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1章 老周,我給你帶來大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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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居士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那深刻的皺紋瞬間聚攏成川字形,轉頭看向旁邊那個老舊的紅木櫃子。
    櫃子裏靜靜擺著一件明永樂青花仙鶴紋大盤,釉麵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幽的藍光。
    這是上次陳陽專程跑過來跟自己提到的,說是要用這贗品把真品從小鬼子那裏換回來,自己做出來了,他反倒沒有消息了。自己花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從選胎到畫工,每一道工序都親力親為,甚至為了那幾隻仙鶴的神韻,重畫了十幾遍。
    “這小子,”青山居士苦笑著搖搖頭,聲音裏帶著幾分無奈,“典型的猴急性子,要的時候比什麽都急,不要了連個招呼都不打。”
    他緩緩伸手扶著腰,那雙飽經滄桑的手在腰間輕揉著,顯然剛才長時間彎腰工作讓老腰有些吃不消。
    張遠眼疾手快,急忙從凳子上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師傅身邊,小心翼翼地扶著青山居士的胳膊:“師傅,您慢點,別閃著腰。”
    “要我說呀,”張遠一邊扶著師傅,一邊憤憤不平地說道,“咱們就不搭理那姓陳的,這種人最沒信用了。”
    說著,張遠還特意瞟了一眼那件青花仙鶴紋大盤,眼中滿是心疼:“您看看,上次您費勁巴力的,天天熬到半夜,把這麽精美的物件做出來了,他倒好,翻臉不認人。”
    張遠越說越氣:“我當時就說這人不靠譜,您還說要給人機會,現在好了吧?”
    青山居士聽著徒弟的抱怨,臉上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裏有著看透世事的平靜:“別這麽說,孩子。”
    他拍了拍張遠的手,聲音溫和卻透著深深的感慨:“現在這個圈子裏,人人都盯著錢,眼裏隻有利益,哪還有什麽情義可言。”
    青山居士的目光變得深遠,仿佛穿透了時空:“像陳陽這樣的,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至少心裏還記著老手藝的好。”
    “還能想著護著老物件的人,真的不多了!”青山居士笑嗬嗬地抬手示意李強去開門,“走吧,我去聽聽,這小子又給我帶來了什麽所謂的大買賣。”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自言自語道:“說不定這次真有什麽稀罕玩意兒呢。”
    出來之後,工作坊外的小院子裏陽光正好,張遠殷勤地搬來一把竹椅,又端來一套紫砂茶具。他手法嫻熟地給師傅泡了一壺上好的鐵觀音,茶香嫋嫋升起,在午後的陽光中顯得格外詩意。
    青山居士接過電話,撥通了陳陽的號碼。
    電話那頭傳來陳陽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討好的味道:“老周呀,你最近怎麽樣?身體還硬朗吧?”
    陳陽頓了頓,聲音裏透著幾分試探:“是不是沒什麽活了,手裏癢癢得慌?”
    此時,陳陽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腳翹在實木辦公桌上,手裏把玩著一串沉香珠子。
    他笑嗬嗬地說著:“上次你做的那件廣鍾我可是看到了,嘖嘖,那叫一個絕!”
    陳陽的聲音越來越興奮,“真的,老周,你這手藝,”陳陽隔著電話給青山居士豎起了大拇指,聲音裏滿是佩服。
    “我陳陽在這行裏混了這麽多年,什麽高手沒見過,但論起仿古的功夫,你絕對是第一個讓我心服口服的!”
    青山居士聽完輕笑了一下,那笑聲裏帶著幾分譏誚,幾分無奈,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他緩緩端起茶杯,杯壁上還殘留著剛才製坯時沾上的泥點,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一臉的嫌棄表情毫不掩飾地浮現在臉上,仿佛聽到了什麽令人作嘔的話。
    “大名鼎鼎的陳老板,”青山居士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水,茶水微苦,正如此刻他的心情,“現在也學會拍馬屁了?”
    他故意拉長了聲調,每個字都帶著明顯的嘲弄意味,“看來這次事情不小呀!”
    電話另一端傳來陳陽有些急促的聲音:“老周,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
    陳陽在辦公室裏笑嘻嘻地說道,但那笑聲聽起來有些勉強,仿佛在掩飾什麽,“我這可不是拍馬屁,我說的都是實話。”
    “那你啥意思?”陳陽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試探,“難道你自己承認,你的手藝不行?”
    這話一出,青山居士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他冷笑了一下,那笑聲在工作室裏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我的手藝?”青山居士的聲音壓得很低,每個字都透著寒意,“不多說。”
    說著,他刻意將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麵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茶水濺出幾滴,在桌麵上留下深色的痕跡。
    “我和你,”青山居士停頓了一下,目光望向窗外,仿佛在思考什麽深遠的問題,“是對立麵。”
    這句話說得很輕,但其中的分量卻很重,像是在宣告什麽不可調和的立場。
    “咱們也沒熟到這個份上。”青山居士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淡,仿佛在和一個陌生人說話。
    沉默了幾秒,青山居士直接開口,語氣變得幹脆利落:“你直接說,這次要什麽?要多少?要仿誰?要仿到什麽份兒上?”
    他的話就像連珠炮一樣射出,每個問題都擊中要害,絲毫不給陳陽轉圜的餘地。這種直接的詢問方式,如同一個熟練的工匠在詢問訂單要求,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色彩。
    電話另一端的陳陽似乎被這種突然的轉變搞得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幾秒才開口。
    “三十件,明清官窯的經典器型。”陳陽的聲音變得鄭重起來,仿佛在宣布什麽重大決定。
    陳陽接下來的話如同連珠炮一般射出:“三成仿永宣,青花要蘇麻離青的味兒,發色要深沉厚重,帶著那種曆史沉澱的韻味,鐵鏽斑要自然暈散,不能有一絲人工痕跡;”
    “三成仿成化鬥彩,姹紫要"姹"得純正,那種紫中帶紅的神韻要出來,填彩要薄而透,透出胎骨的溫潤,胎要夠"糯米白",白得如同剛蒸出的糯米那樣溫潤可人;”
    “剩下四成,仿康雍乾的青花和粉彩,青花要達到"墨分五色"的境界,從最深的靛藍到最淺的天藍,層次要分明,粉彩要"玻璃白"打底,底色要純淨如雪,渲染要柔潤自然,色彩過渡要如同雲霞變幻。”
    每一個技術要求都說得極為精確,顯示出陳陽對這個行業的深度了解,這絕不是一般古董商能夠說出的話。
    青山居士麵無表情地聽著,但內心卻掀起了驚濤駭浪。表麵上他依然保持著那種淡漠的神情,但心裏卻暗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不是普通的訂單,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他的手指開始無意識地在沾滿釉料的工作台上劃拉著,留下一道道不規則的痕跡,像是在計算什麽複雜的公式,又像是在思考什麽深遠的問題。
    “多少?三十件?”青山居士聽完數量,微微睜大了眼睛,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拿穩,“陳陽,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你當你這是逛批發市場呢?蘿卜來十斤,青菜來二十斤!”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在工作室裏踱了兩步,“你知道一件像樣的仿品需要多長時間嗎?從選泥、練泥、拉坯、修坯、素燒、施釉到最後的釉燒,每一道工序都馬虎不得!”
    “陳陽,這是玩意,是老祖宗的玩意,”青山居士冷冷撇了下嘴,聲音裏帶著明顯的不悅,“不是你家門口賣燒餅的,要多少有多少!”
    “還三十件,我告訴你,三件我都不給你做!”
    “你以為我這裏是什麽地方?流水線工廠嗎?”青山居士越說越激動,“每一件都得精雕細琢,容不得半點馬虎!”
    “別的呀!老周,你先別激動!”陳陽趕緊在電話那頭安撫道,放下了二郎腿,身體前傾,“你聽我把話說完,這可是你立功的時候!”
    “立功?”青山居士冷笑一聲,“我需要立什麽功?我在這山裏安安靜靜做我的瓷器不好嗎?”
    “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陳陽深吸了一口氣,組織著語言,“我不是最近代表華夏去了戰車國麽?在那邊遇到了一些情況......”
    “什麽情況?你小子又到國外去闖禍了?”青山居士皺著眉頭問道。
    陳陽清了清嗓子,開始詳細述說:“沒有,那是代表國家去的,能闖禍麽?”
    “在戰車國的時候,我碰到了羅勒比莊園的人,他們是做拍賣的,規模不小。”
    “然後他們提出了一個合作,”陳陽繼續說道,“羅勒比莊園打算進軍歐洲拍賣市場,他們急需一批華夏瓷器來打開局麵,建立聲譽。”
    “所以你就答應了?”青山居士的聲音裏帶著質疑。
    “我是答應了,但是有條件的,”陳陽連忙解釋,“我已經答應了給他們提供一百件明清瓷器,作為他們進軍歐洲市場的敲門磚。”
    “一百件?”青山居士的聲音提高了八度,“陳陽,你瘋了吧?你知道不知道,這種玩意,流出一件就少一件!”
    “別急,你聽我說完條件,”陳陽趕緊說道,“對方也答應了我的要求,日後若是在歐洲拍賣市場上遇到華夏的好物件,特別是那些流失海外的文物,他們一定會幫我留下來,然後無償捐獻給華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