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的大腦嗡的一聲響，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悶棍。
    先前那些關於安德森身份、帕特西亞背景的猜測全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他原以為安德森隻是個沉迷藝術品的戰車國專家，帕特西亞也不過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鑒定師，可眼前這女人開槍的姿勢熟練的，仿佛早已習慣了生死一線間的緊張氣氛。
    然而，就在陳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時候，第三聲槍響撕裂了空氣。這次的子彈精準地擊中了車子的後輪胎，爆胎的巨響伴隨著刺耳的摩擦聲，整輛車瞬間開始劇烈搖晃，方向失控。陳陽死死抓住門框，後背緊貼座椅靠背，眼睜睜看著車子即將側翻。
    千鈞一發之際，從右側一條不起眼的小路上，兩台黑色轎車如同黑夜中的獵豹般猛然竄出，引擎轟鳴聲震耳欲聾，直衝著他們呼嘯而來。
    “陳，坐穩了！我們撞過去！”安德森的聲音在轟鳴的引擎聲中顯得格外堅定，他的雙手緊握方向盤，青筋暴起。
    汽車像一頭發怒的野獸般向前衝去，但突然間，後輪胎被子彈擊中後的震動讓整個車身開始劇烈搖擺。安德森全力控製著方向盤，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但車子還是不受控製地開始旋轉。
    “該死！”安德森咬牙切齒地吼道，方向盤在他手中瘋狂轉動，但已經無濟於事。
    車子像陀螺一樣失控地旋轉起來，陳陽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胃裏翻江倒海。透過車窗，他看到周圍的景物模糊成了一片彩色的旋渦。
    “抓緊！”安德森大喊著，但他的聲音已經被輪胎與地麵摩擦的刺耳聲音掩蓋。
    最終，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車子狠狠撞上了路邊的紅色消防栓。整個車頭瞬間凹陷下去，消防栓被撞斷，水柱衝天而起，灑向四周。
    “砰！”巨大的衝擊力讓陳陽感到胸口像被重錘砸中一樣，一陣劇痛從胸口傳來，仿佛肋骨都要斷裂了。
    耳邊傳來尖銳的嗡嗡聲，就像有無數隻蜜蜂在腦袋裏飛舞。陳陽張開嘴想要呼吸，卻嚐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溫熱的液體從嘴角緩緩流下。
    “陳...陳...還能動嗎？”安德森的聲音飄忽不定，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在水底下說話一樣模糊不清。
    陳陽努力眨眨眼，視線逐漸清晰起來。他艱難地點點頭，感覺脖子僵硬得像生鏽的機器。透過破碎的擋風玻璃，他看到安德森已經從駕駛座上站起身來。
    讓陳陽更加震驚的是，安德森的動作異常利索。他先是用力踹開了因撞擊而變形的車門，金屬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然後，安德森一邊伸手來拉陳陽，另一隻手卻像變魔術一樣從座位底下抽出了一個黑色的長形包裹。
    “這...這是什麽？”陳陽結結巴巴地問道。
    安德森沒有回答，而是迅速拉開包裹的拉鏈。包裹裏赫然躺著兩把折疊式衝鋒槍，黑色的槍身閃爍著冷冽的光芒！槍托、槍管都是可以折疊的設計，看起來就像專業軍用裝備。
    “安德森，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陳陽被安德森強有力地拉出了汽車，雙腿還有些發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個之前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藝術品專家，現在竟然如此嫻熟地從袋子裏取出折疊衝鋒槍！
    安德森的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他先是檢查了一下彈匣，然後熟練地拉動槍栓，發出清脆的“哢嚓”聲。
    “陳，跟緊我！別掉隊！”安德森拿起一把衝鋒槍，瞄準前方正在靠近的敵人，毫不猶豫地扣下了扳機，向前麵掃射了出去。
    “噠噠噠噠！”槍聲在街道上回蕩，黃燦燦的彈殼從槍口旁的拋殼口飛出，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
    “我...我老婆可是戰車國空軍機械師！”安德森一邊射擊一邊大聲對陳陽解釋，同時將陳陽牢牢擋在了身後，“她平時都是修戰鬥機的，對各種武器裝備了如指掌，最喜歡大威力的強火力武器了！”
    “噠噠噠噠！”說著，安德森又是一梭子彈掃了出去，子彈在空中劃出明亮的彈道，擊中遠處的目標濺起火花。
    安德森的姿勢標準得像教科書，他熟練地展開衝鋒槍，槍托緊貼肩膀，雙眼瞄準，向前麵的敵人進行精準射擊。
    “她平時在家裏就教我各種武器的使用方法，她總說"老公，這世界太危險了，你得學會保護自己"。”
    安德森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她可不喜歡那些不靠譜的武器，來吧！感受一下新式武器的厲害！”
    安德森的態度，讓陳陽不由一絲驚恐，這語氣輕鬆得仿佛在討論周末燒烤。
    天哪，這家夥剛才還在心疼他的新車，現在卻像在聊天氣一樣談論火力！陳陽心裏暗想，難道所有戰車國的藝術品專家都這麽彪悍？他看著安德森熟練地更換彈夾，動作比換畫框還要嫻熟。
    或者說，我對藝術品專家這個職業有什麽誤解？
    帕特西亞不知何時已經下了車，正以車身為掩體，向逼近的黑影射擊。
    她的動作幹淨利落，完全沒有剛才在博物館裏那種溫文爾雅的樣子。
    “這還是那個會為一幅畫的年代爭論半天的女鑒定師嗎？”陳陽瞪大了眼睛，看著帕特西亞單膝跪地，雙手持槍，槍口噴吐著火舌。她的金發在風中飛舞，卻絲毫不影響她的瞄準精度。
    “安德森，我沒子彈了！”她大喊著，聲音在槍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快速向安德森和陳陽這邊移動過來。
    她的腳步輕盈卻穩健，完全不像是在逃跑，更像是在進行某種戰術轉移。安德森立即扔給她一把衝鋒槍，動作流暢得像排練過無數次。
    “接著！”安德森喊道，那把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帕特西亞伸手一接，順勢就地一滾，重新找到了射擊位置。
    “陳，給華夏大使館打電話，讓他們援助！”帕特西亞雙手將衝鋒槍舉過頭頂，衝著準備衝過來的幾人，就是一梭子，對麵瞬間倒下了兩個人，其他人紛紛散開尋找掩體。
    “該死的，這些家夥到底是什麽人？”她一邊射擊一邊咒罵，“為了幾件古董就要人命？”彈殼在地上叮當作響，混合著遠處的驚叫聲和汽車警報聲。
    陳陽快速掏出電話，撥通了華夏大使館，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但是位置卻不知道在哪裏。
    “喂，這裏是陳陽，我遭到武裝襲擊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什麽？位置？我...我也不知道具體在哪裏！”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詢問聲，但周圍的槍聲讓他很難聽清楚。
    “安德森，我們在哪裏.....噠噠噠!”很顯然,安德森沒聽到,他正專心致誌地向幾個試圖從側翼包抄的黑衣人射擊。
    陳陽抬頭看看建築的樣子,發現附近有一座哥特式的尖塔和一個紅色的郵筒,快速對著電話說出了建築形狀。
    “有個尖塔，還有紅色郵筒......”
    “陳，你會開車麽？”帕特西亞掃了半梭子，躲在掩體後麵，向陳陽連說帶比劃。
    她指了指不遠處停著的一輛銀色轎車，那是剛才追擊他們的車隊中的一輛，車主顯然已經棄車而逃。
    “我們需要離開這裏！”她大聲喊道，“援軍到達之前，我們得先保命！”
    “我會！”陳陽明白了帕特西亞的意思，重重點頭，大聲喊著，雖然德國都是右邊駕駛，但這種緊急時刻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同時抬手指著汽車，“但很顯然，安德森的新車報廢了！”他看著那輛撞得麵目全非的新車，引擎蓋已經完全變形，前擋風玻璃碎成了蜘蛛網狀，“你老婆知道了會殺了你的！”
    帕特西亞一邊緊握著衝鋒槍，一邊伸出右手急促地指向不遠處，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明確的弧線。
    陳陽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扭頭望去，透過硝煙彌漫的空氣，這才注意到在距離他們大約二十米外，有另一輛黑色轎車靜靜地停在那裏。
    這輛車的前保險杠已經嚴重變形，引擎蓋微微翹起，顯然剛才的撞擊對它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車身上還有幾個彈孔，擋風玻璃出現了蛛網狀的裂痕，但整體看起來還能勉強使用。
    從車輛的款式和顏色來看，顯然屬於剛才襲擊他們的敵人，但現在卻成了他們逃生的希望。
    “鑰匙還在點火開關上。”安德森的聲音在槍聲中顯得格外清晰，他已經半跪在地麵上，右腿單膝著地，左腿彎曲支撐身體重量。
    他熟練地將衝鋒槍架在汽車引擎蓋上，槍口對準前方可能出現敵人的方向，手指緊扣扳機隨時準備射擊。
    “那輛車還能動！陳，你得開動起來，要不然我們太被動了！我們需要移動掩體，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裏！”
    陳陽用力點點頭，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彎下腰將身體壓得很低。
    子彈在頭頂呼嘯而過，他聽到金屬撞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陽開始向那輛黑色轎車移動，腳步顯得跌跌撞撞，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避開可能的射擊線。
    地麵上散落著玻璃碎片和金屬碎屑，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終於，陳陽跑到車邊，用力拉開駕駛座的車門，門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然後迅速鑽進車內。
    果然，鑰匙還插在點火開關上，金屬鑰匙鏈在微弱的車內燈光下反射出暗淡的光芒。
    更令人驚喜的是，引擎竟然還在低沉地運轉著，發出輕微的振動聲，儀表盤上的指示燈還亮著幾個，說明車輛的基本功能仍然正常。
    但當陳陽的目光轉向駕駛座時，他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駕駛員還坐在那裏，身體靠在座椅靠背上，頭部略微向左傾斜。他的嘴角不斷有鮮血湧出，血液順著下巴滴落在白色的襯衫上，染出一片片暗紅色的斑點。
    他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微弱，但當他察覺到陳陽的接近時，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突然瞪大了。帶著最後一絲求生的本能和職業殺手的反應，他顫抖的右手開始緩慢而吃力地舉起手中的黑色手槍，槍口搖搖晃晃地對準了陳陽的方向。
    “我去你大爺的！”陳陽心中的恐懼瞬間轉化為憤怒，他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右拳緊握成團，帶著全身的力量狠狠地砸向對方的臉部。
    拳頭與臉頰接觸的瞬間發出沉悶的撞擊聲，陳陽能感受到對方鼻梁骨斷裂的觸感。從對方的麵部特征來看，確實是典型的亞洲人麵孔，皮膚略顯蒼白，眼角有著明顯的東亞人特征，不用想也知道是小鬼子派來的殺手。
    伴隨著陳陽這記重拳，那名殺手的身體向後倒去，手中的黑色手槍也脫手而出，掉落在座椅和車門之間的空隙裏，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陳陽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抓起那把還帶著體溫的手槍，感受到槍身的重量和冰冷的觸感。
    他沒有絲毫猶豫，抬起手臂將槍口對準那名殺手的頭部，扣動扳機。
    “砰！”槍聲在狹小的車內顯得格外響亮，硝煙瞬間彌漫開來，一切都在這一聲槍響後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