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8章 這就是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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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看著王老蔫通紅的眼眶,又瞥了眼竹筐裏那件被塵封的珍寶,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他故意長歎一聲,做出一副同情的樣子:“這位大哥確實不容易。這樣吧,大過年的,我看你也是實在人,就當交個朋友。”
他伸出兩根手指,看似隨意地說道:“兩百塊,這位大哥你也別要五百了,兩百塊,我買了。就當是......”
“就當幫這位大哥湊點醫藥費,這瓶子嘛,我拿回去刷刷,看看能不能當個擺設。”
“多少?兩百塊?”王老蔫愣住了,他本來以為最多賣個幾十塊就不錯了,沒想到這個年輕人開口就是兩百!這比他心理預期高了一大截。
那藍棉襖青年也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嘿!還真有冤大頭!花兩百塊錢買這破爛?”
“行行行,你買你買!俺不要了!”
旁邊看熱鬧的人也紛紛議論起來:“這小夥子外地來的吧?看著這身衣服,倒像是個老板!”
“兩百塊錢買這麽個髒瓶子?夠買多少斤豬肉了!”
“嘖嘖,現在年輕人就是不會過日子,有多少錢都得敗壞沒嘍!”
“哎呦,王老蔫這是遇到貴人了啊!”
王老蔫生怕陳陽反悔,連忙一把抓起那髒兮兮的梅瓶,也顧不上髒了,直接連筐都塞到陳陽懷裏,雙手因為激動都有些發抖:“成交!兩百就兩百!小兄弟,你......你真是個大好人!這筐、瓶子歸你了!”
陳陽忍著瓶身傳來的汙垢感和心中巨大的喜悅,從容地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百元的鈔票,遞給了王老蔫。王老蔫接過錢,突然朝著陳陽深深鞠了一躬:“小兄弟,謝謝你!這下俺娃不用挨打了!”
他說完,對著剛才嘲笑他的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然後美滋滋地鑽出人群,一路小跑著往家去了,想必是急著去賠醫藥費。
那藍棉襖青年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小兄弟,你這錢可花冤嘍!回去好好刷吧,看能刷出個金疙瘩不!”
陳陽也不生氣,隻是微微一笑,抱著懷裏這件破爛,仿佛抱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輕聲說了一句:“或許......真能刷出點不一樣的東西呢。”
在眾人或同情、或嘲笑、或不解的目光中,陳陽抱著這件意外撿漏的清乾隆青花穿花龍紋梅瓶,轉身離開了這個街角。他知道,這件寶物的價值,遠不是兩百塊錢,甚至不是五百塊錢能夠衡量的。這或許就是古玩行的魅力所在——在尋常生活中,總會有不尋常的發現。
陳陽抱著那個與自身穿著格格不入的舊竹筐,走在蘿北縣城的街道上。他一身貂皮,腳上是擦得鋥亮的棉皮鞋,與懷裏那個沾著泥點、邊角有些破損的破舊竹筐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怪異的組合引得不少路人側目,投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陳陽卻渾然不覺,或者說毫不在意,他的心思全在筐裏那件用軟布仔細包裹的“寶貝”上,步伐穩健,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鬆笑意。
他徑直開著車回到了位於雲山林場的娛樂城。這裏相比縣城中心要僻靜許多,但娛樂城內卻是另一番光景,重新開業後,人氣正在慢慢恢複。
陳陽抱著竹筐走進娛樂城大廳,正在吧台和振豐低聲交代事情的刀疤第一個看見了他。刀疤那雙帶著凶光的眼睛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落在陳陽懷裏的破筐上,臉上寫滿了詫異。振豐順著刀疤的目光回頭,也愣住了。
“陳老板,您這是……”振豐快步迎上來,看著陳陽這一身行頭抱著個破筐,實在有些違和,“去哪視察民情了?還……還撿了個筐回來?”
他半開玩笑地問道,同時眼神示意旁邊一個小弟趕緊接過筐子。陳陽卻微微側身,沒讓小弟接手,隻是笑著搖搖頭:“不是撿的筐,是筐裏有東西。”
這時,聽到動靜的小槐和另外幾個核心兄弟也圍了過來,大家都好奇地看著陳陽和他視若珍寶般抱著的破竹筐。
“陽哥,啥好東西啊?用這玩意兒裝著?”小槐心直口快地問道。
陳陽也不賣關子,小心地將竹筐放在一張幹淨的桌子上。在眾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他伸手進去,輕輕撥開墊底的幹草,然後,動作輕柔地將那個依舊沾著不少灰塵汙垢的青花梅瓶捧了出來。
瓶子一露麵,振豐、刀疤、小槐等人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陳老板這又是撿著漏了!
他們跟了陳陽這麽久,太熟悉陳陽這種表情和做派了。但凡他如此小心翼翼、眼神裏帶著那種難以掩飾的欣賞光芒時,準是又淘到了不起的物件。雖然這瓶子看起來灰頭土臉,但他們絕對相信陳陽的眼力。
“謔!陳老板,這……這又是個啥寶貝?”刀疤湊近了些,雖然看不懂,但還是裝模作樣地打量著,“這畫的是龍吧?看著挺霸氣啊!”
振豐則更關心來曆:“陳老板,這瓶子您從哪兒淘換來的?花了多少?” 他下意識覺得,能被陳陽看上的,價格肯定不菲。
陳陽正要開口簡單說說,旁邊卻突然傳來一個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聲音,語氣充滿了驚訝和一絲……看熱鬧的意味:
“哎媽呀!這……這不是王老蔫他們家那個傳家寶嗎?!”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半舊棉襖、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中年男人,正從一台老虎機旁邊站起身,一臉驚奇地指著桌上的梅瓶。這男人是娛樂城的常客,大家都臉熟,是林場的老職工,姓李。
陳陽看向他,點了點頭,坦然承認:“這位大哥好眼力,確實是王老蔫的瓶子。”
李姓男人幾步湊了過來,仔細瞅了瞅瓶子,又抬頭看向陳陽,臉上帶著一種你居然買了這玩意兒的複雜表情,試探著問:“大兄弟,你……你用多少錢買的?”
“不會真信了他的邪,花了好幾百吧?”
陳陽心思電轉,為了不顯得過於突兀,他故意把價格往上說了一些,臉上露出一點吃了點小虧但無所謂的表情,伸出兩根手指:“兩百。”
“兩百?”李姓男人一聽,聲音都提高了八度,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拍著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哎呀我的媽呀!兩百!”
“王老蔫這老小子,今天可算是走了狗屎運了!真讓他把這破瓶子懵出去啦!哈哈哈哈哈!”
他這一笑,把周圍幾個玩機器的客人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來。
振豐、刀疤等人聞言,臉色都微微一變。小槐眉頭皺起,看向李姓男人,隨後伸手抓了一把遊戲幣,放到姓李的男人麵前,“李哥,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懵出去了?這瓶子……你給我們講講?”
刀疤的眼神則瞬間變得有些不善,盯著李姓男人:“說清楚點!”
李姓男人被刀疤的眼神嚇了一跳,連忙止住笑,擺擺手解釋道:“幾位老板別誤會,我不是說瓶子是假的,我就是個伐木工人,哪裏懂這玩意!”
“不過呀,這瓶子,王老蔫家確實傳了好幾代了,他逢人就說,咱們這片兒的老住戶基本都知道。”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幾分鄙夷和不屑:“但是吧,這王老蔫有個臭毛病——好賭!”
“手裏有倆錢就憋不住,非得送到局子上。一輸光了,沒轍了,他就把這瓶子拿出來賣,回回都說是祖傳寶貝,急用錢,要價還死貴,不是三百就是五百的,誰買啊?當大家都是傻子呢?”
他指著瓶子對陳陽說:“大兄弟,你是不知道。”
“就前幾天,他還在咱蘿北縣南頭老劉家那局子上,輸了個底兒掉,欠了不少賬。”
說著,姓李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一下,“我估摸著,他今天又是沒錢了,被債主逼得沒辦法了,才又把這玩意兒拎出來忽悠人。”
姓李的中年男人無奈的搖搖頭,“沒想到……嘿嘿,還真讓你這位外地來的大老板給碰上了,還出了兩百!這下好了,他今晚又有錢去翻本兒了!”
聽完李姓男人這番話,振豐、刀疤、小槐等人都愣住了,隨即臉上都浮現出怒意。
他們倒不是心疼那兩百塊錢,而是覺得陳老板一片好心,看那王老蔫說得可憐,他們聽陳陽剛才提到了,是因為孩子闖禍,為了賠人家醫藥費,才出手買下瓶子,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這王老蔫根本就是個賭鬼,賣瓶子的錢是為了繼續賭!
“媽的!這王八蛋!”刀疤脾氣火爆,還以為陳老板上他的當了,當時就罵了出來,“陳老板,我這就帶人去把那個王老蔫找出來,把錢要回來!再把他的手給剁了!敢騙到我們頭上!”
“對!豐哥,刀疤哥,咱們去找他!”小槐也擼胳膊挽袖子,義憤填膺。
周圍幾個知情的本地客人也紛紛附和:“王老蔫確實不是個東西,賭得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
“就是啊,他哪裏來的孩子,他媳婦就是被他氣的,帶著孩子早跑了!”
“上次還說賣瓶子給他老娘看病,結果錢轉頭就輸光了!”
陳陽看著群情激憤的眾人,又低頭看了看桌上那件即便蒙塵也難掩其華貴的乾隆青花梅瓶,臉上卻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抬手製止了躁動的振豐和刀疤:“行了,都安靜點。”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眾人都安靜下來,看向他。
陳陽輕輕撫摸著冰涼的瓶身,目光深邃,緩緩說道:“他王老蔫拿這錢去做什麽,是他的事。我陳陽花錢,買的是這件東西本身。”
他抬起頭,看向振豐、刀疤等人,語氣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自信和超然:“行了,無論他王老蔫拿錢去幹啥,都跟我無關了!”
他這話一出,振豐等人瞬間就明白了。陳老板這是撿了大漏了!
那王老蔫和這些本地人,包括那個古玩店掌櫃,都是有眼無珠,根本不知道這件瓷器的真正價值!陳老板心知肚明,所以才毫不在意王老蔫的動機,他在意的,隻有瓶子本身。
那李姓男人和幾個本地客人聽得雲裏霧裏,但看陳陽和手下人的態度,也隱約感覺到,這個花兩百塊冤大頭買下破瓶子的年輕老板,恐怕不是他們想的那麽簡單。
陳陽不再多解釋,小心地重新將梅瓶用軟布包好,放回竹筐裏,對振豐吩咐道:“去找個穩妥的盒子,把它裝好,回頭我要帶回江城去。”
“明白了,陳老板!”振豐連忙應下,此刻他再看那破筐和髒瓶子,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充滿了敬畏。
他知道,這看似不起眼的東西,在陳老板眼裏,絕對是了不得的珍寶。
陳陽看著遊戲廳拍著老虎機的人們,隻有他知道,古董和老虎機都是賭,但今天這場賭博,真正的贏家是自己。
王老蔫得到了他急需的賭資,而自己,得到的是一件足以震動收藏界的國之重器。這,或許就是古玩行最迷人的地方——價值的認知,隻存在於識貨之人的眼中,而不像眼前這些老虎機,讓人淪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