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84 Jacaranda(藍花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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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說自己已猜出大長老的身份,我倆的心劇烈跳動起來,剛打算繼續深入,閣樓方向傳來換唱片的雜音,並伴隨著跑來跑去的腳步聲。我人正巧坐在靠門沙發上,渾身打了個激靈,隻感到汗毛倒豎,忙跳到高大女人身後緊緊抱著她腰肢。
“高大姐妹,喬曼難道活過來了?他要是這般下來,豈不要嚇死人麽?”我一想起那張骷髏臉,並且屍身能走能跑,腦海中回憶起陰森的羵羊,驚恐地合上了麗眼,問。
“妹妹你原來那麽膽小啊,大長老的法術高明就高明在此。喬曼在人前是不會動的,但隻要背過人去,他不僅能吃會喝,開心時還會哼唱新街邊仔的歌曲。”她喜形於色地站起身,走去閣樓前重新鎖了門,玩弄著鑰匙回到床頭坐下,道:“喬曼今天見到兩個新姐姐也挺高興的,還是讓他安心養病為好。他從小就怕黑,所以我總為他開著燈。”
“誒?美人蕉姐妹,”天竺菊見她整理起床榻來,不由追問:“剛才被打斷了,你說。”
“是不是很神奇?初次見到時我也不太相信。”高大女人掃了她一眼,停下手中忙活,問:“那都是我的胡猜,並不作準的。難道大姐你也有事想拜托大長老麽?不妨說來聽聽。”
“這倒沒有,隻是頭一回見到這種怪事,有種想見她的衝動。”見天竺菊有些語塞,我忙轉到高大女人身後,像之前那樣親昵地挽著她的腰,撒嬌道:“是不是你們有著規矩,必須要成為莉莉絲成員,才有機會探討這些?或者要像電影那樣往身上烙紋印什麽的?”
“怎麽會呢?妹妹你真是想多了,姐妹會歡迎任何感興趣的人到來,要不要加入是自己的自由。你也可以先參加幾場聚會,覺得有趣再考慮其他。”她問我要過一支煙,斜靠在窗前歎道:“我們時常會去救助落難的姐妹,附近郡縣的男人們感到很沮喪,就要竭力醜化我們,例如赤身裸體在森林裏跳舞,或是偷別人家嬰兒殺來吃,這些都是子虛烏有的事。”
“嗯,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天竺菊朝樓底掃了幾眼,指著幹農活的露西說:“就像這個女孩,那麽羞澀淳樸,怎可能是窮凶極惡的大盜呢?我反倒覺得她有些太老實了。”
“你是指番茄啊,怎麽說呢?我曾一度懷疑過她就是大長老呢。”高大女人聳聳肩,從果盤取過葡萄吃起來,漫不經心地說:“然後我還懷疑過桃花和甜瓜。”
“她是大長老?”我不由掩嘴失笑,指著她揶揄道:“論說真有這麽個人,你更適合呢。”
這句看似戲謔的話,其實是我與天竺菊真正心頭所想,整群人裏,她既不是最年輕的也不是最年長的,但常年忙活農務,身板卻是最健壯的,而且臉蛋長得也不醜。另外山莊是她的家,作為一個頭領不會隻顧自己,照顧他人才是義務,所有特征她全都具備。另外這種女人抱著很舒服,夏日冰涼冬天滾燙,而且肌肉緊實,倒是比較符合我扭曲的審美觀。
“我?妹妹你怎麽這麽想?”她愣了愣,時隔不久大笑起來,道:“今年二月我才剛加入莉莉絲,她們存在好幾年了。番茄就是我的介紹人,別看她年少,據說她很早就入會了,其實是個元老呢,這就是我懷疑她的原因。但現在看來我是錯的,有一個人更像是大長老。”
“哦,那這人會是誰?美人蕉姐妹,你先別說破,讓我來猜。”天竺菊眨巴著麗眼,來到窗前觀望,將目視所見的儀賓女、主婦倆人分別提了下,然後看她臉上反應。
高大女人連連搖頭,然後神秘兮兮地朝大宅屋頂努努嘴,她居然說新來的藍花楹才最有可能是大長老。我倆一下子被打懵在當場,不知她這個腦回路是如何來的。
原來她們每次搞群巫會,都是自發的,大長老從不參加。隻有當展露神跡時,才會預先在道場支起黑色幕簾,然後眾人手圈手圍坐祈禱,伴著一股青煙,幕簾降下後就會多出一個全身裹著黑罩裙的人,這家夥身高與高大姐妹接近,體態卻與藍花楹很相似。
“這不就矛盾了嗎?既然與你接近,你更具有嫌疑啊。”我不由啞然失笑,問。
高大姐妹認為那可能在罩袍裏穿著什麽,她們間經常相互練手,這個人很能打,三五個娘們一哄而上也不是對手。不僅如此,大長老擅長各種聞所未聞的妖法,有治病療傷的,有招來亡魂問詢的,還有預測吉凶的。而這些藍花楹都會,依據種種跡象,才讓她這麽覺得。
“容我提個比較古怪的看法。”我將手一背,望著她的雙眼,問:“既然你也說罩袍裏能夠塞東西,那怎麽判斷她就是個女人呢?假若相同體型的男子不說話,你也無從分辯。”
“大長老有胸啊,有時姐妹在外受了委屈,她會將人攏在懷裏,傾聽你的苦難。就和妹妹你的一樣,又大又綿軟,豈會搞錯呢?”農婦不動聲色地推了把我胸脯,笑道:“我隻是說笑的,大長老是個善良的人,不像那個藍花楹斤斤計較,脾氣也很臭。”
“她也時常張牙舞爪嘲弄我倆,”我故意捏了捏拳頭,道:“索性找機會與她打一架。”
“趕緊丟了這個念頭吧,現在不少人想認她當大姐,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圈子,”她要我附耳上前,說:“據說她過去在田納西時就是女殺手,你倆別找死,她可是個有天金草的人。”
恰在此時,露西扣響門板,說牲口棚母豬要下崽了,因這個緣故,我們隻得中斷閑聊。下樓時,番茄跟在背後死死拽著我,那種委屈的表情叫人滿頭霧水。我剛想發問,她卻沉默不語,徑直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很快消失在草叢之間。
走在回去的途中,我們故意繞了個遠路,商量著要如何找機會與藍花楹接頭,問明她的人設是什麽?咱倆又要如何配合她來演繹?現在搞得一天二地恨三江四海仇的表象,完全摸不透她的路數。我打算與勿忘我通電話問明緣由,但她已消了號再也聯係不上了。
“誒?我倒有個主意,”天竺菊望著天邊的浮雲,道:“還記得露西在車上提過的話嗎?她讓你一定要錯開時間,藍花楹喜愛半夜洗澡。你說這會不會就是在故意放風給咱倆呢?”
“有道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此事不宜人多,今晚我先去試一試。”我摟住她肩頭,低語道:“而你也別閑著,既然露西是個老資格的莉莉絲,她的嘴就靠你來撬開吧。”
夜晚轉瞬即至,我仰躺在底廳沙發上看肥皂劇,在此期間,藍花楹始終窩在二樓,有時下來接水時故意看我幾眼,卻也無動於衷。熬到零點前後,我見眾人差不多都睡下了,這才抓起臉盆去洗浴,路過大門時,瞥見高大女人的破樓小門微微側開,她正在窗前抽煙,當見到我人影晃過,不由做了個手語。好家夥,原來她對我有意思,這門分明就是特意留的。
“管他呢?我又不是苦行僧,幹嘛要我受罪?”我也朝她擠眉弄眼一番,走進了裏屋。
這座山莊的浴室建得十分潦草,水門汀上甚至沒鋪地磚,牆皮也未鏟平,頭頂吊著兩隻加固礦燈。水汽衝下來,蔓騰的白霧一多就像仙境那般,沉在腰際位置,活像土耳其蒸浴。這種氛圍很像兒時裏昂住家附近的公共浴室,瑪德蘭牽著我的小手進去,每當要給我搓背時,我都會跑去牆角深處,躲在白霧之下偷偷大便,享受著作惡的快感。
正因如此,我絲毫不嫌肮髒,反倒覺得很享受,這是女人們的澡堂,空氣中滿是香波和沐浴露的甜味,人沉浸其中極其享受。直至今天,我仍不敢直視自己的身子,總有一種說不上的罪惡感,通常都是選在午後,大半夜的還是首次體會。聽著蓮蓬頭的滴水,以及不知哪裏傳來的牛馬排泄聲,感受著獨有的靜謐,時光也仿佛凝固了起來。
飄蕩著白沫的池子裏,慢慢凝聚起一個虛無的人影,我望著不存在的她,不由慨然。要是此刻迪姐出現在這裏,那該多好啊。我太想帶她來看看這個粗獷破舊的水池,久居大都市的人,從不曾看過這種地方,與她泡在一起嬉戲,彼此傾吐衷腸,相互依偎愛撫,那該多有趣?不過,即便她人就在此,也多半會拒絕,因為水池對迪姐而言,顯得太髒亂了。
就這樣我等在池子裏一刻鍾,始終也不見人來,隻得起身抹幹身子,圍著浴巾去換衣。當挑開浴簾,不由心抽了一下,適才還空無一人的浴凳上,此刻已坐著三五個隻穿著內衣的女子,正不懷好意地打量著我,這之中就有露西,不知為何她眼角青了一塊,鼻翼淌著血滴。
“好奇怪啊,你一直拖延著不睡,眼睛時不時偷瞟我,到底想幹什麽呢?也想與我像她們那般摟摟抱抱,彼此熱吻,或者說你打算玩我嗎?”背後傳來陣陣奸笑,所謂的藍花楹,團著手走來身邊,說:“二十上下的姑娘,居然一塊紋身都沒有,而你又是那麽俗氣,也不像個什麽好出身的小騷狐狸,打從第一眼見到,我就很不喜歡你。”
“她人在這,我一直替你暗中盯梢呢,現在沒我事了,可以走了嗎?”露西像隻瘟雞般縮著脖子,向她討饒道:“至於她有沒有說過奇怪的話,你一問就知,我不敢騙人。”
“滾!明天別再讓我見到你。”藍花楹厭惡地衝她吐了口唾沫,返身合上了門。
“誒?這倒底是演的哪一出?”我被她的舉止徹底搞糊塗了,她不是同伴嗎?難道在扮演克星?剩餘的四名少女不必說,必是她網羅的爪牙,現在將我堵在浴室,究竟想幹嘛?
“伊騰頓那群人真正要捉的,是你倆而不是我們,如果真是旅行到此,應該心心念著該怎麽離開才是,可老娘我絲毫看不出你倆有想走的意思,反倒在莊子裏四平八穩住下了,還與人勾搭調情,四處打探消息,總不會是吃美人蕉的燉菜吃上癮了吧?”她似笑非笑地來到人堆前端坐,幾個手下忙為她按摩起手腳,一付黑幫老大的做派。
“要能走早就走了,再說這是我的事,與你何幹?你算個什麽鳥人來盤問?”雖然明知她在演戲,但那種口吻一下子又吊起過去渦地大戰時的反感,她在惡魘裏將我當兒子般訓斥,實在叫人不爽。我有些生氣,背過身自管自換衣,嘟囔道:“別仗著人多就虎逼赫赫。”
“我聽說白天你想找我打架?還與你那個賤貨大姐在調查大長老,有沒有這回事?”她昂起臉,故意問邊上幾個少女:“你們覺得她倆正常麽?外鄉人為何對莉莉絲那麽感興趣?”
幾人陰陽怪氣地訕笑,氣得我胸脯一起一伏,心想你丫別太過分了,便抱著浴具打算出去。這個藍花楹忙攔住去路,用胸將我頂回去,叫道:“不老實交待這個問題,你就別想離開這裏。現在已經不再是問詢,而到了拷問的時刻了,你這臭丫頭別給臉不要臉。”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趕來,浴簾被掀開了,天竺菊望著眼前這一幕,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麽。人還沒站穩,就被這幾個少女擰住頭發拖進屋裏,她們順手將門倒鎖起來。
“過去在我們彌利耶團體裏,時常會被混入幾隻臭蟲,她們也像你們這樣四下打聽,去為外敵通風報信。拜你倆所賜,現在姐妹會被搞得全佐治亞通緝,就是因你們禍起蕭牆。”她捏了把拳頭,笑道:“我們會用某種辦法,在不破壞表皮的情況下,將你每根骨頭都拆爛,許多人經受不了十分鍾,而我喜愛聽她們慘叫,可以連續折磨十小時以上,你倆想嚐嚐麽?”
臨動身前,勿忘我反複提過一個概念,那就是新興亞彌爾和傳統彌利耶之間,是水火不容的敵對關係。前者有著強大靠山企圖改變規則,後者遵循傳統卻想撥亂反正,隻要遇見就會大打出手。而現在她居然想也不想便暴露了身份,這場戲還要怎麽演下去?本該提供幫助的,卻反成了不斷製造麻煩的凶星。我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時,已被這夥少女按倒在浴凳上。
“我聽說在不久前,有人半夜衝擊過女神峰,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被揍得連親媽都認不出。”藍花楹吐了煙嘴,指著我遍體淤青的脊背,道:“而這些傷全是新的,時間對得上,你們都是當晚的親曆者,仔細辨認下,這隻小騷狐狸會不會就是其中的那個賤貨?”
“體型身高都較接近,但胸小了一圈。”某個少女遲遲疑疑了半天,說:“但那個女的隻是打槍厲害,近戰非常弱。而且最主要是臉,這個娘們比她要漂亮百倍,我無法確定。”
“丫不懂這世間有種妖法叫皮術麽?它可以隨意易容,甚至改變體型。”她伸手扯了扯我的臉皮,道:“可這也太湊巧了,也許先前的才是偽裝,現在才是真身,具體要看破濺。”
“這樣動靜鬧太大了,咱們也隻是推測,萬一她殺豬般大喊大叫,把其餘人都驚醒,就不好收拾了。”另一個少女被藍花楹狠狠瞪了幾眼,急忙改口道:“是,我先去鎖門。”
這什麽意思?難道要抽筋扒皮?不然怎會殺豬般慘叫?我被驚得渾身篩糠。不知哪來的一股蠻力,掙脫禁錮著我的手,飛奔跑進換衣間,對著毫無防備的兩個妞連環飛腿,拖過天竺菊奪門而逃。這幾個賊娘們怎肯作罷,紛紛追將出來,就這樣一路扭打來到了大宅門前泥地上,喧鬧聲將熟睡的人們紛紛吵醒,所有的娘們紛至遝來,有的手抓餐刀,有的扛著榔頭,還有的舉著手槍,將我等幾人圍在垓心。
“簡直是豈有此理,顛倒黑白!”當問明情況,高大女人和儀賓女被激怒了,指著藍花楹一夥破口大罵,道:“如果咱們不去鴛鴦館,她倆根本不知咱們的存在;如果沒有老男人耍流氓,她倆也不會來這裏。你難道想說,咱們救人反而是不對的?事情總得分先後吧?”
“今晚就放過這兩隻小騷狐狸!但這事沒完,不交代清楚別想離開!”見群情激奮,自己又不占理,藍花楹隻得做出了退讓,但她提出了一個條件,堅決要將我倆分開監視。就這樣,我被高大女人扶回孤樓,而天竺菊暫且與儀賓女同屋,這才平息了風波。
上得二樓,她早已鋪下了潔淨的被褥,並撒上香水,特意去搞來一盞很有情調的粉色小燈。我半臥床頭久久無法平靜,怎麽都想不明白藍花楹為何要整這一出鬧劇。高大女人聽著我的破口大罵,隻得在旁不住寬慰,並表示於情於理都是站我這邊的。
“我整晚都在等你,別與她們慪氣了,就在我這屋睡吧。”她裝模作樣地翻來一件寬大的浴袍,讓我趴在床頭檢查羞處,就這樣看了一會兒,見我四仰八叉不急著穿衣,便趴在身邊,說自己並不想趁火打劫,如果對她沒意思就算了。
而我偏是憋著一股氣,想要找個人發泄。望著這個農婦健碩的身板,我忽然又想起鴛鴦茶在車裏時,向我描述倆人間的過往,彼岸花肌肉緊致,抱著手感很硬,她是練過的等等。
眼前的高大姐妹,不就是這種身材嗎?我猛然想起,白天不時挽住她的腰,農婦就顯得很亢奮,據說她老公死了很久,且又是虎狼之年,早就忍不住寂寞在我身上打主意了。與這個粗壯且健美的女流玩玩,不知會是何種體驗。想著,我紅著臉點點頭。
農婦一聽,喜得手舞足蹈,她迫不及待地將窗簾掩上,走去床對麵的櫃子前倒騰,翻出一大堆dido。在昏暗燈光下,她半側身子泛著光,就像是運動員抹上橄欖油那麽發亮。而這種體型卻又與擼鐵的娘們截然不同,那是紮實在田地裏勞作,日久月累鍛煉出來的,不使勁渾身很豐腴,一用力才會顯出明朗的線條,是具有肉量敦實的震撼美感。
正因長期操持重體力活,她的胸脯完全化為了肌肉,感覺令人驚喜。與她相比我就顯得既矮小又精致,活像個乖巧的女兒或是玩具。農婦的手臂甚至比我大腿還粗,更別提兩條大長腿。而今彼此對視,我不僅低下了腦袋,她也感覺到尷尬,開始介紹起自己來。
年輕時她是附近鎮上出名的屠戶,專擅宰牛殺羊,正因每天鮮血淋漓,所以不注重外貌,直到她遇上緋紅山莊的場主,也就是她早逝的老公,才開始學著當起一個女人來。
“坐到我腿上來吧,咱倆說說話。”見我總盯著那堆玩意兒冷汗霖霖,她借著聊天轉移視線。可我本質是個男人,而今卻要象個娘們讓她抱在懷裏撫弄,實在很羞澀。高大姐妹便借著說她的愛情故事給我舒鬆筋骨按摩起來。這雙大手顯得十分柔軟,她就像在撫摸瓷器般小心,說:“你肯答應我實在是太開心了,打從見到你第一眼,我又產生了戀愛的感覺。妹妹,你別怕,別看我五大三粗的,其實我很溫柔,我老公的個子就與你差不多,也是小小的。”
“誒?真的嗎?”我聞著這一說,不由半坐起身子。高大姐妹拉開床頭櫃,取來鏡架,照片上的男人與她很不登對,顯得文質彬彬,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著更像一名教師而不是農夫。正因她不將我當外人,故而很樂意談這些私密話題。
“他總是說,遇見我是人生最大的幸事,哪怕他很矮小,又有些口臭,但我還是深愛著他。有時在深夜偶爾記起,我就想哭啊,我再也遇不上那麽好的男人了。”
聽著她的描述,我也不免有些揪心,這個前農場主對她的描述很獨到。他說身高馬大的女人世上很多,但通常體態都不協調,不是腿像麻稈,就是臉長成鞋拔子,再或者駝背,總之就是有缺陷。而像農婦這般勻稱又豐腴的,卻絕無僅有,那是上帝賜給他最好的禮物。
如果撇除身子光看她的臉,雖談不上美但卻顯得有幾分秀氣,明亮的大眼,殷紅的唇,臉蛋透著鄉下人特有的紅潤,確實十分可愛。不過這樣的夫妻間是如何來娛樂的呢?我對此產生了濃厚興趣,便讓她不必拘謹,按自己喜歡的來。
回想我這一路過來,身心飽受摧殘,既委屈又難受,並孤寂了很久,天竺菊畢竟是大哥,我們無法太過放肆,與農婦的恩愛才叫我重巔極樂,我終於找到了一名可以托付度過漫漫長夜的愛侶,情與愛滿溢並四散開去,與彌散屋子的酸脹氣融為了一體。劇烈運動過後,我側倒在她臂彎裏,聽著她穩健且有力的心跳,幸福地合上了雙眼,便打算睡了。
“咱倆說說話吧。”她撫弄著我的發梢,歎道:“我很擔心,她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沒準會悄悄伏擊你倆,老實說這種情況過去是沒有的,大家再有矛盾也很和睦。”
“讓她來吧,看我不把她揍得象個豬頭,”我往她懷裏靠了靠,點起一支煙,道:“好啦,她針對的是我,你怕什麽?那不過就是個仗勢欺人的賤貨,她其實心裏很怕我呢。”
“妹妹你老實跟我交個底,別人懷疑你倆,雖然大多是胡說八道,但有些話我其實也有疑慮,例如藍花楹說,你倆自稱是打亞特蘭大騎馬南下的,可斯巴達賽馬一事隻在本地極小範圍內流傳,你們又是怎麽知道的?還有,如果是從尤寧啟程,按正常路線應該去人口繁多的梅肯,為何要繞上一個大彎去伊騰頓?”她將手一攤,道:“這些全都解釋不通啊。”
“因為我和大姐並沒有目的地,隻是隨便亂騎。賽馬一事是條子們鼓噪的。”
“那樣就不好玩了,我很憐惜妹妹你,但這種話誰聽都知道是假話。正巧有馬賽,又正巧騎著馬,還繞一個大迂回特地去那麽偏的角落。”高大女人有些急了,從床頭跳將起來合上窗,低語道:“你可知番茄她們都是眼線耳目,沒準現在咱倆的話正被人竊聽著。你必須要跟我交底了。哪怕有什麽難言之隱,你隻對我說,求求你別再固執了,那樣你會被打死的。”
她見我滿臉大謬不然,說最遲後天,最快明晚,她們莉莉絲一定會開場質辯會,非要將這些疑點搞個水落石出的。如果情勢與我們不利,就會立即遭到驅逐,連帶她們也會遭受處罰。而照現在看來,藍花楹是不打算放我們生路,那她勢必會不斷鼓噪,以遭到通緝為自己造勢,爭取更多的支持。那麽一來,我們就有可能會被處死,埋屍荒野。
“其實我和天竺菊,都是從弗吉尼亞一個叫圃鵐的蛇幫裏逃難出來的,因受不了嚴刑酷法,整天挨打,才不得已成了流離失所的女子啊。”事到如今,已無法隱瞞了,反正遲早要遭上這通盤問。我忙將紫眼狐狸要咱倆默記在心的那些話吐了個傾盡,然後看她什麽反應。
“明白了,妹妹你先睡吧,我獨自思慮對策。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倆繼續留在這裏將會很危險,我舍得一身剮也要送你倆離開。”高大女人在黑暗中望著我,不由雙眼一紅,抽泣道:“隻是這樣我將再也見不到你,實在太痛苦了,你還真是一隻狐狸,將我的心勾跑了。”
就這樣我睡了不到兩小時,在竭力推搡下暈頭暈腦地起了床,她偷偷牽著製勢和另一匹黃馬,又悄無聲息帶出天竺菊,要我們迎著日出的方向狂奔,絕對不要回頭。
“永別了,往後記起我就寄明信片,我會每晚望著北鬥星方向,為你倆祈禱的。”說罷,她用力在馬屁股上拍了兩掌,牝馬們受了驚,撒開丫子狂奔開去,我們莫名其妙地翻過土埂,走在大道上,便勒住馬,彼此困惑地看著對方,完全沒整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究竟是什麽意思?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將咱們趕跑?那還精密布局幹嘛?”
“我覺得,莉莉絲內部肯定出了問題,她們每個人都知道,包括與你親密的美人蕉,但誰都不願言明。”天竺菊望著天邊魚肚白,無措起來,問:“那現在該怎麽辦?”
“要不,咱們索性還是去投奔變態大叔算了,讓他撤銷通緝令,也好為這夥賊婆娘掃清障礙。”我不住搓揉著臉,哀歎道:“最可恨的是管理員這個母畜生消了手機號,躲起來了。”
正這般走走停停,背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我倆不由大驚,忙打算策馬奔逃。天竺菊往後掃了一眼,拽住馬韁繩,緊盯著來人上前。追擊而來的隻有一人,她就是告密者露西。
“你來幹什麽?”她冷冷地掃了少女一眼,拽過馬頭繼續向前,口吻森冷地問:“是打算擒我倆回去麽?就憑你?咱們將你當朋友,你卻將我們私底下的話全匯報給別人。”
“姐姐,我是被逼的,不那樣她們就天天打我。”露西哭得涕淚橫下,一把抱住我的胳臂,嗚咽道:“你可知我有多喜歡你麽?我夢裏都巴望能有你這樣高挑漂亮的大姐,你很高傲,但對待我是那麽掏心掏肺,我卻在背地裏搜集你們的對話,那樣真是豬狗不如,這都是真心話啊。我隻是想趁著你們還沒走遠,將這些說明清楚,不想被你倆恨一輩子啊。”
“來,小傻妞,”見她那樣,我實在於心不忍,不免將她摟在懷裏安撫,歎道:“你呀,年紀輕輕不學好,跟著別人混什麽黑幫,那麽現在你是什麽打算?跟我們一起走麽?”
“不,我是走不了的,因為老家就在這裏,我也沒有錢,而且不想美人蕉和桃花為難,她們會有很大的麻煩。隻是來道聲再見。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趁著沒人注意,我得回去了。”她在我懷中大哭一場,然後不忍地鬆開手,一步三回頭往來路緩緩褪去,道:“永別了。”
我們看著她在路的盡頭成為一個黑點,並消失在天際。我長歎一聲,不管不顧天竺菊反感抽煙,提給她一支思索起來,道:“若像這樣離去,實在是既不仗義又窩囊。人騎著馬跑了,擺明了就是高大姐妹幹的,正巧給那群人口實。而現在已是清晨,小妞抵達山莊時,她們又正巧起床,被撞見後一頓暴打是免不了的。不行,我決不能就這麽走了。”
“那你丫的什麽意思?咱倆再回去麽?”她早已被這無窮的爛事攪得頭昏眼花,再照這麽下去就快神經分裂了,不禁氣惱道:“我也不想離去,藍花楹畢竟是小蒼蘭,你說怎麽辦?”
十分鍾後,我倆在路口分道揚鑣,她騎著製勢回緋紅山莊,而我則一意孤行往伊騰頓去。在適才的交流之下,我隻得作出此生最不願麵對的一步,那就是主動聯係鴛鴦茶向他懇切認錯,要求他立即撤銷通緝令。為了表達誠意,將親自前往鴛鴦館供他玩弄發泄。
“那他要是扣下你,又該怎麽辦?”臨行前天竺菊猶豫再三,問:“別忘了他是個變態。”
“上刀山和下火海選其一,老子還能怎麽辦?我所在乎的人,一個都不希望她們出事,禍端由我起,就由我解決,你設法穩住她們,我爭取一天之後再趕來匯合。”
那麽變態大叔是否真在生氣呢?顯然不是,當他聽見我的聲音,簡直快笑出聲來,說哪怕我不來磕頭求饒,他也快摸出我的藏身地點了,因為三天前我和露西在格拉斯考克縣被人舉報,他已鎖定了幾個目標地點。當然,隻有親眼見到我本人,才會出麵擺平這一切。
“好吧,我會等你到早上十點,咱倆見麵再說。醉蝶花,你可想死老子了。”他故意擺出憂心忡忡的口吻,道:“我可以不與那群賊婆娘計較,但想找她們麻煩的人正排著隊呢,要是出什麽事也是咎由自取,到時可賴不上我。你隻要聽話,我就能壓下去。”
既然目標選定,我便策馬狂奔,想著連日來的遭遇,這才悟出身為美女除了被人誇讚,更多是麻煩,上哪都被人惦記。沒想到啊沒想到,紅顏是禍水,男人居然也能成禍水並且更烈,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在我身上,寄托著喬曼、高大姐妹,桃花、露西等等無計其數人的性命攸關,真被鴛鴦茶褻玩又如何?反正我底子健壯,能扛得住。就這般胡思亂想,早上九點,在迷失了許多路口沿途看路牌,我終於抵達了鴛鴦館正門前。
背後走動的老派人士們,帶著比起初次見到我十倍以上的厭惡將頭一偏,快步離去。廣場上冷風穿行,滾卷著昨天的廢舊報紙。男人的電話無人接聽,我血氣攻心,一連吐了十多口稠血,再也支撐不住疲倦和傷痛,從馬上摔將下來,浸泡在水窪裏。
“你們都是死人啊,趕緊打電話找醫護來!”一個粗暴的聲音將我吵醒,再去看時,自己已被挪到了vip包房,男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樓廊裏來回踱步,嘴子裏罵罵咧咧的。聽見我氣若遊絲地呼喚,他馬上變了張臉,快步跑到沙發前,緊緊握住我的芊芊玉指,說:“我真該死,故意躲著不接你電話,隻想看看你接著會怎麽做,哪知你竟然摔下馬來。”
“我是專為讓你羞辱而來的,咱們別浪費時間了,來吧。”我抓起白蘭地喝了個罄盡,然後雙眼一閉四肢攤平,等待狂風暴雨驟降。結果雨點沒下,卻有雙輕柔的手為我抹去淚花。
“老婆,你覺得我花那些錢,圖的就是這個麽?”男人挨著我身旁坐下,搓揉著臉說:“我依舊記得,在大姐痛下殺手時,你死命拖住了她,你並不像表麵冷淡,其實是愛惜我的,是不是?真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哪,這樣的人世上已經很罕見了。放心,通緝令已經撤銷了,你現在真正需要的,是調養身子,我不會讓人打擾你的。”
“不,我留在這不能超過24小時,這是莊重的承諾,既然你說我像是帶把的娘們,那麽也應該知道行走江湖最講究的是個義字,言出則必行這些道理。鴛鴦茶,兩者相比你的世界就像是個天堂,誰人會不愛呢,但我必須要回去。”望著這個癡情不移的家夥,我也有些感傷,悲愴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麽?那是個漫長且乏味的故事,我答應你,終將有一天會全部告訴你。我不值得你付出那麽多,我的身份是一名專靠殺人謀取賞金的女刺客啊。”
“老婆,我早就知道了,你覺得我對你那麽感興趣,會不做任何調查麽?”他哈哈大笑,從角落裏端來一隻皮包,抓起一捧來曆不明的資料複印件,攤在酒桌上解讀起來。
“誒?你怎會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由好奇地撐起身子,想聽聽他在解讀什麽。結果不聽不要緊,一聽便傻了眼。複印紙上是一份連我自己都沒見過的胡謅檔案。標寫著犯案記錄,刑事拘捕記錄,還有用電腦合成的嫌犯大頭照。姓名為艾莉克絲,23歲的白人女性,履曆是職業女殺手,隸屬一個極其隱秘的彌利耶團體,或許也身兼魅者,未可考做了備注,從業至今五年,戰績bh~bh,這他媽到底是誰杜撰的虛假信息?老子有那麽厲害麽?
“在斯巴達賽馬的前夜,我已通過鴿童買到了你的資料,這是一個叫月露人內部的檔案備份,你十分活躍啊。”見我驚愕地張大了嘴,男人還自以為高明,依舊洋洋得意地說:“所有女人裏,我最喜歡女殺手,那種與死神同行的感覺,叫我癡醉不已。”
然而我聽聞這些,想的卻是另一回事。一切被啟動了,暗世界高層做出了安排,將我故意塑造成女殺手,以掩蓋其真實目的,其中不乏有魂鐮和小老漢的功勞。能激發古板的他們造勢,隻有一種可能,紫眼狐狸手上握著足以震撼地下世界的籌碼,他們的目標改變了。
“我想幹掉那群賊婆娘倒是真的,既然你求情這次就算了。你可知我雖是個變態但並不是畜牲啊,那天我被人下迷藥了,否則豈會打不過你和大姐?又怎會在自己的酒會上獸心大發呢?這點就連弱智也能看明白。她們是預先策劃好的,故意將你們劫走。而你卻還要再回那個賊窩,這是為什麽?”男人不聽我任何解釋,隻管一把抱起往自己辦公室去,道:“我不會勉強他人做不情願的事,我要的是你真正愛上我。”
“這個咱倆往後再說,我拖不起時間啊,再不回去大姐或許就沒命了。”被他纏得實在脫不了身,我隻得委屈求全,說:“給我半個月,半個月後我一定會再回到這裏。”
不論我說什麽都已無濟於事,他的保鏢們將我強行按倒打了兩針鎮定劑,男人做出保證,到晚上自會放我離開。昏昏睡去後,他合衣半臥在旁,臉上閃露出得逞的微笑。
晚間十一點,藥效徹底過去,我才從肢體麻木中被解放出來。這個男人正像自己說的,對我秋毫無犯,隻是平靜地坐在屋裏喝酒,或是半躺在邊上對我耳語。被送出玻璃門時,他歸還了我的手機,並留下一個號碼,要求我每隔兩天至少要與他通話一次,好讓他知道我一切平安,倘若有事也能及時向他求助。若敢不照做,他將重新發布通緝令。
“這都是為了你好,天下哪有彼此相愛之人,卻分隔兩地這種事呢?”
我蔫頭蔫腦被扶上黃馬,走在燈火黯淡的土道間,掏出手機信手翻看,不禁大吃一驚。未接來電至少有十餘個,全是天竺菊打來的,最近的一個是半小時前,為何如此頻繁地撥打?她若不是遭了大難就是肯定急瘋了。
想著我按下號碼,那頭立即被接聽了,同時傳來她焦躁的聲音。天竺菊先是說自己一切安好,然後問我到了鴛鴦館後又發生了什麽?有沒有被老男人玷汙之類的閑話,直到兩分鍾後,才報出這麽急著找我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清早露西偷溜出來與我們告別後,人再也沒回去緋紅山莊,她在半道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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