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外人的麵，家裏婆娘這樣丟人現眼。
    極要麵子的馬二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就怒道：“為了幫我們賣點魚，這幾個孩子起早貪黑，忙裏忙外的。分兩成又怎麽了？我看分人家五成都是合情合理的！”
    “要不是枝枝這孩子心腸好，替我們著想。我們那是連債都還不清的，這婆娘怎麽如此的不識好？”
    “老娘不識好？我不像你一樣把銀子往外頭撒，我就是不識好了？”
    聽到這話，馬婆子簡直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她先是一愣，隨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老天爺哎，我這是什麽命啊！我怎麽嫁了這麽個殺千刀的，這麽沒良心啊！”
    “與其讓我活在這世上受苦，老天爺您不如就收了我的命，讓我得一個安生吧。我的命好苦啊……”
    這馬婆子雖然年紀大了，可是身子骨不錯，哭喊起來中氣十足的。
    所以她這麽一喊，這回聲就在整個山坳村峽穀裏頭，不斷的回蕩起來。
    她越是如此，馬二爺越是覺得丟臉。
    忍不住就要動起手來：“你這潑婦，老子今天打死你……”
    而葉枝枝見狀，就趕忙一把攔住馬二爺的手。
    勸解道：“二爺，您別生氣，有話好好講。”
    “是啊。”
    淩擎看不下去，也插了話。
    “不過幾兩銀子而已，要不要，也不礙事。”
    “那怎麽行？”
    馬二爺正在氣頭上，一聽這話就炸了。
    “你們不要這銀子，豈不是打我老頭子的臉嗎？”
    “隻給你們兩成的銀子，我已經是不好意思了。我看啊不如你們八成我兩成，如此是最好的！”
    馬二爺這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馬婆子聽了這個，爬起來就要往牛車上撞。
    “好啊，你不要銀子了，咱們這日子也沒法過了！老娘這就死給你看！等老娘死了，在家裏頭所有的東西，你愛送給誰就送給誰……”
    看她罵罵咧咧的，真往牛車上撞。
    淩擎反應最快，立馬就衝到牛車前，把人給攔住。
    葉枝枝也同一時間拽住她的胳膊道：“銀子我可以不要，嬸婆你可不能想不開！”
    聽到葉枝枝說她不要銀子，剛才還要死要活的馬婆子，這才止住了所有動作。
    很是氣憤的，看著葉枝枝道：“你說真的？不是在哄我？”
    “我哄你做什麽？”
    葉枝枝覺得好笑，就萬分認真的看著她。
    “隻是呢，賣魚的銀子我可以不分。但是我幫著做魚所花費的油鹽調味，以及各種香料，配菜這些，都要扣除銀子的。”
    “我和淩擎義務幫忙，總不能這填進去的東西，還要叫我們來承擔吧？”
    馬婆子當然知道，葉枝枝不分銀子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要是葉枝枝填進去的材料，她都不給銀子，那死老頭子八成真會扒了她的皮。
    所以馬婆子就道：“好，算材料就算材料。不過是煮點魚而已，你能花費多少的銀子？”
    “那就算算吧。”
    葉枝枝也不想跟她多廢話，轉頭就看向馬四。
    “我聽說四叔是學過賬房的，那四叔幫忙算算吧。”
    “好。”
    聽到葉枝枝這麽講，在旁邊一直不好插話的馬四，就趕忙點頭。
    見狀，葉枝枝才道：“這黑魚和鯰魚加起來，一共四百來斤。”
    “我做魚的時候，一鍋出二十斤魚。二十斤魚平均要用掉五斤油，三兩鹽，半斤醬油，三兩醋。加上蔥薑蒜，以及各樣的大料。還有煮黑魚配進去的買的酸菜，還有我采來的兩背簍滿滿的菌菇。這些總共算起來，四叔看看有多少。”
    原來葉枝枝為了把這些魚賣出去，竟然費了這麽多的心思。
    之前本來就頗為愧疚的馬四，這下子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他便開口道：“如果隻算油鹽醬醋，花椒大料。這二十斤的魚，怕是算個一百三四十文，也就夠了。”
    “這四百來斤魚，籠統的算一算，就該是合快三兩銀子。其餘的就是鎮上買的酸菜，還有山上采的菌子。”
    “酸菜不貴，兩三百文的，應該就夠了。這貴的是菌子，這石頭鎮上賣的，一百文一斤也是有的。這整整兩背簍的菌子呢，少說恐怕也有三四十斤……”
    真要這麽算起來，二爺這點銀子全填進去，恐怕落不了多少回來。
    “怎麽可能？馬四，你這是坑誰呢？”
    馬四這話一出，馬婆子可不信了，當場就大吼了起來！
    看她還要鬧，馬二爺就直接吼出了聲：“閉嘴吧你，你若是不曉得價，你就自己上鎮上去問問去！”
    “別人做了好事兒，你還要鬧騰，你可真是個白眼狼！”
    “我……”
    事已至此，馬婆子也沒底氣鬧了，就氣憤不已的在一邊抹眼淚。
    “我這麽鬧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家裏的日子？我有錯嗎我……”
    隻是不管老婆子怎麽哭，馬二爺都無動於衷。
    他隻是對葉枝枝道：“孩子啊，這賬這麽一算，二爺是沒這個臉再跟你分銀子了。這銀子你就拿著吧，什麽都不說了……”
    “那怎麽成？”
    看馬二爺轉身就要走，葉枝枝趕忙伸手拉住他。
    “二爺，咱們還是按之前說好的，銀子該怎麽分就怎麽分。”
    說著，葉枝枝趕忙把匣子裏頭的銀子和碎銀子，全都用手帕包著塞給馬二爺。
    接著她又從袖兜裏頭，掏出三個銀錠子來，繼續塞給馬二爺。
    “我粗粗的點過一遍了，今兒這盒子裏頭有九兩銀子。昨天的魚賣了六兩銀子，按照二八分，我總共收三兩銀子。剩下的十二兩，都是二爺你的。”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啊……”
    看著丫頭使勁的把銀子往他手裏塞，馬二爺難為情極了，就想要推辭。
    但淩擎卻道：“二爺，您收下吧。”
    “這日子，總是要過的！”
    十多兩銀子而已，對他們淩家來說雖不多。
    可對年邁的馬二爺老兩口來說，那可比性命還要重要。
    “這……”
    連淩擎都發話了，馬二爺也沒有法子，就歎了一口氣。
    “淩擎啊，二爺這一輩子不差事兒。沒想到臨了臨了了，卻虧了你們兩個小的了……”
    聞言，葉枝枝反倒笑了起來。
    “二爺這說的是哪裏的話？咱們一個村子住著，以後我們多的是要二爺幫忙的時候。隻盼到時候我們有求您老人家了，您可要多幫幫我們才是。”
    葉枝枝這個話，無疑是給了馬二爺一個台階下。
    年邁的老爺子歎了口氣，這才道：“往後啊，老頭子我就把你們當親孫子，親孫媳。隻要有我在一日，在這山坳村誰都甭想欺負你們！”
    一聽這話，葉枝枝可就笑起來。
    “那就多謝二爺了。”
    該說的事兒都說清楚了，葉枝枝又勸了馬二爺幾句。然後這才把他們一行人，直接給送走了。
    隻是葉枝枝剛把人送走，她這一轉頭，就在淩家屋邊的樹林裏，看到個鬼祟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