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姐……”
    小助理在蘇暖的休息室外敲了半天門，一直沒有人應聲，她有點擔心，自作主張推門進來。
    蘇暖的休息室亂成一團，地上全是被摔碎的玻璃花瓶和水杯，以及從桌子上掃落下來的東西。
    小助理站在門邊，眼睛裏滿是驚愕，躡手躡腳不敢進去。
    她從來沒見過暖暖姐發這麽大脾氣——今天早上的時候，寧枝又開始直播了，她在第一時間叫上了蘇暖姐來看。
    但是她越看越入迷，竟然漸漸看了進去。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大事不好，寧枝和蘇暖姐可是擺在明麵上的競爭關係，她作為暖暖姐的助理，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呢！
    但她又隨即鬆了一口氣——自從前兩天寧枝的腿出事以後，蘇暖姐一直很擔心寧枝，現在看到寧枝慢慢變好，應該就能放心了。
    然而，事情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一扭頭，就見蘇暖姐手托著腮，正似笑非笑看著她。往常和煦溫暖的笑意，她卻感覺其中蘊含了無邊惡意。
    她清晰聽見蘇暖姐輕聲問她：“好看嗎？”
    那一瞬間，她心中警鈴大作，嘴比腦子還快的做出了反應，“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宣稱封建迷信，早晚要被上麵批評！而且都是劇本，假的不行！”
    似乎她的回答讓蘇暖姐很滿意，對方點點頭就走了，隻是快出門的時候蘇暖卻突然毫無預兆扭頭，聲音溫和叮囑她，“以後別拿寧枝的事情來找我，她能振作起來我很高興，隻是現在我要專心拍戲。你懂嗎？”
    她感覺蘇暖姐陰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上說著高興，心裏其實也未必。
    於是她連頭都沒敢抬起來，隻能匆匆應下。“我知道了，暖暖姐。”
    小助理站在門口，沒敢進來。現在想想當時發生的事情，都覺得心有餘悸。隻是她還想要這份工作，隻能硬著頭皮叫了聲：
    “暖暖姐？”
    空曠的屋子裏無人應聲。
    她又叫了一聲，“暖暖姐？”
    屋子裏依舊沒有回應。
    她壯著膽子往屋子裏走了兩步，正打算張口，一道冰冷的聲音從她身後傳過來，“誰讓你進來的？”
    小助理全身一抖，驚慌看過去，圍著浴巾的蘇暖站在她身後，光潔白皙的小腿上滑落幾顆晶瑩的水珠，一直順著她腳下的拖鞋落在地半晌，變成一片小小的水窪。
    她剛剛是去洗澡了——意識到這一點，小助理的心情陡然放鬆下來，“暖暖姐，誠哥讓我來叫你一下，說你要找的人有眉目了。”
    “我知道了。”蘇暖沒理會她，坐在梳妝台上開始擦頭發，從頭到尾沒給小助理半個眼神。
    小助理感覺到蘇暖的心情不太好，站在角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就在她鼓起勇氣要出去的時候，蘇暖突然叫住了她，“小冉啊，你在我身邊跟了也有兩年了吧？”
    “是……兩年多了。”小助理心裏咯噔一下，一股不太好的感覺湧上來。
    蘇暖把頭發擦幹，抹上護理液，一股清幽的香味從她頭發上傳過來，“都兩年多了啊……好快啊。”
    她停頓了一下，突然笑道：“怎麽都兩年多了，你還不知道自己是幹什麽吃的呢？”
    小助理：“……”
    她震驚抬起頭，瞳孔緩緩收縮，整個人僵在原地，似乎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從蘇暖嘴裏說出來的。
    蘇暖輕輕抬起眸，從鏡子裏看到小助理，忍不住笑出聲，“你那是什麽表情啊……”
    她不緊不慢給臉上水乳，“兩年了你都學不會，那之後也不用學了，盡早回去吧。今天下午你就去財務部，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一下，補償什麽的就按被辭退的正常流程走。”
    見小助理沒動，蘇暖扯起唇角，“不願意？那看在你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我再給你加一個月的工資。快點去吧，不然財務部要下班了。”
    小助理望著蘇暖纖細的背影好半晌，才顫抖著聲音問道：“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突然？”
    是因為她上午多看了兩眼寧枝的直播間？
    可不是你一直都說想寧枝的生活過得好點嗎？
    蘇暖勾唇卻沒笑出聲，隻道：“拿了錢就走吧，看在這兩年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說什麽難聽的話了。”
    “不過有一點，”她話鋒一轉，眼神倏地鋒利起來，從鏡子裏折射出來的目光如同尖刀一樣紮在小助理身上，“關於我的事情，你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
    “不然……”
    她披著一張溫和友善的人皮，眼底深處寒意森然。
    小助理身板抖了抖。
    她敢在蘇暖身邊三年，自然知道蘇暖的經紀人徐誠的手段有多髒，為了能把蘇暖送上星途頂端，那個人渣手裏不知道染了多少條人命。
    她以前一直都以為那是徐誠為了蘇暖一廂情願，蘇暖毫不知情。可現在想想，她不過在這邊待了兩年就知道了，一直和徐誠相處的蘇暖怎麽可能不知道。
    徐誠，隻不過是蘇暖手中的一把殺人刀罷了。
    蘇暖……實在太可怕了。
    這下小助理沒有了任何留戀的理由，扭身出去。
    她身後，蘇暖的目光沉沉，抬手拿起了電話。
    很快休息室裏傳來了她柔和的聲音，“誠哥，我覺得我身邊的小助理不太對，她剛剛突然跟我說什麽要報警……”
    ——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顧姐帶著兩個孩子回來，手裏還帶了寧枝要的黃色符紙和一些其他材料。
    大寶小寶興奮地小臉兒紅撲撲，“媽媽，你看看我和弟弟的手表！”
    兩個崽崽迫不及待伸出手，幹瘦的手腕上是兩個白色玉桂狗的電話手邊，嶄新的手表帶在手腕上，兩個小朋友的氣質都好了不少。
    寧枝看到他們兩個換了新衣服，“顧姐，你給他們兩個買衣服了？”
    顧姐低頭擺弄著兩個崽崽身上的衣服，聞言炫耀一般挑了挑眉，“是啊，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家商場的童裝在做活動。怎麽樣，我眼光不錯吧？”
    兩個孩子的顏值本來就不差，以前那種洗得破破爛爛的衣服穿在兩個孩子身上都蓋不住他們的高顏值，更別說現在這種好看的衣服了。
    寧枝看著兩個孩子身上的唐老鴨牛仔背帶褲忍不住抿唇笑笑，望著大寶亮晶晶等待表揚的小眼神，她伸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我們大寶小寶本來就好看，換上好看的衣服後就更好看了。”
    大寶一笑露出一口小米牙，耳朵卻不由紅了紅。
    小寶撲進媽媽懷裏，雙手環住媽媽的腰，小下巴墊在媽媽的腿上，嘿嘿直笑。
    “顧姐，”寧枝把大寶也摟進懷裏，問顧姐，“手表、材料和衣服的錢多少，我轉給你。”
    顧姐也沒跟她客氣，“手表一個兩千三，一共是四千六。你那些畫符、焚香的材料和金元寶的折紙一共八百八，這就是五千四百八十。衣服的錢就算了，就當我這個當姨姨的給兩個的禮物好了。”
    寧枝看著她澄淨的雙眼，“那好，我就替孩子謝謝你了。”
    顧姐笑開花，摸了摸兩個崽崽的頭，話裏都是喜愛。“這可不用你代替，兩個孩子早就謝過我了。”
    話是這麽說，寧枝從袋子裏拿出來一張空白的黃色符紙，又把之前房東丈夫買來沒用完的朱砂打開。
    顧姐看著她手執毛筆，鮮紅色的朱砂落在黃色的符紙上，小小的毛筆走筆遊龍，一張平安符一氣嗬成。
    “這張平安符你貼身帶著，盡量別摘。”寧枝把平安符遞過去，顧姐卻沒接，她抬起頭，就見顧姐正擰眉看著她。“怎麽了？”
    顧姐：“……”
    顧姐望著一拿起筆就氣質大變的寧枝，心裏有無數話想說，可真等話到了嘴邊，她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最後隻能搖搖頭，“沒什麽，我隻是有點好奇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些。”
    寧枝知道顧姐已經懷疑她了，但是那又能怎樣呢？
    顧姐見她不說話，乖乖把平安符收起來，想起來上午直播時那些觀眾說過的話，她腦子裏靈光一現，“寧枝，你有沒有想過開一家賣這種符咒的小店啊？”
    她的想法是，寧枝的腿被那麽大、那麽高的燈落下來砸到，沒被截肢就不錯了，估計也回不去娛樂圈了。雖然說現在直播事業幹得風生水起的，但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還不如開個小店，以後沒事畫畫符，早上傍晚接兩個孩子上下學，在這個節奏飛快的城市也算有滋有味。
    寧枝確實想過這個問題，“再說吧，我現在手裏沒什麽錢。現在這年頭房租也挺貴的。”
    至少在她上輩子15出國之前，店鋪的租金就已經很高了。
    “也是，”顧姐歎氣，“你現在畢竟還沒有把名聲徹底打出去，開了店可能也沒人來。”
    說完，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隻有兩個小崽崽趴在床上新奇擺弄著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顧姐想了想又提議，“你要不要試著在直播的時候賣賣符咒？你本事這麽大，符咒效果好的話，也不怕沒有錢上門。”
    聞言，寧枝笑著又抽出來兩張空白黃色符紙，“我正有此意。”
    這話說完的當天晚上，就有生意找上門了。
    當天晚上午夜十二點多，寧枝被強烈的敲門聲吵醒。外麵有人瘋狂地敲門，憑她的聽力能清晰聽到外麵帶著哭腔的女聲。
    “寧枝！寧枝！救命啊！我女兒出事了！救命啊！”
    還伴有著另一個女人的猜測聲，“咱們把門敲得這麽響，就算是聾子也該過來開門了吧，她還不來……是不是不想幫我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