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8章 胭脂紅地暗刻江崖海水雲龍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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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德海緊繃的神經似乎鬆了一絲,額頭上的汗珠也停止了往下滴,心中暗暗慶幸這對燭台總算過關了。
    隨著陳陽的講解完畢,他拍拍勞衫的肩膀,“記住了麽,這是鑒定乾隆年製胭脂紅地洋彩軋道瓷器的關鍵。”
    勞衫對於乾隆年製胭脂紅地洋彩軋道瓷器,一直理解不深,店裏倒是有幾件乾隆年製胭脂紅地洋彩軋道瓷器真品,但無論怎麽跟勞衫說,他都理解不了。正好現在有了一件像樣的贗品,兩者在一起做對比,他應該就明白了。
    “趙老板,我們繼續!”陳陽跟勞衫說完,又笑嗬嗬坐到了位置上。
    趙德海本來緩解了這幾分鍾來的緊張,卻見陳陽的手已經毫不停歇地伸向了下一件——那隻靜靜躺在桌麵上的道光胭脂紅地暗刻江崖海水雲龍碗。
    趙德海的心又懸了起來,這隻碗可是他這批貨裏的重頭戲之一。
    碗壁厚實而勻稱,手感沉甸甸的,透著那種隻有真正好瓷器才有的分量感。外壁滿施深沉的胭脂紅釉,那紅色不是俗豔的大紅,而是一種深邃如血的暗紅,在燈光下泛著神秘的光澤。更令人稱奇的是,釉下以極其精細的暗刻技法刻畫出,洶湧的海水波濤和騰躍其間的雲龍紋飾。
    道光 胭脂紅地暗刻江崖海水雲龍碗
    這種暗刻工藝,趙德海知道其中的門道。需要匠人先在生瓷胎上用特製的刻刀深刻紋樣,每一刀都要精準到位,深淺適中,既不能太淺以至於燒製後看不清紋路,也不能太深導致釉麵凹凸不平。
    刻完紋樣後再施釉燒造,整個過程對火候的控製要求極高,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工藝難度極高。
    陳陽小心翼翼地將碗端起,雙手托著碗底,眼睛幾乎貼到碗上了,橘黃色的燈光在碗壁上跳躍著,他眯起眼睛,目光如鷹隼般銳利,仔細審視著碗壁上那些在厚釉下若隱若現的暗刻紋路。
    燈光透過胭脂紅釉,那洶湧的海浪紋仿佛真的在翻騰,一波接著一波,層層疊疊,氣勢磅礴。翻騰的祥雲在海浪之上舒卷飄逸,雲頭卷曲有致,頗有靈動之感。
    而最為精彩的,當屬那條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龍首高昂,雙目圓睜,須髯飄動,四爪騰空,龍身蜿蜒穿行在雲海之間,在濃豔的胭脂紅釉下若隱若現,透出一種深沉內斂卻又霸氣十足的帝王威嚴。
    “這物件仿的有意思,有看頭,”陳陽一邊轉動著手中的碗,一邊細細端詳,眼中閃過一絲欣賞的光芒,“道光年間的,胭脂紅地暗刻江崖海水雲龍碗!”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種內行人才有的興奮,就像一個鑒寶專家遇到了難得的好東西。
    “暗刻工藝,講究的是"刀頭舔血",”陳陽的語調變得更加專業和嚴肅,“下刀要準,不能有絲毫偏差;力道要勻,深淺一致;線條要流暢遒勁,一氣嗬成,深淺有致,才能透過那層厚厚的釉麵顯出神韻來。”
    陳陽的聲音漸漸帶上了一絲難得的凝重,難得的讚揚了一句,“趙老板,您這物件不錯。”
    “您看看,這龍鱗的排布,一片壓著一片,整齊中又有變化;海浪的卷曲,每一個浪頭都有自己的姿態;雲紋的舒展,飄逸中帶著力度……”他的手指輕輕劃過碗壁,“刀工雖說稱不上頂級大師的水準,但還算是老到穩健,有幾分真傳。”
    “確實有些道光朝那種"拙中見巧"的韻味,”陳陽繼續點評著,“釉色也夠沉穩厚重,是上好的胭脂紅料,不是那種浮躁的仿品。”
    聽到這裏,趙德海心中一陣狂喜,看來這件重頭戲也要過關了!他欣慰地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想這下總算可以鬆口氣了。
    可就在他剛要露出笑容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陳陽那個令他心驚肉跳的詞:“可惜……”
    這兩個字如同晴天霹靂,瞬間讓趙德海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陳陽的每一個動作。
    隻見陳陽輕輕翻轉碗身,動作極其小心,生怕碰壞了這件精美的瓷器。他的食指準確地指向碗心內側靠近口沿處的一個位置,那裏有一處極其細微的缺陷——一個小小的縮釉點,如米粒般大小。
    “這裏,燒造時釉水收縮,露了一點點胎體。”陳陽的語氣很平靜,但在趙德海聽來卻如雷貫耳。他恨不得立刻湊過去看看那個該死的縮釉點到底有多大,但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在心裏暗暗叫苦。
    “還有這碗底的圈足,”陳陽又將碗翻過來,仔細查看底部,“修得略微欠缺一些利落勁兒,邊緣處理得不夠精細。但是......”
    陳陽話鋒一轉,語氣重新變得肯定起來,“瑕不掩瑜,整體的氣韻確實是老的,那種曆史的沉澱感做不了假。”
    “主要是這暗刻的功力,足夠支撐起整個場麵,稱得上是件好東西。這件,我也可以收下。”
    趙德海聽到最後這句話,臉上剛剛擠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喜色,心中的大石頭似乎要落地了。可是當“瑕不掩瑜”這四個字傳入他的耳朵時,那絲喜色又瞬間僵住了,如同被冰水澆頭。
    他知道,這句話的潛台詞是什麽——東西是好東西,但畢竟有瑕疵,價格肯定要大打折扣。
    趙德海緊張得手心冒汗,目光緊緊鎖定著陳陽的每一個動作,看著他小心地將那隻道光碗放回桌麵,然後毫不停歇地伸手去拿下一件東西。這一連串的動作讓趙德海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他在心裏默默祈禱著,希望剩下的東西能夠順利過關,不要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這是一隻底款為大清康熙年製青花六字楷書款的粉彩獅子繡球錐把瓶。陳陽小心翼翼地將瓶子拿起,整個動作極其輕柔,生怕有絲毫閃失。
    瓶身上小下大,頸部細長如白鵝伸展的脖頸,肩部豐滿得像個發福的中年婦人,腹部圓鼓得仿佛裝滿了一肚子的心事。
    瓶身以粉彩繪著獅子滾繡球的喜慶圖案,那粉彩的色澤在燈光下泛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光澤,獅子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呆滯,繡球上的紋路也顯得僵硬刻板。
    趙德海的目光在瓶身上遊移,心中忐忑不安。
    陳陽的眉頭微微一皺,目光在瓶子上快速掃過,僅僅隻看了一眼瓶子的整體器型,嘴角便勾起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那表情就像看到了一個拙劣的笑話。
    他的眼神中帶著一種看透一切的冷漠,就這玩意兒也敢拿到我麵前來?
    陳陽甚至沒去細看釉色和畫工,手指直接點在瓶身上,那動作帶著一種不屑的隨意:“趙老板,您這件錐把瓶,真是開門開到離譜家了!”
    陳陽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嘲諷,那種語調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出其中的不客氣。趙德海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額頭上的汗珠開始滲出,手心也變得濕潤。他想要開口解釋什麽,但看到陳陽那種不容置疑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說著,陳陽朝著秦浩峰三人招招手,動作帶著一種教學的意味:“你們仨也過來看看,這種器型咱們店裏沒收過,過來我給你們說說。”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顯然是想讓更多人聽到他即將展開的“教學”。
    秦浩峰聽到陳陽的召喚,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過來。柱子和勞衫也緊隨其後,三人圍在桌案旁,神情都變得認真起來。他們知道哥要開始傳授經驗了,這種機會可不多見。
    秦浩峰三人也湊了上來,看著陳陽手中的瓷瓶,不由紛紛皺起了眉頭。
    秦浩峰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細端詳著瓶子的器型,心中暗自琢磨著哪裏出了問題。柱子則是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瓶子看個透徹,而勞衫則是摸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器型確實沒見過,三人心中都有些疑惑,但又不敢貿然開口。這瓶子形狀上麵類似紙槌瓶,頸部那種細長的造型確實有紙槌瓶的影子,下麵反倒像葫蘆瓶,腹部圓潤得像個葫蘆,看起來有些四不像,整體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別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