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伊蓮娜氣喘籲籲地說，“正往病房推。”
    “幫我帶好冉冉！”
    向暖都沒有等她把話說完，扭頭就往病房跑。
    江冉冉薯條還在嘴裏，跟著也要跑，被伊蓮娜緊緊抱住了。
    “那邊人特別多，現在特別亂，親愛的，我們稍等一小會兒過去好不好？”
    “可是……”
    “相信我，就20分鍾，讓醫生和媽媽說會兒話。”
    江冉冉默默地坐下，都忘了把薯條咽下肚。
    向暖終於看到江雲暉了，卻是一點都認不出他來。他像個陌生人埋在一堆管子下麵，隻有儀器上挑動的數字證明他還活著。
    “情況沒有看起來那麽糟糕。”
    一名高大的醫生站在她麵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向暖向旁邊挪開一步，確保自己看得見他。
    “他的顱骨受到撞擊出現骨折，其中有一小片碎片掉入了顱內，好在位置比較淺，沒有壓迫住腦組織……”
    醫生說的話像天書，聽起來很複雜卻又不那麽危險，向暖幾乎判斷不出來他是在告訴自己做好準備還是別擔心。
    她抓住醫生的手腕，打斷了他的話。
    “他沒事，對嗎？”她需要的隻是這個確定的回答。
    “目前不能百分之百確定沒事，畢竟傷到的是顱骨，必須密切觀察他的情況，來確定腦組織是否有損傷……”
    向暖抓得更緊了些，醫生愣了神，看著眼前這個故作堅強其實一碰就會碎的女人，他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是的，他會沒事。”
    向暖感覺心上的一塊大石頭突然被踢開，她終於能大口大口呼吸了。她兩腿發軟，若不是抓著醫生的胳膊一定會摔倒在地。
    醫生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就去忙別的了，向暖隱隱聽見另一位醫生在責備他，說他不該給家屬那樣的承諾。
    “嗯，我忘了問，醫生叫什麽名字？”向暖清清嗓子，問旁邊的護士。
    “您是說安德森醫生嗎？”護士笑到，“他是我們這裏最好的腦外科醫生，您請放寬心，相信他就好。”
    “你一定也是這裏最好的護士，艾米。”向暖看著她的胸牌，報以微笑。
    “我就在門口的護士站，有情況隨時找我。”
    向暖點點頭，看著護士細心地整理好各種管線，這小小的動作莫名的讓她覺得安心。
    世界忽然就安靜了，她在床腳的椅子上坐下來，聽著儀器有節奏的嘟嘟聲，慢慢趴在床邊上。
    疲累像無數個蟲子爬上來，啃噬著全身，她現在好想衝個熱水澡，再昏天黑地的睡一覺。當然，她更想睡在他懷裏，感受他有力的臂膀緊緊抱著她。
    要是昨晚她睡得沒有那麽死就好了。要是她那該死的心理作用不那麽強烈，能安安心心擁抱著他入眠就好了。要是她不胡思亂想杞人憂天，隻管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就好了。這樣他們就能幸福快樂的在一起……
    “說破了任務不就結束了？”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像一根針刺穿腦膜，向暖渾身就是一個激靈。
    該不會是因為她和江雲暉同時說破了身份導致這趟穿越提前結束吧？他……他是穿回去了嗎？
    向暖把自己嚇到了，驚恐地四下張望。
    “雲暉？”
    她聲音顫抖著輕聲呼喚。當然沒有回應。隻有那個單調重複的嘟嘟聲一下一下敲打著神經。
    他醒來會不會變成另一個人，向暖不敢去想。她覺得自己陷在了無限循環的魔咒裏逃不出去。
    這哪是愛情小說？這是披著愛情皮囊的恐怖輪回。向暖覺得腦子受傷的不是江雲暉，此刻自己的腦損傷才是最嚴重的那一個。
    “媽媽。”
    一雙小手抱住了自己，軟軟的，香香的，像隻溫順的小貓咪。向暖抬起頭來，在冉冉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醫生說沒事了，爸爸慢慢就會醒來。”
    “真的嗎？”江冉冉眼裏放出光來。
    向暖堅定地點點頭，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今天太麻煩你了，親愛的，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沒事了。”她衝著伊蓮娜甜甜笑著。
    “你確定不需要我帶冉冉回去……”
    “我不要！”江冉冉用行動回答了她。
    “那好吧，明天我早早過來。”
    “沒關係的，霍叔馬上就到了。你的大秀正在關鍵時期，我們這邊沒事的。”
    “又不衝突。別和我這麽客氣，好嗎？你們對於我來說也和家人一樣重要！”
    向暖一怔，被伊蓮娜突然的情緒鎮住了。她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來吧，小家夥，在爺爺來之前我們在這裏給你整出一個小窩躺一躺，好不好？”
    “那你呢？”
    “我就陪在你身邊啊，一邊看著你，一邊看著爸爸。”
    向暖一邊說著一邊動手整理起來，試圖給江冉冉整出個能休息的空間。
    “太太。”
    向暖猛然回頭，霍叔已然風塵仆仆地出現在了門口。她懷疑自己看錯，按時間算即便是飛往法國的飛機像公交車那麽頻繁，他最早到了也在半夜了，怎麽會像變戲法一樣憑空出現？！
    “我托了朋友搭順風機過來。”霍叔看出了她的疑惑，簡單解釋道。“我剛才在電梯口碰到伊蓮娜，她大概給了講了事情的經過。今晚我在這陪少爺，你們兩個統統回酒店衝個澡好好睡一覺。”
    霍叔的話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仿佛有他在一切都不是問題似的。
    向暖依然沒有回過神來，這一天下來她的反應都遲緩了好多。腦子裏依稀記得江雲暉曾經說過霍叔可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
    那也太不簡單了？！什麽朋友？能有隨時出發的超速順風飛機？戰鬥機嗎？
    “還是你帶著冉冉回酒店吧，我怕雲暉醒來……”
    “他醒來最早也在明天，我們都留在這裏沒有意義。你也不想他一醒來看見你狼狽又憔悴的模樣吧？放心回去，有我在。”
    向暖想堅持，她不是害怕江雲暉醒來看不到她，而是害怕醒來的那個人不是江雲暉。
    可是不是她又怎麽能知道呢？！
    “那就辛苦你了霍叔。”她終究還是改變了主意。
    “太太。”
    “嗯？”
    “會沒事的。”
    忍了一天的眼淚不知道怎麽就滾落下來，向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聲，緊緊拉住冉冉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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