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樹林中，時不時傳來幾聲夜鶯啼叫，讓人覺得有些背後發毛的聲音。
    但跪在地上的兩個黑衣人，則娓娓道來。
    “回將軍的話，據證人所言。梅姨從東京回到臨河縣之後，不足三月便瘋癲了。她的兒女不知何故，就以為她是思主心切，這才會得了心病的。”
    “而當初夫人身邊所伺候的丫鬟婆子，除了梅姨因為瘋癲，現今還存活於世之外。其他十幾個人全都在半年之內，病的病死，出的出意外，無一人善終。所以現在除了梅姨，沒一人知道當初夫人被害死的經過。”
    “隻是梅姨雖然瘋癲，但是當我們暗中找到她時，她還是真真假假的，告訴了我們些許東西。”
    “隻是現在難的是，就算咱們把梅姨帶了回去，她瘋癲了多年，恐怕也沒幾人能信她的話。侯爺也更不會，替夫人申冤……”
    畢竟二夫人是高門貴女，有娘家撐腰。
    可夫人卻是遊曆天下的女大夫，她被害死這樁陳年舊案。恐怕她當初深愛的夫君，如今的老侯爺，也未必肯追究了！
    他們所言，確是事實。
    淩擎的臉色，在黑暗中一點一點的，變得越發的陰沉。
    冰冷駭人的氣息，從他身上不斷的散發出來。
    這讓這兩個暗衛，就越發的恐懼起來。
    良久，淩擎才冷冷開口。
    “便是沒有理由，我要殺那毒婦，也無人能阻攔！”
    他戍邊多年，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
    要是這點手段和魄力都沒有，那他真是白活了！
    “將軍，不可啊！”
    知道淩擎報仇心切，那暗衛立即出聲阻止。
    另一個暗衛也道：“是啊，將軍。殺掉二夫人並不是難事，難的是殺掉這毒婦之後，將軍要如何善後。”
    “軍師道，絕不能讓報仇之事，毀盡將軍的前程。如此玉石俱焚，夫人九泉之下怕也難以安寧。”
    什麽前程往後，在淩擎眼裏，自比不上殺母之仇重要。
    他轉回身來，滿眼都是殺氣。
    “下令，讓少澤領兵開拔。三月之內，回東京！”
    “這……”
    看來他們將軍這一次，是不打算再等了。
    兩個暗衛對視了一眼，皆無可奈何的樣子。
    隻能低頭道：“是，將軍。”
    等到淩擎從後山回來，天已經黑透了。
    葉枝枝把燉好的紅燒肉擺在桌上，一回頭就看到了淩擎從外麵進來。
    他臉色微怒，一看就像是出了什麽事兒。
    這瞧得葉枝枝有些擔心，趕忙迎上來問：“淩大哥，發生什麽事了不成？”
    本來因為沉浸在殺母之仇當中，淩擎心中全是恨意。
    可他一進門，一個眉目清明的小丫頭就迎了上來。還滿臉擔心的，仰頭望著他。
    淩擎不由的心中一動，臉色也緩和下來：“無事。”
    “真的沒事嗎？”
    淩擎的話，葉枝枝多多少少有些懷疑。
    而就在這時，門外就傳來了淩邵樂嗬嗬的聲音。
    “大哥枝枝姐，我回來了。”
    一看從門外走進來的少年，因為肺癆好了大半。臉色變得紅潤，越發模樣俊俏的樣子。
    葉枝枝就笑：“不過送個藥泥去而已，怎麽送了這麽久？”
    聞言，淩邵趕緊把自己懷裏抱著的，滿滿一抱子東西，全都放在了桌子邊上。
    “倒不是我磨蹭，而是我去了之後，叔叔嬸子們就拉著不讓我走了，非要留我吃飯。我不吃，還塞了我一堆的東西。”
    看他帶回來的東西，除了有時新的小菜。用稻草網裝著的雞蛋鴨蛋，還有臘肉臘魚這樣的好東西。
    葉枝枝就忍不住笑：“行了，把東西放到一邊，趕緊吃飯吧。”
    忙活了一天了，大家恐怕也餓了。
    “好。”
    葉枝枝一發話，淩邵也不多說。
    趕緊把自己帶回來的東西，全都放到了一旁的背簍裏。接著又乖乖的走回來，開始添飯。
    飯桌上，吃著香噴噴的紅燒肉，以及麻辣蒸魚，還有福鼎肉片。淩邵和淩丫丫兩個小家夥，那是半句話都沒說，隻忙著往嘴裏塞東西。
    而淩擎吃到一半，就開了口。
    “鎮上的學堂，我問過了。明日，小邵就能去念書了。”
    “什麽？”
    一聽這麽快就要去學堂，剛才還開開心心的淩邵，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他都沒顧著咽下嘴裏的東西，就開口道：“大哥，我若是去了學堂的話，可就吃不到枝枝姐做的菜了。”
    “而且，我也不想離了你們，自己一人去念書。”
    淩邵自小體弱多病，所以身旁都有人照顧，沒一人去過何處。
    如今要他獨自去學堂念書，住在學堂中，他會不願也在情理之中。
    淩擎便道：“大丈夫，若不能武藝超群，便要學識淵博。若不念書，我就教你習武。”
    他覺得，葉枝枝所言還是有道理。
    以前淩邵體弱，倒可以不計較這些。
    如今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當然要為他的以後謀算，不能得過且過。
    “我……我還是去念書吧。”
    一聽淩擎要教他習武，剛才還心存僥幸的淩邵，趕緊就有所畏懼的擺了擺手。
    他不是沒有見過，大哥教人習武，有多嚴厲。
    別說是他這身子骨了，就算是最盛年的壯漢。也要被他訓得丟了半條命，叫苦不迭的。
    “嗯。”
    就知道淩邵肯定會這麽選，淩擎也沒太大的反應，就微微點頭。
    而坐在一邊的葉枝枝，看淩邵因為要去學堂的事，愁眉苦臉得不行。
    她便笑著伸手，揉他的頭。
    “傻小子，你若想吃我做的菜了，回頭你就捎個信來。等我做好了，給你送去學堂還不成？”
    況且了，他雖然病好了不少，還是不能直接斷藥的。
    所以隔三差五的，總要回來一趟，或者是他們去看一回才成。
    有葉枝枝的安慰，剛才還很是沮喪的淩邵，這才好受些。
    “那好，那可就這麽說定了。”
    “好，那就說定了。”
    拿淩邵沒有辦法，葉枝枝就忍不住笑。
    接著又給他夾過去一筷子紅燒肉：“多吃點吧，把身子養得壯壯的，以後讀書也能讀得更好。”
    “嗯。”
    美食當前，淩邵也沒有糾結要去讀書的事了。
    就繼續埋頭苦吃。
    倒是淩擎坐在葉枝枝旁邊，看著她對淩邵和淩丫丫，如此的溫柔細致。他這心裏頭，不免的就動了之前未曾有過的心思。
    晚飯過後，淩擎主動撿了碗筷去洗。
    葉枝枝洗漱一番之後，就帶著淩丫丫回了側屋去休息。
    小丫頭貪玩，折騰了一天早就累了。所以一沾床，就直接睡了過去。
    而沒有睡意的葉枝枝，則拿了之前薛郎中給她的那本醫書。靠在床頭，借著明亮的月光，細細的琢磨著醫書上的藥方。
    因為這藥方太過精妙，她琢磨得出了神。
    就連房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人影走了進來，她都未曾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