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圖是宋敏站在閃光燈閃爍的新聞發布會上，鏡頭捕捉到她微微側身的瞬間。她身著一件剪裁得當的淡粉色套裝，布料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襯得她臉色略顯蒼白。套裝的剪裁巧妙地遮掩了她略微凸起的小腹，但那雙不自覺地護在小腹前的手，指尖微微泛白，暴露了她此刻的緊張與在意。
    陳陽的目光死死釘在那張圖片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閃光燈的強光讓照片有些發白，他眯起眼睛，試圖從模糊的光影中辨認宋敏的表情。她的嘴角勉強掛著職業的微笑，眼底卻藏著不易察覺的疲憊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他的呼吸在一瞬間停滯，胸口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壓住。手指無意識地收緊，指節泛白。目光艱難地從照片上移開，落在一旁的文字報道上。鉛字印刷的文字此刻顯得格外刺眼，每一個字都像尖針一樣紮進他的眼睛。
    “寶麗集團董事長宋敏日前宣布，因身孕在身，正式卸任集團所有職務。”
    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進陳陽的腦海，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驟然加快，耳膜嗡嗡作響。
    “這位年紀不到三十歲的商界女強人表示，將暫時回歸家庭，專心待產。”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擊著他的神經。
    “至於產後是否會重返商界，宋敏未給出明確答複。”
    “據悉，宋敏於去年秋天低調完婚......”
    完婚？
    去年秋天？
    陳陽的手指微微顫抖，幾乎捏不住報紙。他死死盯著最後一行字，仿佛能從文字中看出什麽隱藏的訊息。
    “啪嗒——”
    報紙從他手中滑落，在地板上散開。巨大的聲響在大堂裏回蕩，卻無人注意。
    他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塑。
    結婚？
    懷孕？
    這個時間點，不是她正和自己在四合院......現在宋敏不僅結了婚，還即將成為母親？
    這個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在他的腦子裏炸響，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結婚......
    懷孕......
    母親......
    這三個詞在他腦海中不斷旋轉，每一個詞都像刀子一樣剜著他的心髒。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撿地上的報紙，指尖卻停在距離報紙幾厘米的地方，遲遲不敢落下。耳畔嗡嗡作響，大堂裏的嘈雜聲似乎離他越來越遠，隻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聲，現在他終於明白了，這一年自己為什麽聯係不上宋敏。
    “先生，您沒事吧？”一位服務生走過來，幫他撿起報紙。
    陳陽抬頭看了看這位年輕的服務生，對方臉上帶著職業性的關切，眼神卻透著一絲好奇。
    “沒事，謝謝。”陳陽機械地回答，聲音聽起來比他預想的更加沙啞。
    陳陽接過服務生遞給自己的報紙，動作很慢，好像在給自己時間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但時間似乎並不能減輕這種衝擊，反而讓痛苦變得更加清晰。
    他看著宋敏那張照片，那個保護小腹的姿勢，那種母性的光輝，還有那份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宋敏結婚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反複回響，像是一麵破碎的鏡子，每一片碎片都反射著不同的回憶。這個曾經與他並肩作戰、共度危機的女人，那個在最艱難的時刻依然堅強如鋼的女人，那個總是用理性和冷靜來掩飾內心柔軟的女人。
    這個在他最落魄時伸出援手的女人，那個不計較得失、不求回報就願意幫助他的女人。他想起她第一次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的樣子，那種幹練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暖，那雙似乎能看透一切卻又充滿包容的眼睛。
    這個...他不得不承認，曾經在他心中占據特殊位置的女人，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妻子。這個位置他從未對任何人明確表達過，甚至連自己都不願意承認，但它確實存在著，像是心房裏一個秘密的角落，隻為她而保留。
    他想象著她披上婚紗的樣子，想象著她說出“我願意”時的表情，想象著她和另一個男人交換戒指的場景。這些畫麵如此清晰，卻又如此痛苦，讓他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
    結婚為什麽不告訴自己？難道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這個疑問像是毒蛇一樣在陳陽心中盤繞。是因為怕自己會有什麽過激的反應嗎？還是因為她覺得這件事與自己無關？或者，她心裏早就有了，纏綿過後，便一拍兩散的想法？
    怕自己影響她？也許吧。
    還是她覺得兩人已經到了沒有說的必要？這個想法更加痛苦。也許在她心中，他們之間早就劃清了界限，早就定義為普通的朋友關係。也許她從來沒有感受到他內心的那份特殊情感，也許在她看來，自己的結婚生子和自己確實沒有任何關係。
    陳陽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酒店大堂特有的香氛味道，那種人工調製的溫暖氣息此刻卻讓他感到窒息。他睜開眼，看著手中的報紙，那上麵的文字現在看起來模糊不清，像是隔著一層水霧。
    他想哭，但眼淚卻始終沒有流下來。也許是因為震驚過度，也許是因為男人的自尊在最後關頭挽救了他。他隻是坐在那裏，像一尊石像，任由內心的風暴肆虐。
    “哥，原來你在這。”方子薇的聲音傳來，打破了他內心的混亂。
    “大家都在找你，宋老板說一會江城這些朋友，一起拍照呢。”
    方紫薇的聲音，讓他瞬間從那個痛苦的旋渦中被拉了回來。他意識到自己還在這裏，還有責任，還有需要麵對的現實。宋敏的生活已經有了新的軌跡，而他的生活也必須繼續。
    陳陽抬頭，努力調整著自己的表情。他知道自己不能讓方子薇看出異樣，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剛才發生的那場內心風暴。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自然。
    強迫自己露出笑容，這個動作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難。臉部肌肉似乎已經僵硬了，每一個表情都需要巨大的意誌力來完成。但他還是做到了，至少從外表看起來是正常的。
    “行，我抽完這口煙就過去，你先進去吧。”他聽到自己這樣說道，聲音聽起來還算平穩。他甚至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點了煙，但此刻確實需要這個借口來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整理情緒。
    “那你快點！”方紫薇轉身又走進了宴會廳。
    陳陽僵直地站起身，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褲縫，西裝下擺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他下意識整了整領帶夾，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卻仍覺得渾身哪哪兒都不自在。
    幾步之外的落地窗映出他此刻的模樣——他強迫自己站直身體，目光掠過宴會廳穹頂的水晶吊燈，徑直投向窗外。
    長安街上車流如織，一輛輛轎車尾燈在暮色中拉出猩紅的光帶。行人熙攘，有人裹緊風衣匆匆趕路，有人邊走邊笑。路邊的銀杏樹已經染上金黃，幾片葉子打著旋兒飄落，在暮色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十月的京城，秋高氣爽，天穹湛藍得近乎透明。陽光穿透雲層，灑在玻璃幕牆上，反射出刺目的白光。陳陽眯起眼睛，抬手擋住額頭，卻在指縫間瞥見了遠處高樓大廈，不由深深呼吸了一下。
    他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報紙，娛樂版的標題在陽光下愈發刺眼。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那篇報道，紙張邊緣因為汗水而微微褶皺。
    沉默片刻，他走到大堂角落的報刊架前，手指顫抖著打開金屬夾。報紙夾的機械聲響在寂靜的空間裏格外清晰，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報紙從夾縫中抽出，生怕弄碎了。
    折好報紙時，紙張發出輕微的窸窣聲。他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將報紙平整地疊成豆腐塊大小，而唯一沒有折痕的地方，就是宋敏那張照片。
    最後，陳陽將折好的報紙，輕輕放進了西裝內兜，手掌輕拍了幾下，邁步走進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