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平徹底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為了別的事情而來，他不知所措地抬頭看向方大海，眼中充滿了迷茫和恐懼，難道…難道是自己以前做過的那些事情暴露了？
    方大海緩緩地站起身，在狹小的審訊室內踱步，他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高大和威嚴，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王平的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王平，你既然知道我，你覺得我們會為了這點小事，我親自帶隊嗎？需要這麽急著抓你嗎？王平，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也太小看我們警察了！”
    他突然轉身，目光銳利地盯著王平，如同兩把鋒利的刀子，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給剖開：“你看到我們就跑，說明你心裏清楚我們為什麽來找你，也說明你心裏有鬼！”
    “王平！我勸你別再避重就輕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句話你應該聽過吧？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如果你再不說實話，到時候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王平瞬間像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徹底慌了，語無倫次地辯解道：“方隊，我真的就幹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啊！”
    “別的？別的我發誓，我連想都沒敢想！廠裏生產的正規產品，那可是要上市場的，我一件都沒偷過，真的，我王平要是撒謊，天打五雷轟！”他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要把所有的肺腑之言都傾倒出來。
    方大海麵無表情，隻是緩緩走到他麵前，雙手撐在冰冷的桌麵上，像一隻蟄伏的獵豹，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他的靈魂：“既然你不說實話，那我就來提醒你一下，或許能幫你回憶起一些‘不小心’遺忘的細節。”
    他頓了頓，吐出一個沉重的地名和人名：“兩年前，鶴城，你姑父李建國家，想起來了嗎？或者，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那棟被血色浸透的房子，還有那消失的一家三口？”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劈在王平的頭頂，將他震得體無完膚。
    王平猛地抬頭，眼中充滿恐懼，他似乎看到了那晚的血色月亮，聽到了淒厲的慘叫，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腦門：“姑父家？那，那滅門慘案？”
    “我的天！方隊，你們…你們不會是懷疑我吧？這怎麽可能！？”
    “你說呢？”方大海冷冷地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你自己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王平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激動地掙紮起來，手銬嘩啦作響，發出刺耳的噪音：“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方隊，這怎麽可能是我呢？”
    “你們絕對搞錯了！我是手腳是有些不幹淨，但我不是殺人犯啊！”
    王平看著方大海冰冷的眼睛，急的額頭汗水都下來了，他開口繼續辯解，試圖將自己從這可怕的嫌疑中摘出來：“我們這些電工，平日裏就是順手牽羊，小偷小摸，順個開關了、拿個燈泡了、弄點電線了，這都是常有的事，都是為了補貼家用……”
    他眼珠亂轉，努力尋找著能證明自己清白的理由：“方隊看，你就算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殺人啊！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而且那可是我親姑父一家啊！佳佳才那麽小，那麽可愛，是個人也下不去手啊，那不是畜生嗎？我王平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也不會喪盡天良到這種地步！”
    說完，王平好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聲嘶力竭地喊道：“並且，之前你們也調查過我啊！”
    “當年案發的時候我根本不在現場，我當時在江城一個工地打零工呢！你們可以查啊，我真的和這件案子沒有任何關係！”王平試圖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聲音都發飄了。
    方大海抬手示意他冷靜下來，語調依然平穩：“王平，你先別激動。我們知道你當時不在鶴城，這點我們已經核實過了。”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但據我們了解，你姑父李建國家，有一件明嘉靖青花詩文瓷盤。”
    方大海低頭來回踱步，背對著王平繼續說道：“那可不是普通的古董，是真正的明代嘉靖年間的官窯精品。”他轉過身，目光直視王平，“你知道那件青花詩文瓷盤的真正價值，對嗎？”
    王平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從驚恐轉為困惑，隨即連忙點頭：“是，是的...方隊，這個我確實知道大概價格。”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有一年過年，去姑姑家吃飯，我們去的比較早，和姑姑聊天的時候，姑姑提到過。”
    “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方大海追問道。
    “大概是...是三年前的大年初三，”王平回憶著，“姑姑那天心情特別好，說是有專家鑒定過了，說那盤子很值錢。”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光芒，“說是姑父拿回來之後，一直沒當好東西，沒想到，幾年時間，居然能價值都快上百萬了...”
    方大海皺了皺眉：“後來呢？”
    王平苦笑了一下，“我當時就想，這麽一個盤子居然比我一輩子賺的錢都多。但我也就是感慨一下罷了，畢竟那是姑父家的玩意。”
    方大海繼續觀察著他的表情：“還有別人知道這個盤子的價值嗎？”
    王平緊緊皺著眉頭，努力回憶著，看著方大海說道：“這個...姑姑當時也沒有特意保密什麽的，應該還有其他親戚朋友知道吧。”他頓了頓，“但具體都有誰知道，這我確實不清楚啊。”
    “王平，這件事很重要，你仔細想想，當時還有誰在場？”方大海的語氣變得更加嚴肅。
    王平閉上眼睛，努力回憶著：“那天吃飯的有我，我父母，好多親戚都在，但當時因為我們去的早，好像姑姑就跟我說了。”
    “除此之外呢？姑姑平時還跟誰提過這個盤子？”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王平搖著頭，“我和姑父他們平時聯係也不算太頻繁，就是逢年過節走動走動。”
    方大海點點頭，然後問道：“那個盤子平時放在哪裏？”
    “就在他們家的客廳裏，放在酒櫃最裏麵。”王平回答道，“姑父挺寶貝那個盤子的，平時都不讓人碰。”
    “後來你去過幾次姑父家？去過幾次？”
    王平苦笑一下，他抬頭看看方大海，“方隊，你就別逼我了，除了這些，其他的我可什麽都不知道呀！我真的和那個案子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這話，他的眼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幾乎要哭出來，戴著手銬的雙手緊緊攥著拳頭，整個人顯得極其無助：“方隊，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啊！我雖然平時愛貪點小便宜，但我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哽咽：“姑父姑姑對我很好，佳佳那個孩子我也很疼愛，我怎麽可能會害他們？這簡直是天理不容的事情啊！”
    王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如果我早知道你們是為了姑父家的案子來找我，我根本不會跑！我以為...”
    說著，王平低頭嘟囔著，“我以為是偷電纜和剃須刀的事被陳廠長發現了。”
    他抬頭看著方大海，眼中滿是懇求：“我知道您和陳廠長的關係，所以我才想當然地以為，是陳廠長發現了廠子裏丟東西的事，然後請您來調查的！”
    “我是真的害怕被開除啊！”王平的聲音帶著顫抖，“我雖然利用職務，幹了些不光彩的事，但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命案扯上關係。”
    說著，王平狠狠抬手攥著拳頭砸向自己的腦袋，“我TMD沒事跑啥呀，艸！”
    方大海仔細觀察著王平的每一個表情變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多年的刑警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人的反應和情緒都很真實，王平的表現不像是在撒謊。
    這時，審訊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名年輕的幹警小心翼翼地走進來，徑直走到方大海身邊，在他耳邊低聲匯報了幾句最新的調查情況。
    方大海靜靜地聽完匯報，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向那名幹警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名幹警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門框吱呀一聲輕響關合。審訊室裏的空氣似乎凝滯了片刻，隻有頭頂白熾燈管嗡嗡作響。
    方大海身子微微前傾，右手食指無意識摩挲著桌麵邊緣，原本緊繃的下頜線條略微放鬆，語氣也少了三分冷硬：“我們已經核對了你上次的詢問記錄，案發那幾天你確實沒有作案時間，而且也有人證，你的嫌疑解除了。”
    王平喉結滾動了一下，脖頸處的青筋漸漸平複，方才緊繃到極致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
    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似的癱軟在木椅上，後背重重陷進彈簧坐墊裏，額頭滲出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謝謝...謝謝方隊...”
    他聲音沙啞，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我...我真的以為你們要冤枉我...”
    方大海起身走到他身旁，金屬手銬碰撞發出清脆聲響。他俯下身，目光與王平垂落的視線平齊，語氣裏多了幾分安撫：“冤枉人？你覺得我方大海是那樣的人麽？”
    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鑰匙，哢嗒一聲打開手銬扣環。金屬卡榫脫離手腕的瞬間，王平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像是被突如其來的自由燙了一下。
    方大海示意他調整姿勢，自己則重新坐回對麵，雙手交叉放在桌麵，“雖然基本排除了你的作案嫌疑，但你畢竟是李建國的親屬，關於那件青花瓷盤的事，我們還需要進一步了解。”
    “你仔細想想，還能給我們提供線索？”
    方大海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手指輕輕敲擊桌麵：“除了價值，還有別的嗎？比如來源，或者什麽人接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