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4章 青銅方罍可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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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光穿透雲層,為莊園的花園披上一層銀紗,遠處的古樹在夜風中輕擺,仿佛在訴說著什麽。帕特西亞凝視著這片靜謐的景色,腦海中浮現出陳陽那雙深邃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那眼中時常閃過的那抹深沉——那不是普通學者的專注,而是一個背負著曆史重擔、肩負著民族記憶的文物專家的眼神。
那是一種經曆過太多離別與失落後的堅韌,是對每一件流失文物的深深眷戀,更是對將它們帶回家園的執著信念。
帕特西亞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麵對夫人,眼中帶著複雜的情感:“姑姑,您為什麽要幫他?”
她的聲音輕得像夜風中的低語,“即使那真的是價值連城的真品,即使它承載著如此厚重的曆史,羅勒比莊園也完全可以自己收藏,甚至可以將它作為鎮館之寶...”
夫人踱回壁爐旁,猩紅的火光在她精致的麵容上躍動,映得那雙深邃的眼睛愈發捉摸不透。她倚靠在雕花木扶手椅上,壁爐裏跳動的火焰在她身後拉出一道搖曳的影子。
“兩個原因。”她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昏黃的光線下微微晃動,第一根指頭直指向天,“其一,陳陽承諾的百件華夏瓷器展覽,那可不是普通的藏品。”
“想想看,一百件明清瓷器,這將是我們拍賣行前所未有的盛事!國際社會的目光都會聚焦於此,我們的聲望、影響力,以及潛在的商業價值,都將得到質的飛躍。”
帕特西亞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相冊,呼吸微微急促。
夫人停頓片刻,壁爐的火苗似乎也隨著她的情緒輕輕搖曳。她緩緩豎起第二根手指,動作比先前慢了許多,帶著某種莊重感:“其二,”
她的聲音低沉下來,目光變得柔和卻意味深長,“更為重要的是——羅勒比家族虧欠華夏一份人情,一份沉重而珍貴的人情。”
帕特西亞的瞳孔驟然收縮,原本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卻又立刻因夫人的話而重新繃緊。
“什麽人情?我怎麽不知道?”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口,聲音輕得幾乎要被壁爐的劈啪聲掩蓋。
夫人的目光越過帕特西亞,望向遠方,回到了幾十年前的烽火歲月。壁爐的火光在她眼中閃爍,映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懷念與敬意。
“二戰期間,”她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曆史深處敲打而來,“你的祖父——老羅勒比伯爵,當時正在華夏。”
“他無意中救下了一批難民,讓他們免受戰火之苦。”她抬手輕輕撫摸著胸前的翡翠吊墜,指尖在上麵停留了幾秒,似乎在汲取某種力量,“而這一切,都是仰仗於那時勇敢無畏的華夏人。”
“他們冒著生命危險,暗中幫助了我的祖父,藏匿難民,轉移物資,甚至以自身為盾,抵擋了不少致命的威脅。”
壁爐裏的木柴發出輕微的爆裂聲,帕特西亞聽得入了神,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夫人。
“這枚翡翠吊墜,”夫人將目光移回吊墜上,聲音低沉而溫柔,“就是他們贈予祖父的信物。它見證了我們家族和華夏人那段生死相助的緣分,是我們永遠無法償還的恩情。”
帕特西亞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陳陽或許並不知曉這段淵源,”夫人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帕特西亞,眼中的複雜情感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決然,“但他身上那種深沉的愛國情懷,以及處理問題的非凡智慧,都讓我想起你祖父曾經講述的那些華夏朋友。”
她頓了頓,語氣裏多了幾分感慨,“如今,我能做的,不過是盡我所能,幫助他們讓國寶回歸故裏——這或許是我們羅勒比家族對這份恩情微不足道的一點回報罷了。”
藏書室內,跳動的火光將夫人的影子投在厚重的木牆上,隨著火苗的搖曳,影子也隨之晃動,如同一場無聲的啞劇。壁爐裏的木柴發出輕微的劈啪聲,那是木頭在火舌的舔舐中最後的掙紮,卻也成了此刻唯一的聲響。
沉默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整個房間。
帕特西亞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夫人身上,又轉向壁爐裏明滅不定的火光。
她的心跳莫名地加速,腦海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是對陳陽的欽佩,如同山巔的迷霧般神秘又難以捉摸;是對這段曆史的震撼,那些關於二戰、關於華夏人民在危難時刻伸出援手的往事,在她心中掀起層層波瀾;更有對即將到來的文物回歸行動那份難以言喻的期待。
思緒萬千間,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那麽...我們現在該做什麽?”她終於打破了沉默,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卻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夫人轉過身,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優雅笑容,眼角的細紋在這一刻卻顯得格外柔和。她走到壁爐前,伸手拂去落在紅木扶手上的灰塵,火光映照著她脖頸處那條精致的翡翠吊墜,吊墜表麵泛著溫潤的光澤。
“等待。”夫人的聲音輕柔卻篤定,像是早已胸有成竹,“哈特尼克爾會主動聯係我們的。到了那時,我們就以收藏的名義,買下那件青銅方罍。”
帕特西亞微微點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思索。
“可是...”她頓了頓,語氣中多了幾分擔憂,“如果哈特尼克爾發現那是真品怎麽辦?”
夫人的笑意更深了,她走到帕特西亞身邊,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貓。
“他不會發現的。”夫人幾乎是帶著幾分篤定地說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像哈特尼克爾這樣的西方收藏家,即便窮盡一生研究,也無法與我們華夏學者對自家文物的了解相提並論。更何況...”
她眼波流轉間,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陳陽已經在他心裏種下了"贗品"的種子,這顆種子會在他內心深處生根發芽,任憑他如何探究,都難以擺脫先入為主的印象。”
帕特西亞腦海中浮現出陳陽在咖啡廳與哈特尼克爾周旋的場景——他神色平靜,語氣溫和,卻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擊中要害,如同一位技藝高超的棋手,步步為營,將對方引入早已布好的局。
“陳不單單是鑒定大師,更是個心理學大師。”帕特西亞由衷地讚歎道,眼中閃爍著欽佩的光芒。
“不,親愛的。”夫人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糾正的意味,“他不是心理學家,他是個愛國者。那些智慧和技巧,不過是他為國效力的工具罷了。甚至.....”
夫人抬頭微笑看著帕特西亞,“包括他在我們麵前展現的貪婪!”
她說著,緩步走到窗前,月光透過玻璃灑在她的臉上,為她添了一層朦朧的光暈。帕特西亞跟了過去,兩人並肩而立,俯瞰著窗外被銀紗籠罩的花園。
“看著吧,”夫人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這場文物回歸的博弈才剛剛開始。而我們,有幸成為了曆史的一部分。”
《柏林藝術周刊》的頭條標題在陽光下格外醒目:哈特尼克爾部長,將一尊華夏青銅方罍高價售予羅勒比莊園。
陳陽放下報紙,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湧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成就感。
今天將是華夏代表團在這裏的最後一天,但這也意味著一個新的開始——一件流失海外的國寶即將回家。
“陳陽,成了!”耿老興奮的將報紙摔在桌麵上,臉上寫滿興奮,那種久違的激動讓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你小子,真行!”
耿老的眼中閃爍著淚光,這不僅僅是對成功的喜悅,更是對祖國文物回歸的深深感動。
他想起了那些年輕時在博物館裏看到的空蕩蕩的展櫃,那些標注著“流失海外”的標簽曾經讓他心如刀割。
“大使館已經接到了馮·霍恩海姆夫人的電話,她願意無償將那件青銅方罍歸還。”耿老笑的嘴角都合不上了,那種從心底湧出的笑容讓他整個人都顯得年輕了十歲。
“捐贈時間,就定在我們離開戰車國的第二天,現在整個歐洲藝術圈都在討論這筆交易!”他的心中滿懷著對這位戰車國國貴婦的敬意,同時也為陳陽的智慧策略感到驕傲。這種無聲的外交勝利,比任何激烈的爭論都更有說服力。
“我們這次不白來,怎麽說也帶回去了一件國寶!”耿老的聲音中帶著一種曆史使命感。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一件文物的回歸,更是文化自信的體現,是華夏文明在世界舞台上的又一次勝利。他的內心深處,湧起了對祖先智慧的無限敬仰,對傳統文化的深深眷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