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兒子
    這下警察的眼神又變了。
    “對，就是他兒子。”顧姐的聲音鏗鏘有力，“我保證自己沒看錯，那邊也有監控，一定是他兒子！”
    昨天晚上淩晨，顧姐從賓館出來，和往常一樣往和司機約定好的地方走，路過一個紅綠燈的時候，她一直貼身放著的黑色符咒突然發燙，燙得她感覺那塊和平安符緊挨著皮肉都要熟了。
    她還記得這是寧枝去錄節目之前給她的，讓她把這個平安符好好帶著，別離身，萬一這個平安符突然發燙就趕緊跑，千萬別猶豫。
    那時她還問過寧枝為什麽別人家的平安符要麽是黃的，要麽是紅的，她卻是黑的。
    寧枝具體怎麽回答的她忘了，但她記得寧枝讓她立刻跑。
    於是在無人的大街上，顧姐想都沒想就開始踩著高跟鞋狂奔，就在她跑了不到半分鍾的時候，突然一陣巨大的撞擊聲傳過來，她看到一輛紅色的大貨車在僅距離她不到三米的地方撞到了牆上。
    而車和牆相撞迸發出來的牆體碎片直接飛到了她身上，劃出來好多血道子。
    她從死裏逃生的恍惚中回過神後，下意識抬頭往上望，就見一張肥頭大耳的臉緊貼著大貨車的玻璃，正用一種怨毒的眼神看著她。
    那張臉她認識，隻是相較上一次見麵，這張臉吃得更胖了，像屠宰場養得白白胖胖，已經準備殺的肥豬……
    這人是從小就愛欺負她的弟弟。
    意識到這一點，顧姐心裏突然湧起來一股難以言明的恐懼，跌跌撞撞往和司機約定好的地點跑過去，回到家後拿著斧子坐在門口的玄關戰戰兢兢守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恍恍惚惚睡過去。
    果然第二天白天，這個老頭就上門了。
    聽著鬼顧姐這麽說，老頭怒了，“顧芽！你是不是瘋了！那是你的親弟弟啊！你怎麽能這麽誣賴他，你是非要我們老顧家斷子絕孫嗎？！”
    “我是不是誣賴，是不是胡說，警察同誌會去調監控的。至於斷子絕孫……”顧芽冷笑了聲，似乎覺得他的說法好笑，“難道你們顧家不該斷子絕孫嗎？一群爛在根底下的畜生，你們這樣的基因還有繁衍下去的理由？”
    “你！”
    老頭氣急攻心，卻並不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昏過去，而是伸手就要去打顧芽的臉。
    顧芽也不是吃素的，抓住老頭打過來的手，反手就是兩巴掌。
    “誒誒誒，別打架！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
    房東幾人連忙勸架，看似勸架，實則按著老頭，顧芽找準時機上去就扇巴掌。
    老頭身後的三個壯漢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阻止顧芽再打人。
    “幹什麽呢！警察還在呢，你們就敢互毆！”警察出手才把這打得虎虎生風的父女倆分開。
    老頭捂著發疼的臉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來。
    他聽著警察的話，差點哭出來。
    是他先動的手沒錯，可這哪裏是互毆啊，明明就是他被按著打，他連那死丫頭的一根頭發絲都沒碰到啊！
    毫無意外，幾個人一起去了警局。
    到了下午一點多的時候，顧姐和房東才回來。
    “寧枝？你這麽快就回來了？”
    兩個一回來就看到了在單元樓門口，坐在輪椅上的寧枝。
    顧姐的頭發有些亂糟糟的，不知道在警局經曆了什麽，但是精神狀態還挺好的。她一邊用手隨意梳了梳頭發，一邊跟寧枝說：“你們那個節目也太完蛋了吧，這才直播了一天就已經歇菜了……你們導演是不是得被投資方掐死啊！”
    “誰知道呢，”寧枝笑了笑，轉動著輪椅跟他們一起進去。
    房東大姐快走了，兩步幫寧枝推輪椅，後麵的小桂夫婦也趕緊和他們一起進了電梯。
    到了各自所在的樓層後，小桂夫婦先去吃午飯，房東大哥去看了看還沒完全恢複的女兒，房東大姐推著寧枝則是和顧姐走到了一起,去了寧枝家裏。
    家裏兩個小崽崽已經吃飽了去睡覺了，三個人聚在了客廳。
    顧姐端起客廳茶幾上的水猛灌了口，主動說出了在警察局裏的事情。
    “今天中午在樓下想把我拉走的那個老頭，確實是我親爹，不過說實話，我其實和他不算很熟。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被他賣給了一個有錢人家，所以算起來我們已經快二十年沒見了。”
    “至於這次來，也不是我親媽快死了，而是他們收了錢要給我找不痛快……”
    “收了錢給你找不痛快？”房東疑惑。
    她見過吵架在對方門口撒潑，還從來沒見過花錢讓對方父母來找不痛快的。
    顧姐冷笑了聲，看向寧枝，“你知道‘旺壽’嗎？”
    “旺壽啊，這個我知道，”寧枝沒開口，房東大姐倒是先舉起了手，“指的是生意興隆繁盛的意思，我家逢年過節都要貼著兩個字。”
    她話音還沒落，就見寧枝和顧芽兩個人看她的眼神不對了。
    房東大姐愣了一下，突然有點沒底氣，“……我說的，有什麽不對嗎？”
    “沒有，”寧枝搖頭，“但是，你說的那是這個詞字詞表麵的意思。在我們這行裏，‘旺壽’是一種行為的總稱。”
    房東疑惑皺起眉，靜靜聽寧枝繼續說。
    “‘旺壽’分為‘旺’和‘壽’兩個部分，一般在我們這行裏用到的都是‘旺’。淺顯一點的就是有些大老板喜歡找和自己屬相相符的員工，他們覺得這樣員工才能旺自己，也就是可以從員工那裏得到一些所謂的‘氣’，這些‘氣’能讓自己的生意更上一層樓。這些淺顯的是對於提供‘氣’的人無害的。”
    “而更深一點的，就是另一種，對於提供‘氣’的人有害的。這就需要提供‘氣’的人付出一點代價。但是這種代價就分為‘有害’和‘有益’兩種。”
    “‘有益’的這一層和淺顯的那一層很像，但是淺顯的那一層是對提供‘氣’的人自身命運的好壞沒關係，但是‘有益’的這一層，則要求提供氣的人和接受‘氣’的人命運相捆綁。提供‘氣’的人命運好，那接受‘氣’的人命運也會跟著好。但是如果提供‘氣’的人命運不好，那接受‘氣’的人也會跟著倒黴。”
    “但是‘有害’的卻是完全相反的。”
    房東大姐反應過來，“所以‘有害’的那一層，就是提供‘氣’和接受‘氣’的人命運相反，一個好另一個就不好，一個不好另一個就會好？”
    “沒錯，”顧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是那個倒黴的後者，有害的那一層。把我買了的那戶人家好，我就不好，我要是好，他們就不好。所以這麽多年過來，他們沒少給我找事。”
    “哎，”顧姐絕望躺在沙發上，“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一邊的寧枝喝了口水不說話。
    倒黴的，又何止她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