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0章 我要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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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老爺子的話語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重重地壓在陳陽的身上。
    這番話,蘇老爺子說得合情合理,既點明了事情的嚴重性——關乎蘇家顏麵和根基,又將選擇權看似交給了陳陽,實則是在逼他給出一個足夠分量的交代。
    整個茶室裏的氣氛瞬間凝固下來,連窗外傳來的鳥鳴聲都仿佛被這無形的壓力隔絕在外。
    蘇雅琴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光芒,她看著陳陽的方向,心想這次看你如何收場。蘇老爺子身後站立的幾位蘇家族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陳陽,似乎在等待這個年輕人如何應對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麵。
    陳陽心中早有準備,他在來之前就已經設想過無數種可能的場景。
    此刻聽到蘇老爺子的這番話,他不但沒有慌亂,反而在心底冷靜地分析著局勢——對方這是在用蘇家百年聲譽作為籌碼,逼自己做出實質性的讓步。若是換了旁人,恐怕早就被這股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或是賠錢,或是割讓利益。
    但陳陽知道,在這種時候,越是心虛退縮,對方就越會得寸進尺。
    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他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沉重和歉意,那種神色不是裝出來的敷衍,而是經過精心拿捏的真誠——既要讓對方看到他的態度端正,又不能表現得過於卑微,失了自己的身份。
    他緩緩站起身,動作穩重而不失禮數,向著蘇老爺子和蘇雅琴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這一躬彎得不深不淺,恰好表達了歉意又不失尊嚴。
    “蘇老,蘇小姐。”陳陽的聲音沉穩而誠懇,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晰而有力,“對於失手打碎玉鐲之事,晚輩心中一直深感愧疚和不安。”
    “這件事自發生以來,便如同一塊重石壓在晚輩心頭,讓晚輩片刻不得安寧。”他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蘇老爺子,眼中流露出真摯的悔意,“尤其是在得知那是蘇小姐母親留下的唯一念想之後,更是追悔莫及。”
    “一件承載著母女深情的傳家之物,竟然因為晚輩的魯莽而毀於一旦,這種罪責,晚輩實在是難辭其咎。”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停頓之間還特意看了一眼蘇雅琴,那眼神中帶著深深的歉意。這一番表態,讓在場的幾位蘇家人臉色都稍稍緩和了一些,就連蘇雅琴也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陳陽會如此鄭重其事地道歉。
    “這些日子,晚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陳陽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每每想起那日玉鐲碎裂的聲音,心中便如刀割一般。”
    “為了彌補這個過失,晚輩這段時間一直在多方打聽,也跑遍了泉城所有有名的古玩修複鋪子,詢問了數位修複古玉的高手匠人,就是希望能夠找到修複玉鐲的方法,哪怕隻有一線希望,也想要將這件遺物完好地還給蘇小姐,彌補自己的過失。”
    說著,他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用手帕包裹著的東西。那手帕是上好的蘇繡,看得出來他對這些碎片的重視程度。
    他動作極為輕柔,仿佛手中捧著的不是已經碎裂的玉石,而是什麽稀世珍寶。
    陳陽輕輕打開手帕的一角,裏麵正是那幾段已經斷裂、失去光澤的羊脂白玉鐲碎片。每一塊碎片都被他用軟布分別包好,擺放得整整齊齊,可見他這些日子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那些碎片在燈光下泛著溫潤卻黯淡的光澤,裂口處依稀能看到當日碎裂時留下的茬口。
    蘇雅琴看著那些碎片,不由側頭看了一眼陳陽,眼眶微微有些濕潤,那畢竟是母親留給她的唯一物件。
    “奈何……天不遂人願。”陳陽看著那些碎片,臉上露出真實的遺憾,聲音中甚至帶著一絲哽咽,“玉鐲碎裂嚴重,茬口參差不齊,有些細小的碎屑已經徹底粉化,無法複原。”
    “晚輩先後請教了城南"妙手堂"的齊師傅,城西"複古齋"的孫老,還有古玩街上專門做金繕修複的李家三兄弟,幾位老師傅看了之後,都搖頭歎息,表示……回天乏術。”
    陳陽說話的聲音越說越低,仿佛真的為此痛心疾首,“而且我也向托耿老,專門向故宮修複專家詢問過。”
    聽陳陽說到這裏,蘇老葉子和蘇雅琴同時看了陳陽一眼,沒想到這小子還詢問故宮的修複專家了。
    “專家根據我的描述說,這玉鐲本就年代久遠,玉質雖好但已經有些發脆,這樣的碎裂程度,即便強行用金繕或者鋦釘工藝修複,也隻會在玉身上留下更深的傷痕,反而破壞了原本的美感和價值,無法恢複原貌了。對此,晚輩……”
    說到這裏,陳陽抬起頭,眼中滿是誠摯,“深感無力,深感愧疚。晚輩願意承擔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隻要是蘇家提出的任何合理條件,晚輩都願意接受,絕無二話。”
    他這番以退為進,姿態放得極低,既表達了自己的誠意和努力,又點明了修複的不可行。
    陳陽心中清楚,這番表態看似將主動權交給了蘇家,實則是在暗暗掌控著談判的節奏。他知道蘇老爺子是個明白人,必然能看出自己這些日子確實在為此事奔走,這份誠意已經足夠。接下來,就看蘇家想要如何收場了。
    蘇老爺子盯著那些靜靜躺在手帕上的碎片,目光在玉質的斷麵上緩緩移動。
    那些曾經溫潤如凝脂的玉料,如今卻布滿了裂痕,每一道茬口都像是在訴說著無法挽回的遺憾。他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那裏麵有對兒媳的懷念,有對往事的追憶,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奈。那畢竟是他兒媳的遺物,是這個家族中為數不多的、能夠觸摸到的溫情寄托。
    他沉吟著,沒有立即開口,似乎在思索著什麽,又像是在平複著內心的波瀾。客廳裏的氣氛越發凝重,連呼吸聲都變得清晰可聞。
    蘇雅琴的目光落在那些碎片上,眼眶瞬間就紅了。她想起母親生前將玉鐲戴在手腕上的模樣,想起那溫柔的笑容和輕聲的叮囑。
    如今,這唯一的念想也碎成了這個樣子。她強忍著淚水,別過頭去,不願讓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廳內沉默持續了片刻。
    就在這時,陳陽微微側身,向站在身後的勞衫使了個眼色。勞衫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一步,從隨身攜帶的布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看起來十分普通,甚至因為年代久遠而顯得有些破舊的紫檀木扁盒。
    那木盒表麵的包漿深沉內斂,顯然經曆了歲月的打磨,盒身上雕刻著簡潔古樸的雲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韻味。勞衫雙手托著木盒,恭敬地遞到了陳陽手中。
    陳陽接過木盒,感受著那沉甸甸的分量和溫潤的觸感,深吸一口氣,神色變得更加鄭重。他雙手捧著木盒,動作緩慢而慎重,仿佛捧著的是某件極為珍貴的寶物。他俯身向前,將這個其貌不揚的紫檀木盒,輕輕推到蘇老爺子麵前的茶幾上。
    “蘇老,蘇小姐,”陳陽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自信,“玉鐲無法複原,是晚輩永久的遺憾。”
    “這隻手鐲,是晚輩早年無意中偶得的一件小玩意,雖然遠遠無法與蘇小姐母親的遺物相提並論,無論是情感價值還是市場價值,都難以彌補其萬一。但……它或許能稍微表達晚輩的一份悔過之心和補償之意。”
    “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蘇老和蘇小姐……能夠勉強收下。”
    蘇老爺子和蘇雅琴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個其貌不揚的木盒上。
    蘇雅琴瞥了一眼那破舊的盒子,聯想到陳陽剛才拿出的寒酸點心,心中的鄙夷達到了頂點,她忍不住嗤笑一聲,刻薄的話語再次脫口而出:“陳陽,你當我們蘇家是什麽?收破爛的嗎?”
    “拿這麽個破盒子裝的東西來糊弄我們?這都不用看,裏麵不一定裝著什麽破爛玩意呢,”她目光不屑地掃向那打開的盒子,習慣性說出,“狗都不......”
    然而,就在蘇老爺子緩緩打開盒蓋的那一瞬間——
    蘇雅琴後麵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她的眼睛猛地瞪圓了,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收縮!
    隻見在那古樸的紫檀木盒中,紅色的絲絨襯墊之上,靜靜地躺著一隻翡翠手鐲。
    但這隻翡翠手鐲,並非尋常的圓條或扁條。它通體翠綠,色澤陽正均勻,水頭極佳,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而它最奇特、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在於它的造型——它並非完整的一個圓圈,而是由三股翠綠的玉條,如同麻花般巧妙地擰絞在一起,線條流暢,工藝精湛絕倫,充滿了靈動與獨特的美感!
    這竟然是一隻極其罕見、價值連城的麻花翡翠手鐲!
    就在盒蓋完全打開的刹那,一直沉穩如山的蘇老爺子,身體也是猛地一震!他撚動念珠的手瞬間停滯,那雙看盡世間珍玩、早已古井無波的眼睛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的光芒!
    他死死地盯著那隻麻花鐲,仿佛看到了什麽絕不可能出現的事物!
    而一旁原本滿臉鄙夷、準備說出“狗都不要”的蘇雅琴,在看清那麻花鐲的瞬間,嘴巴還保持著半張的姿勢,極度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望,讓她硬生生扭轉了話頭,因為太過急促,聲音甚至顯得有些怪異:
    “……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