“剛才疏忽了。”哪知我話音未落,大腿就被男人抱住,他扭了扭脖子,撐起身子笑道:“聽你大姐的話,她是對的,既然在打架就要全身心投入,傷筋動骨那是免不了的,哪能留一手呢?過去我和彼岸花哪怕在嬉鬧,也是端得十二分精神浴血搏殺,不如此不足以快樂。”
“我真是服了這隻色狼,一掐脖子他就翻白眼,剛鬆開手他又繼續死纏爛打。”天竺菊想踢開他腕子,剛一抬腿就被男人用肩扛起,推飛出去八、九米遠,歪倒在幾個垃圾桶間。
“這才像話嘛,剛才說的話我全聽在耳朵裏,你擔心大姐會傷到我,其實你尤其在乎我,對不對?”他扶著牆勉力站起,指著某個方向,說:“原本我打算十一點過後,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我倆可以獨處的地方,你肯定會喜歡那種靜謐氛圍。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就去吧。”
滑出老遠的手機嗶嗶啵啵傳來雜音,天竺菊甫一按下,裏頭迅即傳來迪姐焦慮的聲音:“怎麽了?醉蝶花?你人現在在哪?到底出什麽事了?剛才我正在開會,才看到留言。”
“該死的,氣氛剛入佳境就來搗亂,這個女的又是誰?你老媽麽?”不過迪姐再也聽不到我的回答了,男人兩道劍眉扭在一起,氣急敗壞上前踩得稀爛,衝我擺手道:“我太不冷靜了,腦袋犯暈好像吃壞了肚子。放心吧,明天我們去亞特蘭大,重新給你買幾部新的。”
“我甚至連她的號碼也不知道啊,當初隻是立即存入了電話簿。”我抹去淚水,再也按捺不住性子,對著他連踢帶打,男人依舊背手而站,任由拳腳雨點般落在身上。不過在被我踹中下體後,終於有些惱了,一把掐住我脖子拖到麵前,抱起腰肢就預備背摔。
天竺菊大叫不好,就打算上前援手,恰在此時,一顆鏽跡斑斑的圓物劃過半空,穩準狠擊中男人麵門,此物掉落在地,散發出大量紅色濃霧,立即遮蔽全部視野,火警感應噴淋偵察到異常,紛紛打開泵口,水幕粉塵噴薄而下,這居然是顆快過期的催淚瓦斯。
男人還沒釐清是怎麽回事,更多的煙幕彈丟了過來,建築的火災警報聲乍起,頓時響徹天際。在我們的背後現出四、五條黑影,有的身著廚師工作裝,有的兜著侍者的圍裙,還有的索性身披雨衣。這些不速之客統統頭戴著大門入口處分發的馬麵頭套,不由分說抓起我倆的手衝出了廊道,任由兩眼一抹瞎的男人在走廊深處頭撞南牆。到了自動扶梯口,滿目都是騷亂的人,亂哄哄擠作一堆。我倆也分別戴起頭套,混雜在人流裏,就這樣出了鴛鴦館。
在一個廚師裝的人指引下,眾人到了停車場,這些家夥紛紛跳上機車,載著我們分別往馬廄和酒店兩個方向而去,走進空蕩蕩的賓館,我取回預先藏好的包袋,當出了玻璃門,天竺菊也從馬廄帶出了馬,在大鎮外的鐵絲牆前匯成一路。我被扶上製勢開始跟在摩托背後,快速下了主幹道,然後在荒野中疾馳,以期避開路口呼嘯而來的消防車。
就這樣倉惶奔波了半個小時,身後的伊騰頓成了莽莽夜霧中一個光斑,我倆被帶到一座破敗不堪的樓宇前,一個家夥跳下車,走去一堵堅牆前打開對講機呼叫,伴隨陣陣沉悶聲響,空地間一口像化糞池蓋子的石板緩緩移開,露出底下偌大的空間。為首者讓我們不必介懷,隻管如履平地下去,自己率先推著機車走在頭一個。
這是一條不知用途的走道,到處可見承重水泥垛和黑色銅管,頂高約莫四米,滿目都是毛糙的塔花牆皮。牽著小拽女的我們在底下走得特別壓抑,馬兒也有些驚懼,不時打著響鼻環顧四周。隨著腳步遊曳,遠處慢慢亮起一個光點,那是別人點燃的柏油桶,這些人摘去頭套丟入火中,頓時難聞的橡膠臭味彌散開來,黑煙蔽眼沒法待了。我等繼續向前很快爬上路麵,最終抵達了一塊被建築圍起來的天井。那裏另外等著三個人。
“兩位小姐,現在安全了,休息片刻再說其他。”慘白月光下,這些人脫去外套摘去帽子,我方才看清模樣,她們清一色都是白人女性,有些長得還行有些則很普通,總體麵貌較年輕。所有的陌生人裏,隻有一張熟臉,此人就是白天馬賽時的另一位儀賓小姐。
“我也見過她,你別理會這些,先上馬,這個鬼地方全是瘋子!”天竺菊點點頭,將我攏到身後,從背後拔出一把來曆不明的餐刀,端在手裏揮舞,叫道:“你們都是什麽人?帶我們到此幹嘛?我警告你們啊,別再繼續靠上前!”
“天這麽黑,掄刀亂舞容易傷到自己,萬一刮花了臉蛋可就不好玩了。”儀賓小姐擺擺手,示意這些陌生女人後退,自己在原地坐下,從背包裏翻出幾個塑料盒,裏麵端的是夜宴上的各色烤肉和生啤。她將食物踢到我倆腳邊,說:“我能明白,發生一連串來不及思考的事,人會變得慌亂,對誰都帶著敵意。但我們不是壞人,隻是不願看到姐妹們遭人輕辱。”
我騎著馬在這片空地繞行一圈,統統都是死角,唯一能出去的路,就是剛才我們進來的口子。擋道的女人們也不橫加阻攔,紛紛退去兩邊,擺出一副想離開就離開的架勢,天竺菊站在原地朝我點點頭,表示暫留無妨,將餐刀重新收回褲袋。
躍下馬後,我取過酒肉與這些人對飲起來,天竺菊在身後暗暗捏了我三下手,這是在告訴我,麵前之人便是那莉莉絲姐妹會的邪教教眾,她認識其中幾張臉,隻是以這種方式相遇,是之前所沒有想到的。既來之則安之,也省得我們長途跋涉再去找她們。連番勞頓,她也有些累了,稍稍吃了幾塊牛扒,我倆倚在牆頭閉目養神。
“既然已接上頭,接著她們會怎麽做呢?娓娓道來?好言規勸?或者幹脆拉下臉來威逼利誘?”我在頭腦中將以往看過的邪典電影情節遐想一遍,自己也略感有趣,側開條眼縫偷看她們。儀賓女抱著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已離開原地,正向我倆走來,見狀我急忙半爬起身。
“好警惕啊,我隻是怕你們睡過去,野地裏風大容易受涼。”儀賓女忙將氈毯抖開,為我們披上後,然後緊貼著牆縫坐下,說:“看來妹妹你很依賴大姐啊,是不是特別喜愛她?”
“拜托,我又不是三歲小孩,什麽姐姐妹妹的。”我知她和她的同夥費了一番周折將人帶到此,會借著各種由頭套近乎,並逐漸向真正目的靠攏。她必然會擺出一副人畜無害的外表,溫婉動人說話,以此打消你的戒備心,這些都是套路。卻沒料到此人很不善於表演,用詞生硬表情做作,仍處在坑蒙拐騙的初級階段,不由啞然失笑起來。我拍了拍她的肩,道:“說人話好不好,老娘都二十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依賴她個鬼欸,喜歡倒是真的。”
聽著我倆的嗤笑,難堪從這個女人臉上劃過,她玩弄著皮筋,似乎也察覺自己過頭了。見說客反陷入沉默,我打破僵局,輕推了她一把,問:“這座破建築又是什麽鬼地方?”
“哦,這是個廢棄的汙水處理廠,造了一半投資人跑了,現在地皮被鴛鴦館老男人購得,他明年打算翻修改建成淨化水廠。”儀賓女話說一半,遠遠傳來警笛聲,這些車輛在附近繞行一大圈後,又折轉其他方向遠去。我愣了愣,不明白條子們既然地方都到了,為何不進來搜找一番?女人見我困惑不已,故作神秘地說:“本地人很迷信,因為此地時常鬧鬼。”
“鬧鬼?”天竺菊騰地一下跳起身,欣喜道:“我最喜歡聽鬼故事,你說你說。”
坐在另一頭的七個女人見局麵打開,紛紛端起塑料盒圍聚過來。我掏出臨行前範胖精心準備的一大夾子eed,遞給眾人吞雲吐霧起來。藥葉子提神醒腦,疲倦被衝刷褪盡,於是她們你一言我一句談論起來。原來這座破廠,就是前些天初遇兩個條子時,他們所提起的命案現場,當時高個條子將手往天邊一指,出現在眼際的隻是片樹林。
“這誰卷的破煙?葉子都卷邊泛黃了,臭的要命根本不能抽。”某個高大女人打懷裏掏出自己的夾子,遞過來一支,說:“嚐嚐咱們農場裏自己種的這才是絕品。條子們絕不會靠近這座破樓,那隻是照例的巡查,你可知道這裏前不久剛出過事麽?誰心裏都瘮得慌。”
“嗯,他們吞吞吐吐的,不是太想說,也許是瞞下一半等我們晚上過去找他們打聽吧。”
“萊曼和拜倫原本在奶牛場幹活,都是當地的無賴,當警員才不過一年。幸虧你倆被老男人包了,那家夥色雖色,但起碼還是個規矩人,否則就被他們下毒哄上床了。”兩個主婦模樣的女子挽著我胳臂,憨笑起來,問:“你長得真好看,皮膚怎那麽好呢?我能摸一下麽?”
“難道你們這地方沒有法製?地頭蛇為所欲為麽?城裏遍布著各種神經病!”天竺菊扇著撲麵而來的煙霧,讓人擠到我那頭去,自己抱著腦袋仰望星空,問:“鬼故事才起一個頭怎不講了?別光顧著問養顏,莫不是瞎編的?真鬧鬼你們幹嘛還留在這破樓裏?”
高大女人美滋滋抽了口eed,歎道:“不是換話題,隻是咱們本就對這件事不感興趣。”
原來,當天高個條子所提過的事還有下半段,數周前有個外鄉流浪漢被發現橫倒在距破廠八米外的空地上,當天就被送去了屍檢。當切開皮膚組織,無數的頭發從體內冒出,器官就像被鹽酸腐蝕化為了流質,順著水槽倘入陰溝裏。
到了第二天上午,屍檢助手來上班,竟發現這具屍體不翼而飛了,整座停屍間裏淩亂不堪,牆上地上滿是手腳印,這名死者自己離開了炮局地下室。至於它去了哪?調取所有監控攝像頭隻記錄了它推門的畫麵,再沒有更多蹤跡,直至今天,屍骸依舊是下落不明。
由著這件事,坊間各種傳聞紛紛出爐,有人說幾十年前建廢水處理廠,親眼見到打地基時,萬噸水壓機落下砸死過人,廠主驚恐萬分,將屍骨攪拌進水泥裏蓋了樓。後來因被人調查,便丟下工程逃之夭夭,樓也慢慢荒了。因此破建築邪得很,常有惡鬼作祟的說法。
“這是真事麽?那你們見過這個鬼麽?”天竺菊渾身一哆嗦,不由跳開身後水泥牆。
“當然是假的,在出現無名男屍前,這裏可是道友、流浪漢和野營男女常聚會的地方,真要有那麽邪他們怎活得好好的?不過自從出了事,這裏再沒人敢來了。”儀賓女搖了搖頭。
恰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陣極為空靈的啼鳴,我前不久剛經曆孔地亞大戰,在渦地聽過下支若毗所提到的鬼啜,兩者聲音有些相似,便下意識地抱住天竺菊的胳臂,驚恐萬分地掃視夜色下漆黑的樓宇。時隔不久,這種怪音越來越近,似乎是闖進了樓層裏,伴著各種拖拽聲,在我們頭頂周旋。雖不知是怎麽回事,但那必然是體積很大的東西。
“你聽見了麽?”我推了把天竺菊,緩緩站起身,想要去摸製勢,它早已先知先覺,撒開丫子在天井裏狂奔,紫寶石般的大眼緊緊盯著破樓東側的一角。我敢肯定,在場所有的女人都聽見了,但她們麵色如常,依舊聚在一起抽煙,好似根本沒將怪音當回事。
“這就是條子不敢進樓的緣故,因為那具屍骨又重新回到了它死去的地方。”主婦般的兩個婦女站起身,打脖子上解下兩條古怪的項鏈說。它是由多股紅色麻繩擰成索,串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石片。表麵既無光澤也無圖案,乍一初看就像剝落的牆皮。湊到鼻翼前去嗅,散發著一股腐爛水果的怪味。我倆接過後掛起,婦女們又說:“隻要戴上它,那東西就聞不出人味來,即便你從它麵前走過,它也隻趴在原地紋絲不動,所以不必害怕。”
我暗暗吃驚,不由將柳眉倒豎,喚回正在狂奔的製勢,抱著牝馬脖子驚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幹嘛要帶我們來這種地方?怎會有那種護身符般的東西?”
“小姐,你一下子問了太多為什麽。我們是這附近一帶的婦女保護互助團體成員,生平最恨女性遭人侮辱這種事,隻要見到就會想方設法出手營救。你倆攤上大麻煩了,那個老男人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從這裏向北到亞特蘭大,向東到斯巴達,每間便利店,每個炮局,甚至是每座加油站,都是這個家夥的鐵哥們。”高大女人抬手看了看時間,道:“這座破樓是我們的臨時落腳處,至於為什麽來此?因為正在等大鎮上我們的姑娘回來。”
“那她什麽時候回來?我們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我恨恨地將煙蒂踏滅,叫道:“這個變態從進城起,就盯在屁股後騷擾,你覺得,他會不會殺了我?”
“白天我就警告過你。以我的推測,他必然會出懸紅,總之不論你倆怎麽跑,隻要被路人瞧見,就會打電話給他。最後再搞輛警車設法絆住你們手腳,等他率領大隊人馬趕來。被擒下後會如何?你自己也能想明白。他想要的是人而不是一具屍體,所以不會殺你。”儀賓女伸出手在我臉蛋上刮了一下,笑道:“這個老男人在偷香上是不惜花費重金的,普通人求還求不來。不過我覺得你倆並不普通,比起物質的享受,追求自由更多些,是不是?”
“是啊,我倆原本甚至都沒考慮過會在此地留宿,隻是抵達小城時間晚了。”天竺菊打了個哆嗦,叫道:“一想到被他揉捏,我會不住犯惡心,那麽咱倆要如何才能離開這裏?”
“這很困難,那樣的家夥是不能得罪的,就連我們也都是繞著他走。”
正在說話間,建築外傳來車鈴聲,女人們掏出對講機說話,飛也似竄入那口地道。過了七、八分鍾,她們帶著一個樣貌較好的女流回到天井,此人將手一攤,道出了殘酷的現實。
鴛鴦館的假警報在我們走後五分鍾被關閉了,男人也讓保鏢們扶回休憩間。他徹底酒醒後勃然大怒,開出了高額賞金。提供情報的獎五百,設法攔阻我等的獎一千,親手捉獲我的給一萬,現在滿城的小子們全被煽動起來,正在每條公路上拚命搜找我倆。我和天竺菊隻要冒頭,就會被無計其數的眼線盯看,逮回去隻是個時間問題。至於她們這些好心人,下場最輕是被暴打一頓,最重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
“出來前我見他在大廳裏吼叫,說自己並未動她腦筋,原本是打算留她應酬人客到午夜。隻是自己被灌醉了,才鬧出這場風波。現在搞得雞飛蛋打,狼藉滿地,總之是無法收場了。”新來的女子怯生生掃了我一眼,道:“我懷疑,他也許會將五年前沒幹成的事再做一遍。”
“走吧,此地無法久留,怕就怕他們會將湖區一帶也控製起來,到那時咱們就跑不了了。”高大女人摟了摟我的肩,說:“如果你倆不願被他捉回去,就隨我們來。”
說罷,她掏出一份地圖擺在泥地間,幾顆頭湊到了一起開始謀劃起來。眼下所有的公路全不可以走,我等需要持續穿行在荒野之中,繞開菲尼克斯後走灌木叢直插onee湖區,搭上汽艇後抵達格林郡,再經由懷特普萊恩斯轉道去沃倫頓。在那裏的某片鄉下地方,是高大女人的農莊,她老公早死獨自操持家務,可以提供我們食宿,最後再考慮該要如何離去。
路線安排妥當,這些人開始了分頭行動,分出倆個女騎手上附近鼓噪聲勢,倘若有人追來就將他們帶偏,自己則尋找契機去沃倫郡。當再度走進底下過道,空靈的怪叫越發刺耳,哪怕以天竺菊的眼睛也無法找出它究竟躲藏在哪,這東西正爬在我們頭頂之上。簡陋的石片顯然是起作用的,我們絲毫沒被騷擾,就這般平安地回到建築前,然後開始各奔東西。
曆經半小時的奪路狂奔,草地,樹叢以及別人家的後院,我再度來到了不久前與男人蕩起雙槳暢遊的大湖,那裏早有幾艏小船停在岸邊。我倆挑了最大的一隻坐上去,然後由儀賓女拔錨駕駛,在湖麵上滑過兩道白浪,曲曲折折地夜航前行。
“感謝你們的仗義相救,請問你要怎麽稱呼?總不能叫喂。”我站在船頭揚風抽煙,問。
“就叫我iith好了,”她點了點頭,指著其餘幾隻船歡笑:“我們所有人都叫這名字。”
行船無聊,我吹了一會兒風後轉到牝馬身邊,故意苦著臉與天竺菊商量叵測的將來。她從兜裏掏出塊晶片,說手機雖然被男人踏爛了,但廝打中她拿到了記憶卡,隻要重新買部電話,沒準還能找回迪姐的號碼。儀賓女聞見,從腳下紙板箱裏翻出個油膩手機,我按她說的試了一遍,果然被保存在號碼簿。隔了差不多兩個小時,該是時候報平安了。
“既然沒事那就算了,這個無恥的獍行怕挨打現在躲起來了,”此刻的迪姐正在果核酒店與範胖馬洛爭執,逼著他倆交待出我的下落,當收到來電這才平靜下來,說:“你自己要小心,到了真正的落腳處再報給我暫住地址,我不在身邊你別輕易相信他人。”
“機子就送給你好了,反正也沒人要,買了新的後就丟了吧。剛才說話的,是你老媽麽?”儀賓女好奇地望著我,問:“看你倆文質彬彬的,與那人搏殺起來卻很凶猛,應該常打架吧?”
“不是老媽,那是,”我猛然記起,迪姐之後會經常通話的,為了不引起這群賊婆娘的疑心,現在得給她重新安個身份了,思慮片刻後,答:“那是我倆的空手道教練。”
“一個空手道教練即便來了,也是陪著你們一起挨打,我看沒這麽簡單吧。”儀賓女仰天大笑,道:“鴛鴦館老板在我們這裏橫著呢,又特別能打,哪怕他過去的相好,某個名滿天下的女殺手也鬥不過,反被老男人破了相逃之夭夭,根本就無人治得了他。”
“你是說彼岸花?那麽她還活著嗎?”見此人話中有話,我尋機靠過去,探問道:“我昨天與鴛鴦茶出來玩,正是好奇這個女人,天底下怎會有那麽怪的愛情,所以才著了騙。”
“那個娘們當然活得好好的,咱們的大長老許是認得她的,至於現在躲在哪那個不知道了。”在我試探的同時,儀賓女也在反試探,她故意撐了個懶腰,問:“跑來搭救時,我走在過道中,聽你大姐正在叫罵,要讓老男人嚐嚐女刺客們的厲害。你倆也幹殺人越貨的勾當麽?我見你們拳來腳往的,能與那家夥打上一個回合,很顯然不是尋常的大妞。”
“誒,對了,在破建築下休息時,我聽你們中的誰說過這麽一句話,五年前老男人沒幹成,但這次理應會再幹一次,這是怎麽回事?”就在我絞盡腦汁該如何回答時,天竺菊察覺我語塞,忙跑來解圍,道:“我當時是打算嚇唬他,咱倆隻是不成器又吃不得苦的人。空手道教練才是真正的高手,殺人越貨的事我們從不曾幹過。”
儀賓女笑而不答,說這件事最好去問高大女人,她正是當初的目擊者。
船不久後抵達湖對岸,我等繼續奔波在荒野間,當高大女人被問起,她說那件事的受害者,正是彼岸花。兩個人不知因何事吵架,所以女刺客清早分手後就打算離開。起初男人故作大度,當見她漸行漸遠不由心生悔恨,便駕車出門去追她。倆人在路旁爭執起來,彼岸花死活不願再回去,並要男人拿得起放得下,讓他死了這條心。哪知落寞的男人忽然像發神經般,開足馬力朝她撞將過去,女刺客暈死在土溝裏,最後載著她重新帶回家裏。
“這個男人有著非比尋常的執念,一旦盯上的東西哪怕毀了它也不會收手,所以他將彼岸花牢牢捆在地窖裏,打算斬去她四肢供養終老。我見事情急了,忙去打了個匿名電話,趁著男人去接聽,女刺客尋得機會才逃出虎穴,從此下落不明,她恐懼到連報複的念頭都沒了。”
“真是喪心病狂,病態至極,這樣的家夥怎還敢大言不慚去競選議員?難道就沒人能阻止他麽?”天竺菊氣得胸脯一起一伏,指著我發問:“那麽他將來也會斬去醉蝶花的四肢麽?”
“將來的事不知道,如果你妹妹聽話,對他俯首帖耳整天陪他打架玩,應該不會那麽慘。而要是近期被活捉又繼續違逆他,被削成人棍是鐵定的。”高大女人聳聳肩,道:“法律?這塊土地上從來就沒有這種東西,老男人十分會收買人心,大鎮每家每戶都得過他的好處,且佐治亞鄉間很團結,真到了那步眾口鑠金,你調查個大頭鬼啊,別人全體咬定是出了重大車禍不得不截肢,你告到天邊也是白搭。所以遇上這種人,就避得越遠越好。”
我在旁聽得毛骨悚然,過去被勿忘我折磨雖然痛苦,但回想起來卻也香豔。而要是被個豬狗不如的老男人蹂躪,那還不如自殺了事痛快。若莉莉絲沒在刻意妖魔化男人,照目前處境,最佳方案是回到伊騰頓向他誠懇認錯,然後陪他上一次床了事。麵對這樣隻手遮天的強人,神鬼也見愁哪。
“太天真了,正因鄉間風氣如此,所以女人才要抱團取暖,咱們這個團體成立的初衷,就是這個原因,隻是為了不讓人隨便欺負自家姐妹。”兩個主婦般的人搖手笑我,道:“你去跪舔他,他隻會覺得你軟弱,再略加威懾,你還怎麽走得了?哪天將你搞成殘花敗柳,就當垃圾丟棄,到那時你一輩子都毀了。”
“別灰心喪誌,我們跑來搭救就是不願見你落到這步田地,自身也被卷進去了。到了農莊,那是我們的地頭,姐妹們再商量大計,你倆肯定能安全離開。”高大女人帶領眾人爬上土山,遙指前方幾英裏外一片鬱鬱蔥蔥種植玉米和葉子的農田,表示老家到了。
下了這道山嶺,我們即將要進入範胖眼鏡的故裏,格拉斯考克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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