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笑，但她就是笑了。當醫生說出“江先生出現短暫性失憶”這句話時，他們的表情看起來比自己憂愁的多。
    “江太太，我們理解你的情緒……”
    “哦，你不理解。”
    向暖笑得更開心了，仿佛失憶就是她一直在期盼的結局一樣。
    “或許你需要時間冷靜一下，我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是失憶是腦部重創者會出現的症狀之一，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在短時間內會恢複。”
    “我不需要冷靜，我從來沒有比現在更冷靜。”向暖發自肺腑的笑容讓醫生都覺得毛骨悚然，她甚至長出了一口氣，問道：“其他指標呢？”
    “其他指標都正常，這至少說明手術是成功的。”醫生說得有點心虛，害怕她會臉色一變說出“既然成功為什麽還會失憶”這樣的話來。
    “謝謝你醫生，謝謝。”向暖忽然擁抱了醫生一下，著實讓他渾身肌肉一緊。有那麽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她的同謀，策劃並參與了他丈夫失憶這個陰謀。
    “要密切關注江太太。”醫生離開後趕緊和其他醫護叮囑，他總覺得她是受刺激太大才如此反常。
    “失憶，哈？”向暖不知道醫生已經走遠了仍然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自己，她現在正拉著江雲暉的手，笑得意味深長。
    江雲暉試圖把手抽回去，在想知道眼前這個神經兮兮的女人是誰之前，他更想先弄明白她為什麽笑得如此古怪。
    “失憶好。”她一遍遍撫摸著他的手，眼睜睜看著他手背上的汗毛根根直豎起來。
    江雲暉迷惑且驚恐地看著她靠近，鼻尖都要抵在自己的鼻尖上。她的目光那樣犀利，直要看到他心底深處去。
    失憶就說明沒有人穿越在你身上，如果有你的意識也早該醒來了吧？！既然沒有……哼哼哼，你這個家夥，什麽穿越？什麽比我早？想來統統都是應付我的假話。
    江雲暉啊，江雲暉，你的腦回路是可以啊！居然順著我的話就能想出這一招來？！
    “你幹什麽？”江雲暉的聲音與其說嘶啞，不如說抵觸。
    “檢查你的傷口。”向暖邪魅地笑著。
    “你是誰？”
    “我是你太太向暖，這是你兒子江冉冉。你還有一個管家霍叔，我們三個就是你全部的親人。”
    向暖說“太太”兩個字的時候還稍稍猶豫了一下，照實說我是你未過門兒的太太，或者是你合約簽下的太太，但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會不會太複雜？！算了，不必在意細節。
    太太？兒子？管家？！江雲暉的臉都扭曲了，當然一部分原因是他腫脹未消、傷口未愈。更有一部分原因是他還完全茫然著，不知道怎麽接受突然塞來的這一大家人。
    “醫生說你失憶了，沒關係，慢慢會好。”
    她真好看，還那麽溫柔，江雲暉慌亂無措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失憶是什麽意思？爸爸不認得我們了嗎？”江冉冉看江雲暉的眼神也像個陌生人，他對當前的狀況還沒有搞清楚，爸爸這算是好了還是沒好？
    “什麽失憶？”伊蓮娜出現在了門口。
    “爸爸失憶。”江冉冉答話倒是很快。
    “誰說的？醫生嗎？怎麽說？什麽時候好？就是短暫的創傷反應或者術後反應吧？”她問了一長串問題，步步緊張地走到向暖身邊。她似乎很想給向暖一個擁抱，這個消息太打擊人了，她一定需要安慰。
    “各項指標都好，短暫失憶是正常反應，慢慢會好的。”向暖耐心地向她解釋一切。
    不是？這麽淡定嗎？
    伊蓮娜看看江冉冉，第一反應就是她為了冉冉故作堅強。
    “哦，親愛的……”
    “如果沒有問題，其他恢複都好，大概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向暖拒絕了一個擁抱，平靜得讓伊蓮娜不敢隨意說話。
    “那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是的，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伊蓮娜覺得自己都不認識向暖了，她真想問一句“你還好吧”，可她不怎麽敢不觸碰這個敏感的神經。
    “盧卡斯怎麽樣了？”向暖問道。
    “他都是皮外傷，沒事。”
    “那節目呢？這一下也被延誤了，不過好在舞台修複不是多大的麻煩，有什麽後續打算嗎？”
    “老盧想等雲暉……”
    “哦……”
    向暖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這個節目是江雲暉一手策劃籌備的，傾注的不僅僅是心血還有他對未來生活的規劃，也許等他出院了再投入到工作中會幫助他找回記憶呢？
    “相比其他人一定有不同意見，因為一個人受傷耽誤整個節目進度，很多人尤其是選手們會有微詞吧。”向暖說道。
    伊蓮娜聳聳肩：“至少推遲一周不是問題。”
    一周……向暖低頭看向江雲暉，他又閉上了眼睛，強烈的疼痛讓他沒有力氣去思考自己是誰的問題。
    “一周挺好，我們也有時間再細化一下服裝的設計，”
    “哦，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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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蓮娜終於忍不住了，一下抱住了她：“你可以不用這麽堅強的，你可以哭，可以難過，可以害怕，有我們在，我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向暖脖子被摟得太緊，差點上不來氣。她拍拍伊蓮娜的胳膊，試圖從她懷中掙脫出來，但伊蓮娜不放手，她要用自己的擁抱溫暖這顆冰封的心靈。
    江雲暉眼皮微微翕動，從眼縫裏看著這一幕。她們是在難過嗎？為自己？
    “你是誰？”他嘶啞著嗓音問。
    伊蓮娜轉過臉看著他，忽然就流下了眼淚。她鬆開向暖，拉住江雲暉的手，一字一頓說道：“我是伊蓮娜，我和盧卡斯都是你的朋友。”
    她用英文說了一遍，用法文說了一遍，還用不太周正的中文又重複了一遍。江雲暉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他聽見自己竟然也用英文在回複：“盧卡斯？”
    向暖眼睛微微睜大，語言的技能他竟然沒有丟失哎！
    “對對，盧卡斯，我老公，你朋友，你們一起在做節目，最強製作人，還記得嗎？”
    很顯然，這些話除了讓他困惑沒有引起更大的波瀾，伊蓮娜掉在嗓子眼的心又掉回了穀底。
    “別著急，他也不過剛醒來而已，給他點時間。”向暖扶住伊蓮娜的肩膀，她更像是需要安慰的那一個。
    “你說得對，節目一定能幫助刺激他的神經。舞台，對，舞台，回到事故現場，一定會有幫助的。電視上都是這麽演的！”
    向暖拍拍伊蓮娜的背，顯然她有些嚇到江雲暉了。
    不著急，親愛的，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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