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3章 擋路的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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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剛踏上第一級石階,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觸感——那不是普通石頭的堅硬冰涼,而是帶著某種粘膩感的濕滑。陳陽低頭用手電仔細照去,發現石階表麵覆蓋著一層暗綠色的黏液狀物質,應該是某種在陰暗潮濕環境中生長的特殊菌類分泌物。
    石階潮濕而滑膩,長滿了青苔,踩上去需要格外小心。每下一級台階,陳陽都要先用手電照明,確認落腳點相對平整,然後才敢把重心轉移過去。
    空氣沉悶而汙濁,每呼吸一口,都感覺肺部充滿了陳腐的味道,那種感覺就像是把頭埋進一個存放了幾十年沒開封的舊木箱裏。手電光在狹窄的通道裏晃動,照亮了兩側粗糙的石壁,上麵凝結著水珠,偶爾能看到一些畏光的潮蟲迅速爬開。
    就在向下走到大約第十五級台階時,陳陽突然停住了腳步。他的手電光照到了石壁上一個不太起眼的凹陷處,那裏似乎刻著什麽字跡。由於年代久遠,加上水汽侵蝕,字跡已經很模糊了,但依稀還能辨認出幾個字。
    “等等,這裏有字!”陳陽示意後麵的人停下。
    錢會長小心翼翼地湊過來,用手絹擦去石壁上的水漬和青苔,眯著眼睛仔細辨認:“這是……民國時期的繁體字。寫的是……"癸亥年仲秋,藏器待時,後人慎入"。”
    “癸亥年?”勞衫在後麵嘀咕道,“那是哪一年來著?”
    “1923 年。”孫強立刻答道,他對這些曆史年代很敏感,“那一年正是韓老爺子風頭最盛的時候,也是他突然開始變得行事詭秘的那一年。”
    “據說就是從那一年開始,他幾乎不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整日閉門不出。”
    “"藏器待時,後人慎入"……”陳陽反複咀嚼著這八個字,總覺得其中蘊含著某種警告的意味。但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哪有退縮的道理?
    向下走了大概二三十級台階,陳陽的小腿已經開始感到酸脹——不是因為疲勞,而是因為必須時刻繃緊肌肉保持平衡,這比正常行走要耗費更多體力。
    通道終於變得平緩,進入了一條較為寬闊的甬道。甬道是磚石結構,拱頂,高度勉強能讓身材高大的二嚴直起身子。腳下的地麵積著一層薄薄的淤泥,踩上去軟綿綿的。
    “這味道……簡直就像是從幾百年前的裹腳布裏散發出來的,讓人頭暈目眩。”勞衫誇張地捂住鼻子,他揮舞著手,試圖驅散周圍那無孔不入的腐朽氣息。
    “幾十年沒通過風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這地下的土質和空氣濕度,加速了有機物的分解。”錢會長卻像是聞到了什麽珍稀的古董香氣,不以為忤,反而饒有興致地用手電光柱掃視著甬道的四壁,“你們看這磚石的壘砌方式,還有這拱頂的弧度,融合了晚清的嚴謹和民國的創新,是那個時代的典型風格,沒錯。”
    “嘖嘖,能建造出如此規模的地下工事,這韓家在當時也是數一數二的豪紳啊。”
    沒走多遠,手電光束的邊緣,一些堆疊在一起的麻袋進入了眾人的視野,如同一個個沉默的巨人,靜靜地守候在這黑暗的甬道中。
    麻袋早已腐朽,原本的顏色也無從分辨,隻剩下一種令人壓抑的黑褐色,像是被鮮血浸泡過又風幹後的顏色。
    麻袋表麵布滿了綠色的黴斑,在黑暗中訴說著歲月的侵蝕。有些麻袋已經徹底破裂,露出裏麵黑乎乎、板結成塊的物體,那氣味也更加濃烈,像是腐爛的屍體和陳年老糞混合在一起,讓人聞之欲嘔。甚至有幾隻肥碩的、不知名的蟲子,在那些破裂的麻袋裏蠕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這是什麽東西?不會是裝著屍體吧?”陳陽膽戰心驚地問道,他伸出腳,小心翼翼地撥弄了一下其中一個麻袋,生怕裏麵會突然跳出一個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浮現出各種恐怖的畫麵,盜墓筆記裏的情節,一下子湧上心頭。
    勞衫上前蹲下身子,用手電筒的光柱仔細地照射著那些黑色的塊狀物,又捏起一點流出來的碎末,放在指尖輕輕搓揉,仔細分辨著。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東西應該是……穀子,或者其他種類的糧食。”
    “隻不過,經過幾十年的封閉和潮濕,已經完全發黴變質,變成了這副模樣。”
    “看來這韓家當年真是狡兔三窟啊,這密道不僅是藏寶的地方,還被他們當成了戰備糧倉。”錢會長也蹲下看著,緩緩說道,“亂世之中,黃金有價,糧食無價。”
    “韓家能想到儲備這麽多糧食,也算是未雨綢繆,隻可惜,這些糧食最終還是沒能派上用場,全都爛在了這裏。”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說不定,當年韓家就是靠著這些糧食,才能在亂世中苟延殘喘,保全家業。”
    隊伍繼續向前行進,甬道也變得越來越複雜,岔路口一個接著一個地出現,如同迷宮一般。好在有那張詳細的密道圖,錢會長和孫強小心翼翼地對照著圖紙,才能在這黑暗中勉強辨別方向,做出正確的選擇。
    有些岔路明顯是用來迷惑敵人的死胡同,走到盡頭隻是一堵冰冷的石牆;有些岔路則通往一些狹小的儲藏間,裏麵空空如也,隻剩下一些腐朽的木架、破爛的瓦罐,仿佛在訴說著曾經的繁華和如今的破敗。
    “我的天,這底下簡直比蜂窩煤還複雜!”孫強一邊看著圖紙,一邊忍不住發出驚歎,“這韓家祖上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這哪裏是密道,簡直就是一個地下王國!要不是有這張圖,咱們別想活著出去,進來之後,餓都能餓死咱們!”他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在曲折幽暗的甬道中艱難跋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腳步聲和呼吸聲在封閉的空間裏回蕩,帶著幾分令人不安的回音。根據手中那張泛黃且邊緣磨損的密道圖指示,錢會長和孫強確認他們此刻已經逼近了核心區域——那個藏著韓家秘密的腹地。
    剛拐過一個轉角,一道厚重的石壁赫然出現在眾人視野中,徹底截斷了前方的道路。這石壁不僅高大,而且與周遭的甬道牆壁嚴絲合縫,幾乎融為一體,仿佛是憑空從地底生長出來的一道屏障。
    “嗯?”陳陽猛地頓住腳步,眉頭緊鎖,右手舉著手電筒上下掃視著這道石壁,光束在粗糙的石麵上來回跳躍,映照出空氣中漂浮的塵埃與蛛網。
    他眯起眼睛,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錢會長,孫老板,咱們這是……走到頭了?還是個死胡同?咱們……走錯路了?”
    手電筒的光線逐漸暗淡,陰影籠罩了眾人的臉龐,氣氛一時凝重起來。
    這麵石壁表麵斑駁,布滿了厚厚的灰塵與蛛網,幾塊凸起的石塊像是飽經風霜的老人皮膚,紋路間夾雜著不知名的暗色汙漬,怎麽看都與周圍的甬道牆壁毫無二致,根本瞧不出任何門的痕跡。
    錢會長卻並未表現出絲毫的慌亂,反而嗬嗬一笑,眼角堆起幾道深深的皺紋,臉上浮現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篤定神色。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上前,枯瘦的手指輕輕敲擊著石壁的不同部位,發出沉悶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敲門,又像是某種古老的鼓點。
    然而,當他的手指移到靠近右側牆壁的一片看似尋常的石塊上時,敲擊聲突然變得略顯空泛,與周圍實心石壁的反饋截然不同,仿佛下麵隱藏著另一個空間。
    “陳老板,不是,我們被石門擋住了。”錢會長轉過身,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陳陽,語氣中帶著胸有成竹的自信,“這可不是普通的石牆,這是一道設計精巧的石門。”
    “看似與牆壁渾然一體,實則內有乾坤。”他伸出手指,精準地指向那片聲音空泛的區域,“你們瞧這裏,”
    他輕輕拂去指尖的灰塵,露出下麵略顯不同的石料色澤與紋理,與周圍牆壁的灰暗沉鬱形成鮮明對比。更令人驚奇的是,在這塊石料的邊緣,盡管被厚厚的灰塵填滿,卻依然能看出規則的縫隙,像是被精心遮掩的機關,等待著被人發現。
    孫強眯著眼湊近那片區域,手指微微蜷曲著拂去厚重的灰塵。借著昏黃的手電光,他看見石壁上赫然顯現出一個針孔般大小的凹陷,若非刻意細看,幾乎與周遭的石紋融為一體。這針孔周圍,還分布著三個形狀奇特、大小不一的凹槽,像是某種暗號或標記,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
    “乖乖,這玩意兒藏得可真夠深的!”孫強忍不住低聲嘀咕,手指在那針孔附近來回摩挲,試圖摸出更多門道。
    錢會長目光沉靜,從鼓鼓囊囊的皮質工具包裏取出一根細長的鐵簽。這鐵簽約莫手指粗細,前端彎成一個奇特的弧度,像極了某種昆蟲的觸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幽的金屬光澤。
    “這種機關鎖,可不是一般的貨色。”錢會長語氣裏帶著幾分考量的意味,“它不像那些擺在明麵上的鎖具,靠的是蠻力或者簡單的技巧就能打開。”
    “這種暗鎖,考驗的是匠人的心思和手法。”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若是用蠻力硬開,先不說能否成功,更大的可能是觸動機關,引發自毀或警報,到時候咱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陳陽和勞衫屏息凝神,目光緊鎖在錢會長的手上。隻見他將那細長的鐵簽輕輕探入針孔般的凹陷,動作輕得像是生怕驚醒了什麽沉睡的機關。鐵簽在他指尖微微顫動,隨著每一次輕微的轉動,石壁內部便會傳來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錢會長的耳朵幾乎貼在了石壁上,眉頭微皺,嘴唇輕抿,整個人如同與石壁融為一體。他手指的動作越發輕柔,鐵簽每一次與內部機括接觸,都會發出如同琴弦撥動般的“哢噠”聲,在寂靜的甬道中格外清晰卻又微弱得幾乎難以捕捉。
    陳陽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手心微微滲汗。勞衫則僵直著脖子,目光一刻不離地盯著錢會長的每一個動作,連呼吸都放輕了。而這時候,從上麵下來的廖振山和大嚴,也走到他們後麵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泥沼中掙紮,石壁內部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哢”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為清晰,仿佛有什麽東西悄然歸位。
    錢會長的笑意從眼角擴散開來,他輕手輕腳地將那根細鐵簽從鎖孔中抽出,指尖甚至能感受到,機括內部因多年鏽蝕而略顯澀滯的觸感。
    “成了!”他低聲說道,聲音裏帶著某種不易察覺的成就感,目光卻緊盯著石門的方向,仿佛能看穿石壁後的機關運作。
    話音未落,石室內驟然響起一陣沉悶而連續的齒輪轉動聲——“哢哢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