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4章 螳螂撲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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窩棚另一側,嘩啦一聲悶響,王偉利和闞玉衡合力踹開了那塊早已鬆動、被積雪覆蓋的泥坯牆,露出了黑乎乎的排水渠洞口!兩人如同狸貓般,一先一後,飛快地鑽了進去!
“不好!有動靜!另一邊!”一名眼尖的隊員立刻發現異常,大聲示警!
一部分槍口和燈光迅速轉向水泥墩另一側!
也就在這同一時刻,正在投降的劉瑞,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王偉利和闞玉衡成功鑽入洞口的背影,一股被徹底利用和拋棄的滔天怨怒,夾雜著對死亡的恐懼,瞬間衝垮了他的理智。
他一下扯開了衣服,本想轉身向著方大海這個方向衝過來,那隻握著導火索拉環的手,顫抖著,猶豫著……拉,還是不拉?拉,自己瞬間粉身碎骨,或許能帶走幾個警察?不拉,自己就這樣走過去,被抓住也是死路一條……
就在他內心激烈掙紮、手指微微用力的刹那——
“砰!砰”
兩顆子彈,擊中了劉瑞因為解棉襖而暴露出的、綁在胸前的雷管主體!
“轟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猛然響起!熾烈的火光瞬間吞噬了劉瑞的身影,巨大的衝擊波將周圍的積雪狠狠掀飛,泥土四濺!爆炸聲在空曠的田野上久久回蕩。
而與此同時,王偉利和闞玉衡剛剛鑽進了排水渠,就聽到身後傳來的恐怖爆炸和劇烈的震動,泥土簌簌落下。兩人心中駭然,知道劉瑞完了,但也慶幸自己抓住了這用兄弟性命換來的、稍縱即逝的機會!
“快!快走!”王偉利低吼,在漆黑狹窄、充滿汙水泥濘的渠溝裏,拚命向前爬去。
方大海在爆炸響起的瞬間就伏低了身體,衝擊波過後,他立刻抬頭,死死盯著水泥墩方向和王偉利他們消失的洞口,眼中燃燒著熊熊怒火和決絕。
“追!他們鑽進排水渠了!一組,封鎖所有已知出口!二組,跟我上去追,地麵平行追蹤!絕不能再讓他們跑了!”
而遠遠目睹了這一切的陳陽三人,心中充滿了震撼。王偉利和闞玉衡的陰狠毒辣,為了活命毫不猶豫地犧牲同夥,讓人脊背發寒。而方大海指揮下的警方,表現出的專業、果決和火力,也讓他們深刻認識到國家機器的強大。
陳陽輕輕舔了一下嘴唇,示意柱子和勞衫再後退一些,不要被波及,同時心中也為方大海捏了一把汗。王偉利和闞玉衡,已經是兩隻被逼入絕境的、最危險的困獸。
冰冷、汙濁、令人窒息的排水渠,仿佛沒有盡頭。王偉利和闞玉衡在黑暗中憑著本能和一絲僥幸,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行。
身後遠處隱約傳來的爆炸悶響和警察的呼喝聲,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們的神經。汙水泥漿浸透了他們的衣褲,刺骨的寒冷和滑膩的觸感令人作嘔,但求生的欲望壓倒了一切。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一絲微光和一個稍微開闊些的豎井出口。兩人如同溺水者看到浮木,用盡最後力氣攀爬上去,推開頭頂鬆動的蓋板,跌跌撞撞地滾了出來。
冰冷的空氣夾雜著鬆針和腐葉的味道湧入肺部,他們癱倒在積滿落葉的林間空地上,劇烈地喘息、咳嗽,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眼前是黑壓壓的、無邊無際的鬆樹林,月光被茂密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駁詭異的光影。小黑山,他們最後的希望,就在眼前。
“快!進山!”王偉利掙紮著爬起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汙泥,眼中重新燃起瘋狂的求生火焰。隻要鑽進這片林子,就如同魚入大海,警察再多,想搜山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
闞玉衡也跟著站起來,但他沒有立刻跟上王偉利跌跌撞撞衝向林子的步伐。他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看似在平複呼吸,那雙陰狠的眼睛,卻在月光下閃爍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計算光芒。
他伸手摸向腰間,那裏掛著一個軍用水壺,壺身沾滿了泥汙,但裏麵還有小半壺水。
“利哥,等等!”闞玉衡叫住了已經跑到林子邊緣的王偉利。
王偉利不耐煩地回頭,低吼道:“等個屁!這時候還磨蹭什麽?等條子追上來嗎?!”
闞玉衡擰開水壺蓋子,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幾口,喉嚨裏發出滿足的歎息。他抹了抹嘴,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但似乎又放鬆下來的表情:“利哥,別急。”
“進了林子,就是咱們的天下。他們人手不夠,搜山沒那麽快。”
“跑了這一路,又鑽了那鬼地方,嗓子冒煙了,喝口水緩緩勁兒。你也來一口?進了山,這水可是比金子還金貴。”
他說著,將水壺朝王偉利遞了過去,動作自然,語氣也帶著幾分“兄弟”間的關切和“理智”的分析。
王偉利此刻也確實口幹舌燥,喉嚨裏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剛才在渠溝裏嗆了幾口汙水,更是惡心反胃。
他看了一眼黑黢黢、靜悄悄的林子,又回頭看了一眼來路——暫時還沒有警察的影子。闞玉衡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喝口水,喘勻了氣,才能跑得更遠。而且,水在深山裏的重要性,他比誰都清楚。
“媽的,快點!”王偉利罵了一句,不再猶豫,大步走回來,一把奪過水壺,對著壺嘴,仰頭“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幾大口。
冰涼略帶鐵鏽味的液體滑過喉嚨,暫時緩解了焦渴,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了一絲。
“行了!走吧!”王偉利將所剩無幾的水壺扔還給闞玉衡,轉身就要再次衝向山林。
然而,就在他轉身邁步的刹那,一股異樣的感覺突然從胃部升騰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不是疲憊,而是一種迅速的、無法抗拒的麻痹和虛弱感!眼前的樹林開始旋轉、晃動,重疊出詭異的影子,耳邊的風聲、樹葉沙沙聲也變得遙遠而模糊。
“呃……”王偉利悶哼一聲,腳下一軟,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鋪滿落葉和積雪的地上。
他想撐起身子,卻發現手臂軟弱無力,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隻有闞玉衡那雙穿著破舊棉鞋的腳,正一步步,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麵前。
“你……你……”王偉利努力睜大眼睛,試圖聚焦,終於看清了闞玉衡臉上那抹毫不掩飾的、冰冷而嘲諷的笑意。
他不是在笑逃出生天,而是在笑他王偉利!
“大、哥,”闞玉衡蹲下身,聲音輕柔得如同毒蛇吐信,他伸手,毫不客氣地從王偉利緊緊抱在懷裏、即使摔倒也沒鬆手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裏,將裏麵成捆的現金掏了出來,塞進自己隨身的一個防水挎包。
接著,他又拿走了王偉利別在腰間的手槍和剩餘彈藥,甚至把他靴子裏藏的備用匕首也搜了出來。
“跑這麽快幹嘛?你看,摔著了吧?”
王偉利此刻全明白了!是那水!闞玉衡這個王八蛋,竟然在水裏下了藥!
怪不得他剛才先喝,還背對著自己!一種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混雜著被最信任的同夥背叛的滔天怒火,瞬間淹沒了他。但他此刻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有了,隻能從喉嚨裏擠出嘶啞的聲音:“闞…玉衡…我操你祖宗……你他媽…敢陰我……”
闞玉衡好整以暇地將搜刮來的東西收拾妥當,這才拍了拍王偉利因為藥力而逐漸僵硬麻木的臉頰,眼睛裏沒有絲毫溫度,隻有純粹的、為求自保的算計和一絲快意。
“陰你?大哥,話別說得這麽難聽嘛。”闞玉衡慢條斯理地說道,“咱們這叫……戰略調整。”
“兩個人跑,目標太大,腳步聲也響,容易被追蹤。而且,你看看你這狀態,受了驚嚇,又喝了髒水,能跑多遠?進山可不是逛公園,那是要體力和精神的。”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眼神開始渙散的王偉利,嘴角的冷笑更明顯了:“所以啊,大哥,你就先在這兒好好休息一下。兄弟我先走一步,替你探探路。”
“等風頭過了,說不定……嘿嘿。”
王偉利用盡最後的意誌力,死死盯著闞玉衡,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一股狠厲:“為…為什麽不…殺了我……滅口……你就不怕…我被條子抓了……把你全撂了?!”
這是王偉利最後的疑問,也是他試圖尋找闞玉衡計劃中可能漏洞的掙紮。
闞玉衡聞言,微微歪了歪頭,像是聽到了什麽有趣的問題,笑容變得有些詭異:“殺你?大哥,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咱們可是兄弟,我闞玉衡是那種對兄弟下死手的人嗎?”
他蹲下來,湊近王偉利耳邊,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惡魔的低語:“留著你,比殺了你有用。”
“你聽,警察的動靜越來越近了。他們人手肯定不夠,全麵搜山需要時間,也需要分兵。”
“如果發現你死了,他們就知道隻剩我一個人,那所有力量都會用來追我,我壓力多大啊?”
說著,闞玉衡笑了一下,欣賞著王偉利眼中最後的不甘和恍然,繼續道:“但如果你活著,被他們抓住……嘖嘖,一個昏迷的重犯,他們敢不重視?”
“不得派至少一個小隊,先把你押送回去救治、審問?這一來一去,又得分走他們多少精力和時間?給我爭取的機會,不就更多了嗎?”
闞玉衡的邏輯冰冷而精確,將同伴的最後價值榨取得幹幹淨淨,連作為吸引火力的誘餌、拖延時間的工具都算計了進去。在他眼裏,王偉利已經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甚至不是一個需要滅口的隱患,而是一件可以用來牽製追兵、增加自己逃脫幾率的、會呼吸的道具。
“至於你到了條子手裏會說什麽……”闞玉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語氣輕鬆得像在討論天氣,“那是以後的事了。”
“大哥,你得先能撐到被審問,條子也得先能從我嘴裏問出點什麽。”
“眼下,保命最要緊,你說是不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的青山,現在就是幫我多燒一會兒,吸引點注意力。”
他最後看了一眼瞳孔已經開始擴散、意識逐漸模糊的王偉利,臉上那偽善的笑容徹底消失,隻剩下赤裸裸的冷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踢了踢王偉利軟癱的身體,確認藥效已經完全發作,對方徹底失去了意識和行動能力。
“再見了,大哥。下輩子,別這麽容易相信人。”闞玉衡低聲說完,毫不猶豫地轉身,辨明了一下方向——他沒有選擇繼續往深山更深處跑,而是朝著山勢相對平緩、林木卻更加茂密、易於隱藏的另一側山坡,悄無聲息地滑了下去。
他的動作輕靈迅捷,與之前表現出的跑不動判若兩人,顯然,他的體力遠未耗盡,所有的疲憊和喝水休息,都隻是這場精心策劃的背叛的前奏。
月光下,闞玉衡的身影如同鬼魅,迅速消失在層層疊疊的樹影之中,隻留下王偉利如同破布口袋般癱倒在林邊空地上,緩緩被寒冷的夜色和致命的藥力吞噬。
而此刻,方大海帶領的追兵,剛剛清理完排水渠出口,發現了足跡,已經摸到了山腳下,他們並不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不是一個負隅頑抗的悍匪團夥,而是一個昏迷的囚徒,和一個更加狡猾、陰險、獨自遁入黑暗的毒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