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3章 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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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大寶的目光先是警惕地掃視了一下巷子兩端,確認沒有其他人後,才將注意力轉向眼前的三人。
    “你們是?”韓大寶的語氣有些不耐煩,聲音帶著明顯的鼻音,好像剛剛感冒過似的。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掃過,先是看了看孫經紀人熟悉的臉,然後視線轉向錢會長和陳陽,眼中閃過一絲審視。
    “韓先生,我是老孫呀,昨天咱們還通過電話。”孫強連忙堆起笑臉,聲音比平時高了幾個調,顯得有些諂媚,“這二位就是我電話裏跟您說的,從江城來的錢會長和陳老板,專門來看老宅子的,您看,他們大老遠跑一趟,誠意十足啊。”
    韓大寶聽到這話,眼神微微一亮,但很快又收斂起來。他“哦”了一聲,把門又拉開了一些,但身體依然斜斜地堵在門口,沒有立刻請他們進去的意思。
    他上下打量著錢會長和陳陽,目光在錢會長身上多停留了幾秒,似乎在評估這個人的經濟實力。特別是看到陳陽如此年輕時,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視,仿佛在想:這麽年輕的小夥子能有多少錢?
    韓大寶撇了撇嘴,嘟囔著:“從那麽遠跑來?江城啊,坐火車得好幾個小時吧?”
    他頓了頓,似乎在心裏盤算著什麽,“行吧,既然都來了,進來看看吧。”
    韓大寶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急躁:“不過咱們醜話說前頭啊,東西都在裏頭擺著呢,你們自己看去,看好了就直接說個價,一口價,別磨磨唧唧的討價還價。”
    韓大寶說話間,不自覺地搓了搓手指,“我這兒還一堆爛事等著處理呢,可沒有時間陪你們慢慢挑慢慢選啊。”
    他的語氣透著一股濃重的市儈氣息和明顯的不耐煩,仿佛這些祖傳的古董字畫,在他眼中就是一堆占地方的破爛,變賣祖產對他而言,隻是一樁必須盡快了結的麻煩差事,遠不如盡快拿到現錢來得實在。
    “再說了,”韓大寶又補充了一句,“這些老東西我也不懂,反正都是要賣的,早賣晚賣都一樣,早點賣了我也早點省心。”
    說話間,他已經完全拉開了門,但仍然站在門檻上,似乎在等待什麽承諾或者保證。
    陳陽和錢會長交換了一個眼神,眼中都閃過一絲會心的光芒。這種態度他們在古玩市場上見得太多了,往往意味著主人對物品的真正價值缺乏認知,或者是因為某種原因急於脫手,這對有眼力的買家來說反而是千載難逢的有利條件。
    “韓先生放心,我們都是爽快人。”錢會長笑著應道,聲音裏透著商人特有的圓滑。
    韓大寶這才側身讓開門口,身形略顯臃腫的身體在門框中移動,給三人讓出了一條勉強通過的通道。三人邁過高高的門檻,那門檻足有半尺多高,青石材質,表麵被歲月磨得光滑,卻在邊角處留下了些許破損的痕跡,仿佛在訴說著無數次的踏足與離別。
    走進了韓家老宅的瞬間,一股特有的陳舊氣息撲麵而來,那是木材、青磚和時光混合而成的獨特味道。
    一進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寬敞的一進院落,占地約有三百多平方米。院子是標準的四合院格局,嚴格按照傳統建築的禮製布局,青磚鋪地如棋盤般規整,每一塊青磚都有巴掌大小,表麵泛著幽深的青灰色澤。
    雖然不少磚塊已經鬆動、碎裂,有的甚至向一側傾斜,形成了高低不平的地麵,縫隙裏長滿了頑強的雜草,那些綠意盎然的野草從磚縫中鑽出,有的已經長到半尺多高,隨著微風輕輕搖擺。
    顯得有些破敗荒涼,卻掩蓋不住骨子裏的大家風範,但整個院落的尺度感和規整的布局,那種對稱的美感和空間的層次感,依然能讓人想象出它鼎盛時期的氣派,想象著曾經這裏高朋滿座、車馬喧嗽的繁華景象。
    正房坐北朝南,嚴格按照風水學的要求建造,麵闊五間,每間約有四米寬,進深宏大,足有十米開外,形成了莊重威嚴的建築體量。
    屋頂是硬山式,線條硬朗而富有力度,鋪著灰色的筒瓦,那些瓦片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銀光,整齊地排列著,雖然有些已經鬆動或破損。
    屋脊兩端有簡單的吻獸裝飾,那是兩隻石雕的螭龍,雖已殘破,鱗片和爪牙都有不同程度的風化,但那種騰雲駕霧的氣勢依然隱約可見,風骨猶存,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東西廂房各三間,對稱分布在院落的兩側,形成了完美的平衡感,每一間廂房的尺寸都略小於正房,但同樣保持著傳統建築的比例美感。
    所有的房屋都是青磚灰瓦,青磚的表麵因為年代久遠而呈現出深沉的青灰色,有些地方甚至發黑,那是歲月在建築上留下的印記。木製門窗上的油漆早已剝落,露出木頭的本色,那些木材呈現出深褐色,紋理清晰可見,散發著歲月沉澱的韻味。有些窗欞的雕刻還依稀可辨精美的紋樣,那些花卉、鳥獸的圖案雖然已經模糊,但仍能看出當年工匠的精湛技藝,每一刀每一鑿都體現著傳統文化的精髓。
    院子裏零散地堆放著一些雜物,破壞了原本應有的莊嚴氛圍:幾個破舊的條凳橫七豎八地放置著,木質表麵已經發黑,有的腿還斷了一條,用鐵絲勉強綁著;一口裂了縫的鹹菜缸孤零零地立在牆角,缸壁上有一道明顯的裂紋從缸口一直延伸到缸底,仿佛隨時都可能徹底碎裂。
    幾捆用破塑料布蓋著的不知名物品,塑料布在風中瑟瑟作響,偶爾掀起一角,露出裏麵雜亂的物件。使得原本應該肅穆的庭院顯得有些淩亂不堪,就像一位落魄貴族,雖然骨子裏還保持著高貴的血統,表麵卻已經沾染了太多世俗的塵埃。
    一棵高大的梧桐樹種植在院子的東南角,那是一棵有著幾十年樹齡的老樹,主幹粗壯得需要兩人合抱,樹皮斑駁陸離,呈現出深褐色的滄桑質感,枝頭上的樹葉在風中搖擺,更添了幾分蕭索。
    “東西都在正房和東廂房,你們自己看著辦。”韓大寶懶洋洋地說道,他夾著香煙的手指隨意地在空中揮舞著,仿佛指點的不是價值連城的古董,而是路邊隨處可見的瓦礫:
    “西廂房?嗨,那都是些破爛兒,估計耗子進去都得搖頭出來,幾十年沒開過了,說不定門都爛掉了。”
    說話間,他猛吸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煙灰隨著他的動作簌簌落下,落在滿是油汙的衣襟上,渾不在意。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結束這場交易,拿到錢去享受他的逍遙日子。
    “看好了就吱一聲,別指望我給你們當解說員。”韓大寶不耐煩地補充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厭倦和不屑,“一口價,痛快點,我可沒工夫陪你們耗。”
    說完,他就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倒在院中的石凳上,屁股挪動間,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顯然那石凳也在抱怨他的重量。
    他重新點燃一支香煙,深吸一口,任由煙霧在鼻腔中旋轉,然後緩緩吐出,眯縫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幾個人,仿佛看著幾隻嗡嗡作響的蒼蠅。他已經徹底進入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狀態,仿佛這座老宅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陳陽和錢會長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兩人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他們明白,越是這種看似無所謂的態度,越有可能隱藏著意想不到的寶藏。
    一旁的孫強,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他微微躬著身子,像一個卑微的仆人,小心翼翼地對韓大寶說道:“韓先生您別操心,我們自己看就行,保證不打擾您休息,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說完,孫強還掏出打火機,殷勤地想給韓大寶點煙,卻被韓大寶一把揮開,不耐煩地說道:“走開走開,別在這兒礙眼!”
    孫經紀人訕訕地收回手,臉上笑容僵硬,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踏入這座沉寂多年的老宅,陳陽感到一股複雜的氣息撲麵而來,那是一種混合著陳舊木頭的腐朽味道,潮濕泥土的腥氣,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時光的黴味和塵埃的味道。這種味道仿佛是這座老宅獨有的印記,記錄著它曾經的輝煌和如今的落寞。
    陽光透過高大的院牆,斜斜地照進院子,在空氣中切割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柱,光柱裏,無數細小的塵埃在無聲地飛舞,就像一群群微小的精靈,在歲月的長河中跳躍嬉戲。它們見證了這座老宅的興衰榮辱,也見證了無數人在這裏留下的足跡。
    錢會長經驗老到,他環顧四周,眼神銳利,仿佛要將這座老宅的一切都盡收眼底。他壓低聲音,對陳陽說道:“小陳,咱們分頭行動,仔細一點,不要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這種老宅子,往往會在最不起眼的地方,隱藏著讓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明白,錢會長。”陳陽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的心中充滿了期待,同時也充滿了警惕。他知道,尋寶的過程往往伴隨著風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與寶藏失之交臂。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正房那扇厚重而古樸的木門。那扇門緊閉著,如同一個沉默的老者,守護著它身後隱藏的秘密。門上斑駁的油漆,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露出了木頭的本色,歲月的痕跡清晰可見。門環上的銅鏽,在訴說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陳陽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自己激動的心情。他知道,即將麵對的可能是一個充滿驚喜的世界,也可能是一個充滿危險的陷阱。但他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無論前方等待著他的是什麽,他都會勇敢地麵對。
    他伸出手,輕輕地放在了那扇古老的木門上,感受著木頭的紋理和歲月的滄桑,他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