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天一身名牌，住豪宅，開豪車，你跟我說沒錢？”
    一處肮髒寂靜又偏僻的小巷裏，一個身穿名牌運動服的男孩兒跪在汙水裏，頭被一個穿著花襯衫的黃頭發青年死死踩著。
    男孩兒臉頰被踩著，原本在衣服襯托下還算好看的臉此時已經變形，酸臭的汙水漫進鼻腔，可是他一點兒也不敢反抗。
    “大哥，你再寬限我兩天吧，就兩天！我一定能把欠你的錢還上！”
    “兩天把錢還上？”黃毛花襯衫腳上用力，吐出一口煙，蹲下身拍拍男孩兒的臉蛋兒，嗤笑，“你把你家房子都抵給我了，你還有什麽錢還我？讓你媽去賣啊！”
    周邊此起彼伏一陣嘲笑聲，但是欠下巨額賭債的男孩兒隻敢賠笑，“我……我去找我爸！他這麽多年沒有養過我，肯定不會放著我不管的！大哥你信我，我真的能在兩天內籌到錢還給你！”
    黃毛不信，腳下用力碾了碾男孩兒的臉，聽著男孩兒發出來的痛苦哀嚎，挑眉輕笑：“你那個爹這麽多年都沒露過麵，我怎麽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真存在……”
    “真的真的！他真存在的！我沒謊啊大哥！”
    男孩兒拚命掙紮，黃毛腳下更加用力，仔細想了想。
    這小子已經把家裏最值錢的房子抵給他了，再壓榨不出來什麽價值，還不如讓他去找別人借錢。不管借誰的，反正最後把錢給他就行了。
    “行吧。”黃毛用腳尖踢了踢男孩兒的臉，看男孩兒嘴裏都是酸臭的汙水，這才笑了笑，“我就給你兩天的時間，兩天後你要是拿不出錢來。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好好好，大哥你放心，兩天後我一定能拿出錢！”
    男孩兒忙不迭爬起來，正打算扭頭離開，就被黃毛的人堵了個正著。
    黃毛：“來都來了，留下點利息吧。”
    他一聲令下，其他小混混蜂擁而上，把男孩兒身上的名牌運動服，名牌鞋扒了個幹淨，就連男孩兒脖子裏的銀項鏈都沒放過。
    看到收上來的東西，黃毛叮囑小弟們把東西弄幹淨放到二手平台上賣，才放男孩兒離開。
    男孩兒轉過身就換了一張臉，嘴上罵罵咧咧咒罵著黃毛，一邊恨自己今天的手氣不行。
    明明馬上就能把之前輸的錢都贏回來了，怎麽就這麽不謹慎呢！
    下次……下次他謹慎一些，一定能把之前輸的錢都贏回來，還有他家房子！
    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他媽也發現不了什麽！
    這麽一想，他原本沉重的腳步一下子輕快起來，也發現了自己身上酸臭的味道。
    “呸呸呸！”他把嘴裏的臭水吐出來，一陣反胃。“得回家洗個澡了……”
    他自言細語往家裏走，眼前猛地閃過一道紅。
    “什麽東西！”男孩兒倏地抬起頭，眼前除了髒亂的小巷，什麽都沒有。
    “奇了怪了！”
    男孩兒抱怨了聲，隻當自己是剛剛被黃毛踩著的時候傷到了眼睛，剛剛看花了眼。
    可當他走出小巷子的時候，又看到了那片紅。隻是這次，卻不再是一閃而過了。
    他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站在小巷子的出口處，身上穿著好像是一件紅火色的古代衣服，衣服上的花紋已經看不清，但是卻顯得愈發紅。
    當然，最讓男孩兒感到的害怕的並不是這個，而是那道身影的腦袋。那東西一雙幹瘦的手捧著腦袋，就像在胸前端著一個盤子。
    那腦袋上濕噠噠的黑發很長，胡亂披散在頭上，完全遮住了臉。
    但是男孩兒卻能通過那黑色雜亂正在滴著水的頭發中間看到一張蒼白發脹的臉……那張臉幾乎像是長在胸口的位置一樣，透過層層亂發，正死死盯著他。
    “……”
    男孩兒嚇得一屁股坐下地上，感覺全身血液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住了。
    更恐怖的是，因為距離隻有兩三米，他一屁股坐下的時候，正好和她藏在頭發後麵的眼睛對上——那眼睛竟然隨著他摔倒的動作往下看了一眼。
    “……”
    男孩兒嚇得臉色蒼白，哆嗦著嘴唇使勁往後縮，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突然大吼一聲：“黃皮狗！！”
    小巷的另一邊，已經要離開的黃毛倏的扭頭，臉上驚愕和憤怒交織。
    媽的，他最討厭別人叫他黃皮狗了！
    “走！”他帶上小弟氣勢洶洶走過去，“媽的，敢罵老子！老子弄死他！”
    然而，直到走到小巷口，他們才發現，根本用不著他們動手了。
    剛剛撞鬼的男孩兒身上鼓起一個個拳頭大的透明大水泡，裏麵似有魚在遊動，整個人已經沒有人樣了。
    黃毛一行人僅看了一眼就差點被嚇趴下，齊刷刷“臥槽”了一聲。
    滿是水泡的男孩兒像被控製的木偶一樣扭過臉，眾人這才看到他的臉——鼻子還是那個鼻子，嘴還是那個嘴，眼睛卻變成了兩個鼓起來的水泡。拳頭大的水泡滿滿登登占了他半張臉，在一層薄薄的透明膜下，一條小魚追趕著什麽東西在裏麵緩緩遊過去。
    黃毛幾人看清後，頓時忍不住吐出來：“嘔——”
    那他麽是人的眼珠子啊！
    男孩兒看他們吐出來，露出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徑直走上小巷外麵的公路。
    隻聽“砰”一聲，還有刺耳的急刹車聲，下一刻，外麵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怪物啊！”
    “怪物啊！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
    ——
    另一邊，一夜沒睡的寧枝躺在何老太太家的床上，在夢中皺起了眉。
    夢境，是濃稠的，化不開的黑暗。
    她坐在寧家村門口的大石頭下，抬頭從下往上望，看到的還是那三個刻在石頭上的紅字——“寧家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坐了多久，隻知道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身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塵土，好像已經在這裏呆了很長時間。
    “寧家村……”
    她看著石頭上的三個字，下意識想站起來，卻發現好像有一塊重重的石頭死死壓在她肩上，連坐直都很難。
    “這裏就是寧家村了。”
    她迷迷糊糊聽到有人說話，是兩個音色很相近的男聲，聽起來年歲不大。
    “師父說的地方就在這裏，咱們下去的時候小心一點，給其他人送個信吧。”
    “好，我去發信號，你去準備一下殺死那些魚的東西。”
    “行……”
    那邊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走遠，寧枝坐在大石頭根底下，喊了兩聲才發現那些人並不能聽見她說話。
    寧枝放棄掙紮。
    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是在做夢，但是問題是，玄師的夢都是有預兆的，實力越強的玄師越是少夢，但一旦做夢，其中蘊含的意義變越深。
    現在這個夢又預示著什麽？
    背後突然炸開一聲，她的意識陡然模糊，身上越來越重，就好像身後的巨石炸開全落在了她身上一樣。
    迷迷糊糊中，她費力睜開眼，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小崽崽正等著兩雙黑藍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看著她，壓得她肩膀發麻。
    見到媽媽醒了，兩個小崽崽笑出一口小米牙，興高采烈喊道：“媽媽！”
    寧枝望著兩個崽崽：“……”
    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了。
    意味著，她該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